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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宇贺一直觉得，他存在于世间还真是这三界有幸了。—————————————————————————————不知道是不是西荒的大风刮到神都来了，这两天的空气质量简直差的要命，人们走在路上呼吸一口，都感觉像吃了一嘴泥沙似的难受。
街道上大片的人群拥挤的很，神都人大多没见过这种恶劣的天气，都抢着赶着溜回家里去。东方就位于这人群之中被挤来挤去，像条逆流而上的鱼苗，简直步子都迈不开。
“神都新界的早高峰地铁都比你们这儿宽敞。”东方顶着一张臭脸，嘴里止不住的抱怨。以前在这待着的100年里，就是有起义有战乱了，都没出现过这情况，也难怪东方心里不爽。
一边想着，就有一个小倒霉蛋狠狠撞到了自己身上，不过在东方准备用唾沫大开杀戒之前，那张脏兮兮的小脸先一步映入自己的眼帘。看着这小子乱蓬蓬的鸡窝脑袋和他瘦的像麻杆一样的胳膊腿儿，东方硬是把自己冲到嗓子眼准备骂出来的神都脏话憋了回去。
算了，大概只是个小乞丐罢了，东方想到这，摇了摇头绕开他走去。但在他走出没两步后，身后那怯生生的声音夹杂着一股熟悉的气息朝他涌来。这种奇异的感觉让东方感到浑身不自在。
“对…对不起。”是灵气，这小子还是个修仙的？东方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小孩畏畏缩缩的背对着他，想穿过面前没有丝毫空隙的人群。
在这以前，东方遇见过不知道多少“同行”，他们身上所带灵气各异，但从来没有任何一种同他今天碰到的这样，尤其是这小乞丐的气息还让他感到些许亲近，可仔细回忆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一有这种事的出现，东方就止不住的心烦。
“你站住，对就是你，刚才撞我那个小孩。”东方终归没忍住把他喝住了。小孩顿时吓得一个激灵，死死站在原地不动。“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要问你。”
听见这话，他更是不走了，生怕对方找自己的麻烦，面前这个人高马大快一米九的家伙，看上去就像是个硬茬。穿行的人群看见立着的这对一高一矮的人型木桩，大多都皱着眉头埋怨起来。不过也有人一脸幸灾乐祸，凑着脑袋看戏。
东方见在这站着也不是个办法，想也只能拿个烂方法硬拼了，于是强挤过去伏在他耳边说：“嘿嘿，你是仙家吧？别急，不是找你事儿，我是澡堂的，你跟我走，我们问你点事儿，小神仙可还愿意给个面子啊？”
这小孩狐疑的看了看东方，终于是迈开腿跟上了东方。其他的人见没好戏看，也都各自走了，马路上渐渐通畅起来。
这里他所说的仙家，倒不是成仙的动物或有什么广大神通的仙人，只不过是东大洲这近几代行内人对于修仙人士的统称罢了。
不过小孩分的也不是很清楚，管他什么仙家兵家剑家，反正爹跟自己说过，这些人就是比一般人厉害，而澡堂更是这之中顶好的地儿，虽然自己不清楚，但是爹把自己撇在外面让自己闯荡，又不帮自己，那管他个一二三，有饭吃就行。
两个人就这么无言地走着，心里都琢磨着自己的事儿，赶了半天，终于是进了澡堂。里面的气氛却跟小孩想象的不大一样，没有什么高人聚集，不过是一些没有修炼天赋的普通民众在进出罢了。似乎在常人眼里，这就是普通的澡堂，和其他的澡堂无异。
“哟，云礼，今儿怎么捡了个泥娃回来?是揽客啊还是你带的小泥菩萨啊?”柜台前的店员笑着和他打趣，不过东方现在明显是没这心情，冲他摆摆手，那人也很有礼貌的当没看见找客人去了。
东方把小孩带到淋浴室以后，自己转身要走，小孩一把扯住他说：“你去哪？”，东方挑了挑眉，心想这小兔崽子今天还赖上我了?于是随口一说到：“你现在身上脏死了，跟刚从粪坑里捞出来一样，不许进浴池，洗干净了再去里面找我。别告诉我你不会自己洗。”说完就甩开他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小孩见对方真的走了，也只好回过身来看着头上的莲蓬头，跟上面的小孔大眼瞪小眼。这玩意儿咋用？小孩想。自己爹都是让自己泡澡的，一个大浴缸，灌满水，扔进去自己搓就完事儿了，这是个啥？他伸出手，拧开上面的把手，结果被一下出来的烫水烫的龇牙咧嘴。
