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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人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未知的玄色台阶上,一体巨大的淡黑大理石岿然如山。
没有泼墨山水画的纹路,也没有斑驳陆离色块,通体的黑白飘花赋予了这块巨大石头一种静谧的味道,似是存在于这世界,又似乎跟整个世界都不相合,用更拟人的词语形容,那叫做超然。
大理石上,男人有些神情萧索。
他的问题不是“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种三大终极伤脑难题,但显然也很难找到答案。
“谁知道呢,也许是为了吃?”
男人的旁边同样是一个男人,但身形却胖了许多。他仿佛是因为自己的话语联想到了许多香气腾腾的东西,不期然的咽了咽口水。
“那么吃完了?或者说吃又是为了什么?”
萧索中年人并没有对这个答案失望,或者说他本来就没对这个问题抱过什么期望。
微胖中年很夸张拍了拍肚子,却对于这种冷色调并不是很喜欢,他瞪了瞪眼,“你不会是想听我回答吃东西是为了活着吧?这太俗了,不符合我这种生来就是为了惊世骇俗的大人物的定位,所以我的回答是,人吃东西是为了拉屎。”
他一说完,看了看那家伙似乎又准备开口问些什么废话问题,连忙抢着道:“你也别问我拉屎又是为了什么,拉屎就是为了吃饭,不拉怎么吃得下去东西?所以拉屎就是为了吃饭,而吃饭就是为了拉屎,直接闭环,完美!”
仿佛是得意于自己的灵光乍现成功延续了惊世骇俗的人生定位,他潇洒的比了个“耶”的表情,很是得意。
萧索男人笑了笑,也没多少兴趣去反驳或者继续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又随口道:“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为虚度年华而痛悔,也不为碌碌无为而羞愧。”
“这是那啥保尔柯察金说的吧,可不是你说的。”
微胖中年有些不满,对于掉书袋这种事他很是不屑,去重复别人的话语,很显然跟惊世骇俗这种定位大相矛盾,他觉得最有力的话语,就是从诸如吃饭拉屎这种事情上不断延伸,再整个儿覆盖到人生上。就像一个人走过来招呼道吃了吗,你直接回句刚拉完,这种效果是不是超级拔群?
萧索男皱了皱眉,无数年的过往让他很清楚这个微胖家伙的习性,每当他得意洋洋的时候,多半是伴随着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屎尿屁,虽然这个胖子称之为无伤大雅,但无论再怎么辩解,多数时候都不那么让人心情愉悦。
不过他很快想到一个叫星爷的人,虽然也时常被人诟病屎尿屁的不太高级,但总归的,那位爷能让人欣然一笑,不像眼前的这个胖子让人恶心。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的成见,才会片面的把这胖子的无伤大雅变成了脑滚肥肠?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结束了这种猜想,轻轻在半空中一挥手。
有画面凭空跳出,栩栩如生,宛若神迹。
画面里是个很普通的人,庸庸碌碌的出生,健健康康的成长,昏昏聩聩的老去,安安静静的离世。
“这个人会在二十岁的时候成亲,四十岁的时候丧偶,他育有一子一女,六十岁得了一场急病,就此一生。”
萧索男人的话音很平静,娓娓道来,却了无波澜。
微胖家伙有点不明所以。
“你这算什么?控制欲还是偷窥狂?”
他瞪了瞪眼,觉得这两种行为无论哪一种都很没品,跟他那种惊世骇俗的定位差了好几万级台阶。
“我没那么无聊——”
萧索中年瞥了一眼胖子,觉得跟这胖子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
“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家伙的一生就是这样了,生老病死,清楚明白。他可能也会偶尔想想人这一辈子究竟为了什么,但肯定想不明白……”
微胖家伙翻翻白眼,你这吃饱了撑着的家伙自己都搞不明白的东西,鼓捣个立体电影就指望别人能告诉你答案?你怎么不跟太阳肩并肩呢?
萧索男人显然猜到了白眼的意思,只能继续无奈的又叹了口气,夏虫不可语冰,是用在这个时候吧,要不就是对牛弹琴?
“我是说按照他的正常一生,肯定是没法去更多理解这些,可如果把这些变一变,比如二十岁成亲变成四十岁呢?”
