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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汴京，炎热异常。
街道上依旧满是忙碌的普通百姓。
有为了一两文钱争得面红耳赤的摊贩。
有不想付钱，正在挤出散场杂耍摊子的老者。
有挑着担子，穿街走巷的脚夫。
有蹲在角落，期待着车撵路过的乞丐……
喧嚣、热闹、平凡、挣扎……
李敬一手卦幡，另一手拎着个布袋，在汴水河边寻了处无人的树荫，闭目小坐了一会。
繁忙的河道上冒出一条巴掌大小、黑白分明的“胖鱼”，向着他快速游来。
“胖虎，你怎么变得那么小？”李敬睁开眼，笑着传声。
它在水里不停游动，头顶的气孔不断喷出泡泡，泡泡很快组成了个“阵”字。
“又是阵法，为什么我没感觉……这阵法是什么时候布置的？”
胖虎顿了下，在河水里胡乱游了好几圈，喷出一堆杂乱的泡泡，最后尾巴一拍，炸起小小的水花，溅到李敬身前。
李敬撇嘴，忘记胖虎这家伙没文化，会写的字不多了：“别气了，能变大的话，你先垫个底。”
说着将布袋子打开，把一条十来斤的棘齿鲶鱼，扔了过去。
巴掌大的胖虎嘴巴猛地张大，一口吞下棘齿鲶鱼，舒服的在水里打了个滚，将白生生的胖肚皮露了出来。
变成了仰泳的鱼……
“别嘚瑟了，去丰乐楼旁边等我，我办点事就过去。”
李敬起身拍了拍尘土，提着卦幡向金水门附近的瑶华宫走去。
……
汴京有两座只招收女冠的道观。
一个是延宁宫，只接收离开皇宫的宫女。倒霉的她们，在靖康之耻时，被金人一锅端全部押到了北方成了“洗衣娘”。
另一个就是瑶华宫。秦红玉能让人把李琮送来这里，应该是这座道观和蓬莱仙境有些联系，这才保留了下来。
李敬在瑶华宫附近选了处地方，撑起卦幡，翻弄着《麻衣神相》。
他以往看相算命，是通过观察他人与天地之力的联系来断，其实不太准。
大多数人，能影像到的天地之力过于微弱。
虽然不知道为啥邵雍会给他《麻衣神相》，可这种日后赚钱维持生计的主要工具，不管多晦涩，李敬也是有空就拿出来翻阅一二。
眼下，已经看了十来页。
“道长……道长！这里。”
李琮带了个遮阳斗笠，从一辆驴车上跳下，快步走向李敬走来。
见到只是李敬一个人，他连忙问道：“我姐姐呢？”
李敬念头一转收起《麻衣神相》，黑着脸说道：“你是不是勾结九流门，向金国告密？”
“啊？没有，道长，我真没做过，”李琮嘴巴大张，连连摇头，“一定是误会，分开后我就一直待在孝子渡，直到一名女冠来接我，她还有姐姐的发簪，我才跟着过来的，期间谁也没接触过呢。”
“行了，确实是误会，你姐姐没事。拿着，换个地方聊。”
李敬点了点头，将卦幡递了过去。
人啊，就是由俭入奢易，才一上午他就习惯了有人帮忙拎卦幡。
李琮这家伙确实没撒谎，要不然袖口内的“诚言符”会有反应。
这符还是在鬼市询问奉天楼地址时买的，对高手没啥用，可对李琮这种不入门的家伙，还是有效的。
现在麻烦来了，既然不是李琮……那金国的人，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形象？
李琮着实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连忙拎着卦幡追上继续追问：“那我姐姐呢？”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呼……那就好，道长你可吓死我了，还有你刚才说的告密……”
李敬扭头坏笑：“你真要和我在大街上聊这个话题？”
李琮立刻噤声。
没走多久，他又忍不住了，小声问道：“道长，能冒昧问一下，您的伤恢复了吗？”
“怎么？想探我的底？”李敬似笑非笑的望了过去。
“呃……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李敬连连摆手，左右看了一眼，“我这次进城，发现街上的金兵多了不少……”
他活动了一下手臂：“反正我的伤也给那女冠治好了，我在想要不……要不我自己单独走？”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细如蚊呐。
看不出来嘛。
你小子，第一次见面时候只觉得还算有点良心，不算太傻。
现在来看岂止是不傻，简直就是不傻嘛！
李敬停下脚步盯着他看，直到看得李琮心里发毛，额头渗出汗珠，才转过身说道：“宗师以下随便来多少，都奈何不了我。”
“你要单独行动就自便，一会去文玩字画一条街等我。”
“宗师？！”李敬喉头抖动，猛地咽下口水，眼里满是羡慕，快步跟了过去，“武者九脉全开称宗师，大哥你是九脉全开的宗师？”
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话痨……
李敬叹了口气：“你倒是给我说说，武者这些是怎么分级的，我的情况可能不太一样。”
弄这个出师任务，也已经在这个世界闯荡了小四个月。
还真就没人和他聊起过这些话题。
甚至连宗师这个说法都还是师父告诉他的，因为宗师之前不许出师。
而至真观的宗师判断标准，也太过模糊了一些。
打得过守门的“二狗”就算宗师。
二狗真是一条狗，但是它一只爪子都能暴揍胖虎。
李琮一下子来了劲：“武者开脉练气血，九脉全开者，称宗师。
兵道炼势，聚灵，以灵成魂，修成兵魂者，称宗师。
佛门修三身，融过去、现在、未来身为己身，三身融合为一，称宗师。
文儒请神，请神、演神、窃神，窃神者，称宗师。
道门炼气，修上中下三丹田，三丹田皆开着，称宗师。
妖魔炼体，境界靠所开的窍穴数量来判，因为品种多样，并没有宗师一说，只有堪比宗师的知名妖魔。
其余还有匠门祭物炼宝，自身实力全看宝物来定，最强者可以祭己身成宝物之灵，获取另类长生。
还有少量术士、阴阳家等曾经的主流，现在的旁门，具体修行判断标准我就不太清楚了。”
李敬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知道得真详细，你是什么水平？”
李琮脸一红：“我啊……还没决定修什么方向，目前……目前还在强健筋骨……”
“那也就是不入流呗，哈哈哈。”
“那道长你呢？你是什么流派的宗师？”李琮一脸的期待。
李敬没有回答，加快脚步转向往汴水走去。
前方不远处，就是除了繁塔和铁塔之外，外城中唯一能俯视全汴京的丰乐楼。
“一会你自己判断。”
李敬笑着说完，转头朝向汴水，“胖虎，刀！”
河水猛地炸起一道浪花，一柄三尺八寸的长刀，从河水里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