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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屿坐在楼顶的露台上,脑袋缠着绷带,无聊的发呆。
说是楼顶,其实就是他老爸为了住着方便,在餐馆的楼上自己搭建了一个可以用来睡觉的地方,林屿一直很好奇自己的老爹究竟是怎么说通了那些整天叼着烟的巡逻官的,反正用他老爹的话来说就是‘两盒华子就能省下每个月一千多块的房租钱’,怎么想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老爹就是这么乐天派,四十好几的人了,还整天跟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一样,总是经常冒出来一些无厘头的想法。今天下午那‘惊天一跳’之后,林屿就知道了自己肯定已经火爆全校了,就像是他刚入学的时候听到魏凉的事迹一样,不过人家留下的都是传说,可自己留下的都是笑料了。
当他老爹开着家里那辆买菜专用的七手金杯出现在医院楼下的时候,林屿这才从装死的状态里回过神来,这一对相差了26岁的父子就像是在秘密会谈未来的世界形势一样,表情都是异常的严肃。刚刚还因为病人始终昏迷不醒而格外担忧的小护士也只敢偷偷的透过玻璃,要不是自己手里拿着病人的体检报告,恐怕她都要以为这个少年难不成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
林屿脑袋上的绷带就是他老爹苦思冥想了半个多小时后的结果,毕竟身为妻管严的他虽然理解儿子现在‘青春躁动’的心,可还是得拿些效果回去跟媳妇儿交差不是?
万一穿帮了,那倒霉的可就不是那混账儿子一个人了。
林屿家的烧烤店生意好得很,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冲过了人声鼎沸,即便躲在天台,依旧听的清楚:“臭小子!一瓶酱油两根火腿肠……对了,再带一包臭酱!”
本来还在忧心忡忡,还能不能有脸面回学校的林屿,立马就从地上窜了起来,双手插兜,戴着鸭舌帽从楼梯缓缓走下。
“你儿子是不是脑袋有问题?这天儿戴什么帽子啊?不怕捂出痱子啊!”
林屿妈站在后厨,抽油烟机震天响,站在烧烤炉前面的林爸压根啥也没听清,“啊?是,蛋炒饭不放香菜!”
林屿压低帽檐,像是一个被狗仔围攻的大明星,直到走出了好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也怪不得他如此的小心翼翼,实在是他们这一片的孩子大多数都在同一个学校上学,街坊邻里的也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了,林屿也是个好面儿的人,可不想回家了还是能被人提起自己的丰功伟绩。
林屿家的烧烤店位于新港区,临海,是曾经东海市市区填海造陆硬生生的造出来的一片‘新区’,说是新港,不过大多还都是一些工厂和刚刚开发的楼盘,街里街坊十几年,大多都是些平头小老百姓。
说是新区,更像是一片刚刚开垦而出的良田。与那一江之隔的东海城区,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在小巷里东拐西晃了好半天,林屿这才从一条小路钻了出来,还没等林屿长舒口气,便是当即愣在了原地,有些慌乱的摆了摆手,“还活着呢?”
在林屿面前的小巷里,一个穿着紧身背心的青年正蹲在那里,一头干练的短发配上那冷峻的面庞,不得不说是一个充满阳刚之气的传统美男。
尤其是那隔着紧身背心都能瞧出来的一身腱子肉,在大街上一瞧,都得让人多瞅上两眼。
“如意没吃饱,把你身上的香肠拿出来。”
青年微微侧过头,伸出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林屿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裤兜里吃剩下的半根香肠递给了他,顺势蹲在了他的身旁,“不是在上大学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面前的流浪猫似乎是感受到了两个人的善意,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任由两人轻轻抚摸。
“有些事儿,需要处理一下。”青年虽说看着健硕,可是看向流浪猫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听说你今天…………”
“停啊!”林屿立马打断了他的话,“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啊!”
青年轻笑了一声,有些欲言又止,“桐桐的事儿……”
林屿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大大咧咧的说道:“哎呀,多大点事儿啊,不就是个女人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啊。”
俩人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青年自然是知道如此故作镇定的林屿,心里究竟是何种的痛苦。
“我说‘燃烧胸毛’先生,在京城上大学是个啥滋味啊?”
熊猫先生是青年的网名,从来就没有改过。
本名秦右山的青年略作思索,淡淡的说道:“也就那样吧,没有你给我当乐子,其实也挺无聊的。”
“你有病?”
“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你大爷!要不是当初哥们一腔热血为爱情奋不顾身,誓死要考去京城上大学,哥们现在也是大学生了!”
“所以呢。”
林屿被噎的够呛,这个家伙打小就是如此,完全不懂得人情世故,从来都是有话直说,有刀子…………也直接插。
一阵海风吹来,林屿被吹得瑟瑟发抖,“邪了门儿了,都这时候了,咋还这么冷。”
秦右山微微回头望去,身后的小巷虽然空无一人,可他还是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死死的盯着自己二人。
秦右山付了钱,扔给了林屿一罐啤酒。林屿将塑料袋挂在手腕上,里面的东西可是关乎着他的身家性命。
“没听说你会喝酒啊?秦叔酒量就不咋地。”
秦右山笨拙的将拉环取下,轻轻的抿了一口,“给你买的,难受就说出来,撑着是没有用的。”
两个人像是两只猴子,坐在海边的长椅上,海风吹拂着面庞,带来了浓郁的海腥味。
“她……还好吗?”林屿默默的喝了几大口酒,酒精苦涩的味道与那种热血上头的感觉,让他终于是问出了口。
秦右山点了点头,“今年的优秀学生是她,在大学里第一年便是进入了学生会,很多社团也有参与,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吧。哦,对了,那个男的是个富二代,也算认识,要不要我帮你出口气?”
