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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开白昼风来扫，门到黄昏云自封。
黄昏的光映在山门楹联，六年前觉看腻的磅礴山峰、青葱山林和蝶虫纷飞竟觉得陌生，立于山门殿前的此刻，才见睥睨山河之势，水清不禁有些失神。
亓安将胳膊搭在水清肩上，笑道：“先委屈师兄一段时日了。”
委屈？
水清不解的看向亓安，山风吹起亓安额前的发，还是那副不靠谱的模样，反而安心了些。
“亓安师兄！你回来了！”
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二人循声望去。
见一白衣少女正朝自己小跑而来，少女目若含星，好不俏丽。
“你慢一点！大龙。”亓安站直身子。
水清看着眼前名叫温大龙的少女，以前不过才到自己腰边的小姑娘，总是跟在亓安身后的马首是瞻的女孩，现在都已出落的亭亭玉立。
跑近了才看清大龙脸颊因欣喜泛起的红晕，喘着气道：“方才在和左西在练刀，远远的就瞧见师兄的身影！”
亓安道：“这个时辰该下学了才是，被师长罚了？”
“才不是，是我刻苦。”大龙撅着嘴否认，转而打量起一旁的水清，对他说，“你一会跟我来吧。”
大龙这幅见怪不怪的模样让水清不禁好奇，朝亓安丢去一个“你经常带人进山门？”的眼神。
亓安似瞧不出水清的疑问，扬扬下巴回抛了个僵硬的媚眼。
亓安对大龙说：“他是我带回来的徒弟，随我回主峰。”
大龙瞪大眼睛，眼珠子在亓安和水清之间打转，半晌才道：“徒弟？”
亓安点头：“我的第一个关门弟子，有且只有这一个弟子。”
水清眼皮跳了跳，似从牙缝挤出来的质问：“弟子？”
“不可以，亓安师兄，我也要当你的徒弟。”大龙说着便抱上亓安的胳膊，可怜道，“我自小在山门修练，师兄第一个关门弟子是我才对。你瞧他又老，又拉着脸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哈哈哈，老？”亓安打量着阿砚的脸，不过将将弱冠的模样，刚进山门修练的修士都是十一二岁，如此来说，确实是有些老了。
“别在那杵着了，耍帅呢。”台阶上站着的少女抱臂居高瞧着山门前的三人。
大龙挽着亓安往三清主峰方向去，朝少女抱怨：“左西，你太慢了。”转头示意水清跟上。
“亓安师兄。”左西朝亓安拱手，转头朝水清问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石见。”
左西看了看亓安，继续问：“不知石见兄今年……”
“二十四。”亓安不等左西问完，笑着抢先替水清回答。
意味不明的看了看水清，金丹修为能让修士寿命延长至三百年，且保持少年模样。仔细想来水清似乎已经在山门呆了一百多年，也该一百二十多岁了。
“二十四……亓安师兄，你是不是……”左西说的断断续续，“还没有你要收的徒弟的年纪大？”
亓安道：“一般大。”之所以脱口而出，因为二十四是他的年纪，不是水清的。
片刻的沉默，左西继续道：“要不还是等师父闭关出来，师兄或许应当和师父商量之后再做收徒的打算？”
话说的委婉，大龙没有听出其中利害，急忙维护亓安：“为何收徒还要同师父商量？不过是收个徒弟罢了，师父已经将门玉交给亓安师兄，亓安师兄好歹也是三清山的执掌……”大龙的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也越发的小。
亓安被大龙不硬气的模样逗笑，道：“哈哈，还是大龙说的对，不过是收个徒弟罢了，半吊子师傅收个半吊子的徒弟，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兄以往带上山的人都是拜入裕合长老门下，若是裕合长老不允，这个节骨眼收徒，师兄恐怕要受人非议。”
左西的话让水清有些错愕，目光灼灼的盯着亓安的背影，越发看不懂亓安在谋划些什么。
亓安似有所感般回头看了一眼水清，道：“不过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罢了，得山门庇护才有了文修的机会。”
话是对着左西说的，可水清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
修士分为三大类，天赋极佳练气入体的灵修，矫健有力的体修，修士中和地位最低的文修。
文修不似灵修那般可以御剑除恶，也没有体修的敏捷和怪力，文修无法结丹，寿命与常人无异，只能运用些低阶灵力。
虽然没有山门规矩，可自然而然，山门杂役的活计就落在了文修弟子身上。
“可是……”可是二十四已经错过了结丹的年纪，恐怕只能走文修的路子。
左西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
大龙圆圆的杏眼里都是不解，压低声音悄悄问道：“左西姐，非议是什么啊？为什么师兄要受人非议？”
“就是在背后说坏话。”
“他们要是敢说师兄坏话，我就去教训他们。”
一听大龙这话，左西翻了个白眼道：“笨蛋体修，只长力气不长脑子，被罚了那么多次还不长记性。”
不等大龙发作，左西试探的开口：“景合长老前几日来主峰寻师兄，好像是商议玉台试炼一事。得知师兄下山，有些生气。”
“何止是生气，二长老简直气的头发都立起来了，一把就把偏殿的门踹倒了，还一边说山门不幸，山门不幸。”大龙说着松开挽着亓安的手，伸腿模仿踹门的动作。
刚巧行至偏殿，抬手指着修好的门继续道：“就是这个，还是我修好的呢。”
瞧着大龙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亓安点头道：“大龙真厉害，都会修门了。”
“那是。”
“知道你厉害了，别打岔。”左西敲了敲大龙的脑袋，继续对亓安说：“好些弟子都瞧见师兄回来，想来景合长老不多时也会知晓，所以，师兄是不是先去副峰找景合长老？”
亓安眸光微闪，看了看始终一言不发的水清，才道：“是该去的。那就麻烦师妹们先把石见安排在我隔壁的房间，我去去就回。”
说完，顿了一会继续道：“右边那间。”
大龙小小声嘟囔着：“我也想住在师兄隔壁。”
“亓安师兄，右边那个是大师兄以前住的……”左西以为亓安说错了，轻声提醒道。
亓安道：“就是那里。”
左西见亓安转身要走，忙不迭问：“师兄不带石见一同去吗？文修的弟子都是要经景合长老授意，才好进学。不如带……”
内门弟子都由师父亲传，亓安虽说是执掌的内门弟子，从不束修，即使在山门二十年也只是低阶文修。
且不说亓安现如今只空顶着执掌头衔，真要以执掌的名义收弟子，怕长老们不答应。
而今还带个高龄弟子，一向重礼的亓景合便更加不会应允。左西不免替亓安担心，便生出让石见去进学的心思。
亓安漫不经心道：“既然是内门弟子，自然是由我手把手教，不去进学。而且，石见……他可不文修。”
左西道：“师兄，这……”
大龙打断左西的话，一边推着左西往殿后走，一边说：“好啦，左西西，你还不相信师兄吗？”继而回头对亓安俏皮一笑：“师兄快去吧，我们先安排石见兄住下。”
见二人走远，亓安悄声：“许多年未见却不能与师妹们叙旧，师兄也别太落寞，等我回来陪师兄。”
水清垂着眼一言不发，亓安觉得这是风雨欲来之势。
旋即，拔腿就跑，嘴里喊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