微胖家伙一愣,白眼变成鄙夷。
实锤了,你这丫就是一控制欲加偷窥狂的变态佬!
“这依然是很没品的事!”
胖子说道,在想着怎么样把鄙视表现得更自然点。
萧索男人没有费劲去解释什么,只是略略思索整理了下自己的突发奇想,然后手又一挥,画面开始倒退,画中的平凡主角一格一格的倒退,最后回到了他出生的画面。
“他叫什么名字?”
微胖家伙突然也有了几分好奇,忍不住问道。
萧索中年怔了怔,道:“还没名字,也许就叫做无名?要不兴许叫狗蛋?”
微胖家伙觉得自己快把白眼翻成死鱼眼了,你这变态佬不仅变态,还是很不负责任的那种。
“要不你干脆点,把他弄到不一样的世界。”
不一样的世界?萧索男子愣了愣,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一条若隐若现的细线从那定格的画面里被牵引而出,穿过萧索男人,穿过微胖家伙,又穿过如山岿然的黑白大理石台,再又顺着玄色石阶逐级而下,一级一级渐渐飘去,最终融入那台阶下茫茫无际的云雾海洋,直至消散无形。
“我觉得这家伙要是知道你这么瞎胡闹,说不定要顺着这台阶爬上来狠狠揍你一顿。”
胖子没想到这家伙真的听了自己的胡言乱语,嘲讽道。
“也说不定是告诉我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中年男子却是淡淡笑了笑,没有理会胖子的嘲讽。
——
——
许三觉得,自己的运气并不算好,超市抽奖从来没中过,买彩票七个号码,偶尔才能买中一个数字。
但许三也觉得,自己运气应该也不算太坏。毕竟除了小时候得过次伤寒,其他时候都没怎么进过医院。无病无灾当然太过绝对,但怎么说也是平平安安没活成多灾多难。
只是有一点,他很介怀,就是三十好几眼看着奔四不惑了,人也不算有多挫,可就是一直跟女人无缘,没能讨上个老婆完成老妈心心念的抱孙子的远大梦想,孑然一身不可怕,不甘心的孑然一身才可怕。
对于这点,许三有些无奈。
跟女人无缘这种话,当然只会是托辞,他又不是生活在与世隔绝得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就算嘴笨拙舌,但也不可能真的就不跟女人打交道。有人喜欢八面玲珑心思细腻的,但同样有人也会喜欢老实可靠憨头憨脑的,他生活在现代都市,身边接触形形色色的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女人对他另眼相看,生出些涟漪波浪。
可总差了一脚!
许三常常自我总结,觉得总差了那么临门一脚,踏进去了就修成正果,没踏进去,就一直徘徊反复,无疾而终。
这感觉怎么说,就像有一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伸过来的线,捆在了他的身上,每当他红鸾行动要向着幸福的大道狂奔的时候,就狠狠的把他扯一下,要不就是扯得他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那红鸾靓颖越行越远,要不就是干脆把他扯得昏头转向,不知道扯到了哪条从十八辈祖宗开始骂起的岔路上。
就像有一次,他跟一个女孩儿明明已经到了商量日子谈论彩礼的程度了,但稀里糊涂的又在一个早晨后突然告吹,甚至于莫名其妙的变成老死不相往来的结果。
许三觉得,一次是偶然,两次是运气差,但三次四次再到无数多次,那总归是有一个原因的,没办法在别人身上找,那就只能在自己身上找,可找来找去,他又只能找出个嘴笨舌拙的理由,又回到跟女人无缘的套圈中。
文艺青年说寂寞如雪啊,他不是文字青年,他是大龄青年,所以他不管寂寞叫如雪,他管寂寞叫如冰雹。
我是单身狗,寂寞如冰雹!