林屿闻言苦笑了一声,“我好像没问那么多吧?你这个人真是会往人心窝子上插刀啊。”
秦右山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淡淡的道:“我知道你究竟想问什么,反正都这样了,还不如尽早的走出来……你,没有对不起她。”
“你们狮子座是不是都这样啊?哥们在这伤春悲秋,你还在那摆pose耍帅?”
“你们巨蟹座能不能不要总跟个娘们一样?恋爱脑活不长。”
两人互不相让,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可到了最后,两个人都是没有绷住,纷纷笑出了声。
易拉罐轻轻碰撞,传出清脆的声音,秦右山晃了晃手里满满当当的易拉罐,斩钉截铁的说道:“喝多了,剩下的给你。”
林屿无奈的摇了摇头,接过来后就发现了事情不对,“秦右山,你大爷!你在这养鱼呢?我还在想你这个貔貅怎么舍得请我喝酒了,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秦右山脸不红心不跳,“我跟张叔说了,挂在你家账上。”
林屿将骂娘的话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尽可能的保持着身为一个人类最后的理智和尊严。
林屿看着脚下的大海,突然问道:“老秦,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啊?”
秦右山闻言愣了愣,看着脚下的海水,似乎的确是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作为东海港里为数不多去了京城上大学的‘骄傲’,仿佛曾经离开过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东海港的秦右山,就像是传说中的先知一样,眼界自然是不会像他们这样的平凡人能够相比的。
而另一个‘先知’,就是那个让林屿丢掉了半条命的女孩。
“就像是一个变大了无数倍的东海港。”秦右山淡淡的说道,“小的时候,你总是嚷着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我替你出去瞧了瞧,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在东海港天天看看海舒服。”
林屿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信,“你别欺负我没出去见过世面哈?!我去年刚跨过过了东海大桥,去富人区待过两天呢。”
所谓的富人区,其实就是仅仅一江之隔的老城区,说是老城区,其实却是整个东海经济最为发达的地方,可是因为填海造陆,之前的老城区便是成为了一片世外桃源,与新港相连的,只有那一条三十公里长的跨江大桥。
一阵海浪涌来,将林屿的双脚打湿。
刚准备发表一下失恋感言的林屿,突然被远处的一道身影所吸引。
“老秦,那边有人!”
林屿立马就捅了捅好友的胳膊,眯着眼指了指不远处。
“你是不是喝多了?”秦右山一脸疑惑的望了过去,这个时候天气虽然暖和了许多,可这海水依旧是冰冷刺骨的啊。
可是当他的目光望过去的时候,瞳孔却是陡然增大。
一道身影,的确是从海里站了起来,朝着沙滩走去。
“还真有人!”林屿张大了嘴巴,“这种天气下海,当真是狠人啊。”
“不对劲!”
秦右山有些紧张的道,“那个人走路的姿势.....怎么这么僵硬?”
林屿打了个酒嗝,猜测道:“是不是下海游泳冻着了?上岸了得缓一会?”
秦右山默不作声,似乎也觉得林屿说的有道理。
毕竟这一片是公共开放区域,往年也有个把人会在夏天以外的时间去大海里游泳。
可是秦右山天生就比同龄人沉稳,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望去,“那个人身上穿的,好像是四中的校服.....”
“我靠,这你也看得见?你什么眼神?”林屿不可置信的道。
“我两只眼睛都是2.0。”秦右山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大哥,你有点幽默感好不好?我真服了你了!”
林屿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家伙哪儿都好,就是做人太过一本正经了,林屿真担心以后自己的好哥们找不到一个能忍受他这种性格的媳妇儿。
秦右山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个望远镜,递给了林屿。
“哥们,要不是我相信你的人品,我都要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一个一本正经的偷窥狂了!”
林屿接过望远镜,无奈的吐槽道。
他也知道秦右山的意思,毕竟出去读书了一年了,再加上他平时也不爱说话,自然是没有林屿认识的人多了。
林屿也没有犹豫,他立马就拿起了望远镜朝着远方看去。
他也很好奇究竟是谁的部将,竟然能比买菜的赵爷爷还提前就下海游泳!
有了这个消息,他不信赵爷爷那个老顽固能够坐得住!
林屿咧着嘴望去,心里还想着如何去逗弄菜市场卖菜的赵爷爷!谁让他每次看见自己就放狗咬自己!
不就是偷吃了他几个西红柿吗!至于吗!
可当林屿适应了望远镜中的视野的时候,整个人却是突然一僵,刚刚还咧着的嘴却是僵在了原地。
“怎么了?”
秦右山发现不对劲,立马问道。
“是.....陈淼淼?!”
林屿磕磕巴巴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可谁都能感受到林屿语气中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你同学?”
林屿僵硬的点了点头。
“有什么奇怪的吗?”
林屿缓缓的转过头,脸上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秦右山也是愣了愣,立马就瞪大了眼睛。
等等!
陈淼淼?
陈淼淼不是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吗!
秦右山的心跳立马加快,他感觉到一阵血液直冲大脑。
这个陈淼淼他也认识!
曾经......他们是同学!
曾经的小学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