“瞎叫唤啥呢！我就知道你不会使。”东方一脸不耐烦的从门口出现，手里却多了一些洗浴用品。看着被烫的身上红了一片的小孩，他叹了口气，打开莲蓬头给他冲了起来。
“哎，小孩，我问你，既然你知道澡堂是什么东西，又跟着我到澡堂来，那你告诉我，你的修仙功法都是跟谁学的？”
小孩揉了揉脑袋上的泡沫，想了一下说：“我爹教我的，他让我翻开那书念，我看不懂，他就让我多看几遍，还给我吃好吃的，说过一段时间，我就练成了。不过我天天练，也没啥效果，爹说我没天赋，让我自己出来历练历练，等时候到了他自然来接我。”
东方象征性的应了一下：“哈哈，那还真是亲爹啊，这哪是将来再接你，这是恨铁不成钢把你扔了吧。”
小孩张嘴想反驳，却愣了一下说：“他……他……”
“他怎么了？”见小孩呆住的东方，歪头看向他的小脸，顺手把他身上的泡沫冲了。
“他对我可好了，可他确实不是我亲爹。”小孩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没爸妈。我是他捡来的。”
这次换东方愣住了，合着捡了个野孩子回来啊？早知道不揽这事儿了。真是麻烦，本来最近澡堂经费就不太够了，如果不是这几天风沙大，还有不少客人撑着，他怕是要辞了门口的店员，亲自去迎客了。不然别人养不活，自己都没饭吃。
给小孩洗完澡，东方随手扔了件小号浴袍给他。接着又问:“你刚才所说的，你爹给你的看不懂的那本书，是因为什么看不懂？”如果是文言文，那也正常，毕竟小孩才八九来岁。至于自己是北地过来的，小时候学的都是文言文，全东边用文言文的仙家就那么几家，很好找，毕竟要了解小孩，起码先知道他爸是教他什么功法的。
可谁知道小孩左想右想，冷不丁冒出一句。“Bible。”东方眉头一皱，听着这西洋语的发音，他一时间真说不出什么好词来。对于东边的仙家来说，西边的仙家自然不是什么好种，据说修的都是邪法，身上长着大翅膀，人不人鬼不鬼，恶心死了。不过隔着两大海，东西方人不准交流，能互相会见通信的只有两边朝廷和上面的仙家，说到底毕竟没见过，其他的什么印象，怕也都只是东边人据传言的胡乱推测罢了。
可是，小孩的养父是西边人？要知道神都朝廷决不允许两边平民串通相见，如果有，就都杀干净，按他这说法，那捡他的还能是西边的头头不成？再说了，头头都是皇宫里私底下见面的，哪跑大街上晃荡啊。总之，神都有规矩，东边人不看西边书，东仙家不修西方法，他很高兴小孩没学会，少给自己添一个麻烦，这是好事。
于是，东方认真的蹲在小孩面前，征求着他的意见。“你想不想当我徒弟？”
小孩有点懵，措不及防的看着东方，问：“你很厉害吗，当你的徒弟，能干啥事？能上天吗，能入海吗。”
东方想了想说：“你应该知道，天下修炼除了三种家，还有这之中选出来的绝对精英，他们有的人听从于政府，有的人四海为家，这其中就分为兵家的枪尊，我们澡堂的剑圣，还有不归属于任何人的拳宗。这些人一般来说100年一换，有人死去有人成仙，但正常来讲都是前者。咱们这边剑圣有四位，分别以东南西北方命名。当我的徒弟，你就有机会成为我刚才所说的这些人。至于想当什么，想听从谁，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就管不着了。”
话毕，东方得意洋洋的看着面前被这一番话镇住的小孩，自信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跟我混吧？将来出名了别忘记带我吃香喝辣啊。”
结果，他虽然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也被小孩一针见血的问道：“行，可是师傅，你说的这么有把握，那你是这之中哪一个啊？”东方嘴角一抽，尴尬的笑了笑。“呵呵……你这小子真会问，我哪个都不是。”