不押韵,但朗朗上口。
许三在十八岁的时候,许过一个愿望,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王八气,就是房子车子票子妻子儿子。
当然女儿也一样,他没有重男轻女的心思,摆个儿子在愿望里,纯粹是呼应个五子登科的气势,毕竟十八岁是正儿八经的年轻人,什么都不讲究,就讲究一个气势,输人不输阵,能不能做到先不管,要的就是个一出口就让人没法反驳的气势。
不过跟所有年少轻狂后再郁郁寡欢的大龄青年一样,懵懂憧憬之后,社会的毒打如期而至。从“我辈岂是蓬蒿人,粪土当年万户侯”的豪言壮志,到“行行行”“好好好”“中中中”的卑微虚与,他也不可避免的悟了生活的含义,但跟所有同样开悟的人一样,悟了不代表赢了,而是代表你开始准备听天由命躺平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个单身狗想要改命就先挣钱,其他的都是扯淡。
许三的工作是搞装修贴瓷砖,跟着一个小老板东跑跑西跑跑,有时候忙到半夜直不起腰,有些又闲到蛋疼不想直腰。
这是一个自由度高上下限都很高的活计。肯钻研的人,张罗出技术和人脉后,敢闯敢拼,不说一夜暴富,但勤勤恳恳的,一年二三十万,几年之后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这种高端局可能依旧只是笑话,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激动还是可以憧憬一下。
但同样的,想混吃等死的,也可以天天选择躺平,干一天睡三天,口袋里空空,但饿不死是肯定的,而且也没万恶的资本家想尽办法来剥削你的剩余劳动力,最不济就是那个小包工头忍无可忍把你扫地出门,然后你拍拍屁股又混到另一个包工头的队伍里,继续干一天睡三天,惫懒而奢侈。
许三介乎于这两种人之间,不勤奋,也不懒惰,不会有“跟着大哥混三天饿九顿”这种调侃自嘲,但也别指望能享受“今晚所有消费我许公子买单”这种奢侈。
很实在的中庸之道,不满足,也不妄想,典型的阿Q精神胜利法则。
只是这种中庸加上单身这个前缀,再又加个大龄的特定定语,就有了点尴尬的成分了。
我知道世界上总有一个人在等着我,这是糊弄小年轻的小资情调,大龄青年吃多了想吐。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去大街上抢一个?又不是民国一十三年了,军阀混战,皇帝老儿也能被赶出紫禁城,过不下去就一麻袋抢个压寨夫人去当山大王。这个一次性爱情满大街,但你却已经消费不起的年代里,大街上抢人?抢坨狗屎都有人说你破坏市容市貌。
许三没有太纠结这个问题,连歇了好几天,他不能带着一脑袋胡思乱想去并发懒癌晚期,他觉得自己多少还能抢救一下。
晾砖,清桶,打灰。
这是每天开工前必备的三大流程。
做完这些,他习惯趴到阳台栏杆上透透气。
每这时,他就有种仿佛和整个世界脱离的感觉,莫名其妙,又无比坚定。
十七楼的高度不足以让他傲视这个刚刚被形容涅槃重生的中部第一城市,但足以让他俯视这中部第一城市一个犄角旮旯里一众低矮的原生居民楼。
城市化进程让一批拆迁户平白无故的结束了奋斗的进程,这种结果用他们的话说是没有过程的生活是了无意义的,用许三的说法是一句流行的影视台词贱人就是矫情。
但是矫情的人有矫情的资本,嘤嘤怪配霸道总裁,许三觉得自己在十七楼上俯视那些低矮的原生居民楼,而原生居民楼里几个老大妈搓着麻将心想对面那栋楼里有个傻比在阳台上,别不是想不开跳下来吧,事情闹大了影响房价,到时候开发商赔偿给自己的那几套安置房就不好处理了,打个折一下子就是几十上百万的损失,有点心痛啊……
“三万自摸!”