听到这个的小孩眼神瞬间暗淡：“师父你这说了半天，你也不是啥高人呗，你就是听说啊？不会连这些人都没见过吧。”
还没说完，东方就当的一声敲在小孩头上“你以为这身份就那么好拿？人就那么好见?我告诉你！一般人连知道这些都没机会！这些人平常根本不出面，都是隐者！你就算是见着，也认不出来，还想认识？真是开玩笑。反正你先跟我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前途无量啊！好好修炼呗，争取将来超过你师父我，才有机会见他们是不是啊？”
小孩撇了撇嘴，心里纠结着，面前这人到底靠不靠谱？别是骗自己的。可是他转念一想，呆在这一不饿二平安，师父能进澡堂，应该也不是太弱的人，这关系既然认了，还是相信师父为好。于是他重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对了小孩，你叫啥啊？”东方转头问。“我没名字。”小孩有点不好意思。东方眯了眯眼，说：“没名字？那为师给你起个名吧。就叫魏宇贺，此谓，宇宙的贺礼。我姓东方，东方云礼，不过你不许直呼我大名，就叫我师父。这算咱们正式认识了，以后就是真师徒了。”
东方说完，拍拍魏宇贺的脑袋，“不早了，天黑了，那边有单间休息室，你去睡吧，小孩子就要充分睡眠，明早我叫你，以后把你爹教给你那套都忘干净，跟我学剑法。”
魏宇贺很听话的向屋里走去，窝在床上静静思考着，师父说爹不要自己了？那自己岂不是又没有亲人了。可是师父又捡了自己，管自己吃穿住行，这算不算又有家了呢？想着这些，魏宇贺撑不住沉重的眼皮，渐渐睡去。
梦里他看到未来的自己，身影模糊，生的高大，执一把细细长长的剑，朝过去的自己挥手，像初见，又像道别。恍惚中看见门缝外，一缕细细长长的光映进来，打在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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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陆，你说，我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东方捂着脸，斜靠在凳子上。面前一个和他一样的长发男人站着，不语。
良久，男人开口道：“你以前收过徒弟么？别忘了十几岁刚入澡堂的你，叫嚷着要当天下无双第一，还说秘法不外传，坚决不收徒。今日怎么变卦，莫非打遍天下无敌手，玩腻了，怕死了成为传说，因此找个闭门大弟子‘传宗接代’？”
东方放下手冷冷的看向对方，对方的眼镜斜跨在鼻梁上，一袭白衣，在烛火反光衬托下，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与想法。
“你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很忙，忙着闭关，忙着成仙，这些年连我都不见了，是，这次请你出来浪费了您大好宝贵时间，欠你人情，可你这是要干什么，专程出来调侃我？增进一下咱俩日益生疏的感情？我是找你出来问要紧事儿的，不是找你叙旧闲扯淡的。”
被称为老陆的男人笑了一下，好似方才降至冰点的气氛从未存在。随后他盯着东方一字一句的说：“此言差矣，云礼，你再好好想想，你以前在澡堂的那些日子。当真对这小娃娃没印象？我知道我光顾着闭关，见你们见得少了，你心里不满意。可话也不必这样讲。”
话一出，好不容易缓和的氛围变得比方才更冷。“走南闯北多了，思绪未免浮躁，别光顾着提升力量，小心哪一天，卡在长生仙无法突破。”
话音落后，男人的身影缓缓消失，独留东方面色极差的站在原地，往虚掩着门的屋里看了一眼，确认魏宇贺没被自己吵醒后，他才长舒一口气，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抬头，脸上充满着疲惫与烦躁。
这么多年来，这是东方云礼头一回露出这样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