欢声笑语跟唉声叹气中,没谁再去在意对面楼上的阳台,她们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一会儿公园广场上跟谁组个队跳个舞,再狠狠赚一波隔壁小老头羡慕的眼神。
只剩下许三依旧惆怅,惆怅得都快流哈喇子了。
每个人都有他的生活,大龄的中庸单身青年许三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应该想办法找个老婆了,再不济找个富婆也不错。
因为他刚才在栏杆上突然发现,楼下小区里那条天天被他嘲笑的孤寡老黄狗,身边竟然多了条白色的萨摩耶。
赢取白富美?你这老黄狗竟然走上狗生巅峰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
——
许三的愤慨没能持续多久,毕竟相较于一条老黄狗的时来运转,马路上闪过的一辆保时捷才是更应该让人羡慕。
彩票一如既往的没中,这在许三的意料之中。
他并没有指望自己哪一天撞了狗屎运碰到那千万分之一几率的事情,那比走在马路上让小汽车撞死的几率要低得多,他如果相信那几率能砸到自己脑门上,就更应该担心是不是一不留神就被个飙车的富二代直接送去火葬场。
但就像某位喜剧大师说的,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人没有梦想的话,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彩票不是他的梦想,白富美才是,但白富美只靠贴砖是不够的,需要彩票这个跳板。
权当为福利事业做贡献了。
所以他每次核对那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七个数字后,剩下的就只剩您为福利事业贡献了多少多少这点聊胜于无的安慰了。
调平,抹灰,上墙。
这又是雷打不动的三个工作流程。
现代人喜欢享受一些易清洁又逼格高的东西,瓷砖这种工艺很完美的贴合了这种思想,自问世起就一直作为首选被立业后急于安家的人们追捧。从马赛克小方格贴起,然后一块一块越来越大,到150×300,到300×600,再到他现在贴的这种400×800,还有这两年逐渐冒头的1000mm以上规格的超大砖以及各式更大号的岩板,甚至有说法未来几年集成化更高后,整个墙面都会直接裁剪出通体的一块,由水泥砂浆粘贴直接变成拼装扣件安装。
但这些对于许三来讲并没有太多不同,工艺进步就去学,无非就是钱多钱少累不累人的区别,对于咸鱼来讲充其量就是多撒少撒点盐,并不会因为盐多盐少导致咸鱼翻身变成波龙澳龙帝王蟹这种金贵玩意。
搬砖不能实现白富美的梦,但搬砖能保证你可以一直做梦。
准备准备,然后感慨感慨,最后热身热身,然后就到了午饭时间。
这是许三一直以来上午的工作习惯,今天也没有例外,在接受老大妈和大黄狗的双重打击后,他并没有多少萎靡不振的意思,挑灰,摊开,铺贴,敲实,调缝,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啪啪”“啪啪”声中,不大的一面小墙就铺贴成型,他压紧最上口的那块瓷砖后,插入留缝的小垫片,又拿灰匙收去边上的余浆,然后拍了拍手。
这一面墙大约在五到六个平方,按照工价计算在两百块到三百块之间。算不上一笔巨款,不过至少值得上好几天的生活费。干这个的,不能指望月月有收入旱涝保收,有的时候连续半个月一个月不开工,那时候就只能靠着富裕时候攒下的一点存货来过活了,所以生活费赚到了这种话,就成了日常最多的调侃。
“完美!”
许三很不要脸的自我吹嘘了一声,看了看时间,十一点,正好到饭点。
只是还没来及让他思考隆江猪脚饭与沙县卤肉饭的口味优劣,一个高跟小皮鞋的女人走了过来,一身简练修身的红色小西装,曲线玲珑。
才铺贴不久的地板上连串脚跟“噔噔噔”声,绝对谈不上多优雅。
许三皱了皱眉。
这不是多稀奇的事,工地是时常黄泥遍地污水横流,但架不住那些户主一百万个不放心,总会想方设法跑进来看一看。
她们不见得会懂什么工艺流程,但她们总是会抱着一种极其不信任的态度,觉得自己不跑去看,那么别人肯定在偷奸耍滑以次充好,虽然她们其实也不懂什么是次什么是好,却不妨碍她们简单把自己看过盯过的就等同于质量可靠。
这个女人很大可能是自己干活这间房的业主,极小可能是公司监理部门之类,还有微乎其微可能是隔壁工友的小情妇或是跑来卖保险卖各种工具的推销员。
前两种情况许三超级不待见,每次遇到就说明这一天干活都会很别扭。后两种情况得分开来看,小情妇之类的可以说些无伤大雅的话,卖保险的你就使劲拿眼睛去吃豆腐好了,反正能跑这里来拉业务的,巴不得你更色眯眯一点。
不到三十岁,体重一百斤出头,身高取决于小皮鞋的高跟高度,但不会超过一米七,身材——
34C!
许三撇了一眼,给了个很中肯的推断。
比例很完美了,他啧啧了一声,却并没有多少用眼光去揩油的兴趣,只是自顾自的收拾工具。
食色性也不假,但前提是饱暖后才思淫欲。
许三猜测,这女人多半是另外一种情况,就是房产中介。
有的房子并不是买来住的,改革开放这么多年,富二代官二代拆二代数不胜数,口袋里有几个闲钱的也不在少数,他们或许不懂什么K线什么经济上行,但不妨碍他们知道房产这东西火热、保值。这些人不像资本热钱炒房那样一栋楼一栋楼的买,买下后什么都不管只坐等升值。他们买房很多时候还是会挑一些自己心仪的,并不一定买来住,但肯定不是特意拿来投资。
他们大多会关心一下装修情况,如果自住的话会添笔钱重新豪装一番提升档次,如果只是等着升值的话会委托些中介或是专门验房的过来探探底,起码保证房屋的基本质量。
这种情况不怎么好糊弄,但并不是太需要他担心。
感觉到肚子有点叫唤的意思,许三草草把切割机的插头拔掉,安全是个很大问题,质量这东西关系到业主,可以糊弄,安全这玩意却关系到自己,那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
“你等一下——”
34C的养眼女子叫住了他,没有太多居高临下盛气临人的架势,但语气里也别想找出多少代表客气的成份。
“你这里会不会空鼓?还有你这里是不是砖面破损了?”
那女子指着刚贴的那面墙,大有鸡蛋里挑骨头的意思。
许三有些无奈,如果这女人不说话的话,他就把她当空气直接忽视掉就好了,哪怕她突然变成个搔首弄姿的脱衣舞娘各种诱惑放电,他只需要眼观鼻鼻观心平心静气当不存在就行,只要走出这个房间,他都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用自己走错了这种借口不去理睬。
但既然撞上了,该有的敷衍还是要继续。
他看了看养眼女子目光所指的破损处,那是个墙角接缝的地方,还会有一块砖盖在上面,把那个小破损盖住。
“是这样的,这里还有一块砖会盖住那个口子,完成以后就看不到了。”
许三解释了下那个小破损,至于空鼓?懂的人你跟她再怎么解释也没有作用,不懂的人你跟她再怎么解释也没有意义。
“是吗?”养眼女子疑惑了下,然后自己找了块砖比划了过去,发现果然像许三说的,盖上一块瓷砖后,正好可以把那个破损的小口子遮挡住。
“那空鼓……”
女子又准备问道。
许三头皮一紧,脑袋里思索该用什么词汇搪塞过去,免得越说越多越说越麻烦,然后看了眼这养眼女子涂了个淡妆的精致脸庞——略微有种不自然的白,但确实漂亮。
他想找个蹩脚的理由,却在这种有些病态的漂亮面前突然词拙。
美这种东西其实也有阶层,有些人面前,哪怕她再艳丽,他也能挺直了腰板,最多略微多扶一下墙,可在有些漂亮面前,他却生不出一丝感想,这无关于圣洁或是猥琐与否,是一种隐隐潜藏的叫做阶层的东西,会揪住你的喉咙,让你生不出言语的冲动。
不过这女子显然远达不到这种情况,充其量就是考试作弊被抓了现行后的懵逼无措。
不过不等许三想出理由,那女子又莫名其妙的嘟哝一声,踏着小皮鞋,“噔噔噔”又扭腰走了,边走边微蹬着,很是厌恶沾在鞋子上的灰尘。
就这么没头没脑的走了?
这下轮到许三有些愣住了。
他无语的摊了摊,心思终于能放回到沙县小吃和兰州拉面上,甚至于更远处一种挂着红帘子的地方,应该也有34C的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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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在四十一岁的时候,终于娶上了老婆,没有34C,很普通的一个女人。
那女人带着一个儿子,许三一直希望能再生一个女儿,这样就能凑成一个很俗套的“好”字,但终究没能如愿。不过他没觉得太遗憾,毕竟人生不得意十之八九,最重要的是满足。
他六十岁的时候,Ⅱ型糖尿病肾病五期,茫茫多的并发症轮番冲击下,身体终究垮掉了。
那时候他偶尔会突发奇想,觉得自己应该是不止活这个岁数。但毕竟奇想是奇想,改成臆想或是假想都大差不差,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是他没想明白,这一辈子也没见多甜蜜美满的,怎么就得了个带着甜味的病。
这些想法没有改变什么,他在尿毒症的冲击下,没能挨过多久,很快就尘归尘土归土,湮灭于这个世界,没带起花也没带起浪,平凡而卑微。
人生是什么样子?他可能最后也想过这问题,有没有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