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大灾变时代(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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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粹的黑暗渐渐淡化,江邯睁开眼睛,神智缓缓清醒过来。

他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里正是自己刚住满了一个月的晓城大学西校区三号公寓315宿舍。江邯今年18岁,是晓城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生物学专业的一名新生,刚刚结束了自己痛并快乐着的开学军训。昨天军训闭幕式结束后,315宿舍里的六个好哥们儿,为了庆祝成功通过军训的考验,在宿舍长庄明君的提议下,强行拖着疲惫的身体,一起出去狠狠喝了一顿。

江邯的酒量并不太好,在宿舍哥几个鄙视的注视和起哄中竭尽全力干掉六大瓶啤酒之后,他终于醉得不省人事了,应该是哪个室友把他弄回来的吧。

江邯又愣了一会儿,昨晚实在是喝得太兴奋,到现在他脑子里还有点迷糊。忽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紧迫感浮现出来,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我去!!!9点半了!

自己居然因为醉酒,把开学以来的第一节专业课给错过了……

又环视了一圈宿舍里,尼玛,一个室友都没在!这群孙子,去上课居然也不叫他一声。

“现在去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了啊……”江邯连蹦带跳地下了床,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完成了简单的洗漱,一看时间,已经快要十点钟了,第一节大课现在真的是要结束了。

“开学第一天就翘了专业课,要是让爸妈知道估计得把我骂死,唉……”看着延误的时间,江邯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没办法了,还是得赶紧过去一趟,跟老师道个歉,好好说一下,应该还是会原谅我的……”想到这里,江邯也顾不上从桌上拿个面包垫补一下昨夜吐过之后空荡荡的肚子,就赶紧出了门。

“不太对啊,这什么气氛……”打开大门之后,江邯脑海中立刻涌起一股淡淡的不适感,他本以为是酒还没醒的原因,但仔细感受了一下,他确信这不是由酒精引起的感觉,是真的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他在空落落的公寓楼里走着,原本急切的脚步也不由得放慢了一些。

“人呢?都去哪儿了?”江邯皱起眉头。今天的气氛着实有些不太对劲,和以往最大的区别就是,公寓楼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每一间宿舍的房门全都紧闭着,从里面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简直就好像这栋楼里除他以外的所有人一夜之间全都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入住三号公寓这一个月以来,他已经把附近几间宿舍里住着的学生们的作息观察得很清楚了,有两间宿舍的大二学长们都有上午第二节大课,江邯确认了一下时间,按理来说现在正是他们收拾行装准备出门前往教学楼的时候,不可能没有人在。当然,也不能排除那两间宿舍的学长,今天突然开了窍,主动早起跑出去自习了。但这种概率虽然有,但想来也低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一路走到一楼大厅,透过窗户看了看宿管的房间,里面果然也没有人在,他还不信邪地敲了敲宿管的房门,也没有等来任何回应。

江邯推开半闭着的大门,走出三号公寓,阳光明媚,秋风习习,似乎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但奇怪的是,他仍然没有看见一个人。尽管西校区三号公寓的位置略微有点偏僻,周围的行人通常不会很多,但也绝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

学校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江邯脑子里猛然间蹦出这个想法。今天真是太奇怪了,他脑海里那种奇怪的不适感又加重了几分。

“还是先去教学楼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吧。最好能找到老师或者学校的工作人员问一问……”江邯站在原地,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心头已经有了决定,便迈步准备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那里说不定会有人。

他默默向前走去,“咚咚”的脚步声回荡在空寂的校园里,显得愈发刺耳。很快,他就来到了生科学院的教学楼十五号楼。从外面看上去,这栋楼也是一样的死寂。他没多犹豫,就推开那扇同样半闭着的大门,走了进去。

没人。没人。没人。

江邯为了探查得更仔细,甚至放弃了坐电梯,而是沿着步梯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一层一层地检查着,爬了六七层楼之后,就开始气喘吁吁,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这倒不全是因为爬楼累到了,而是因为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没人!!!

整栋十层高的十五号楼,上百间教室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存在!

这也太不正常了!这座该死的学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江邯此刻简直有一种掉头就跑的冲动。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走路走了太久已经有点麻木了,总之,他顺着惯性,竟然一直走到了顶楼的十楼,这里的教室平时用来当作档案室与杂物室,一般并不开放。而再往上去,就是楼顶天台了,通向那里的大铁门一向都锁得死死的……

门没锁?!

江邯顺路走到了通往楼顶天台的楼梯口处,不知道为什么,那平日里绝无可能打开的大铁门,此刻仅仅只是半闭着,只需轻轻一推就能打开,从那门缝中渗透出来的耀眼光线,简直就好像是在召唤着他上去一样。

这种时候嘛……这种时候当然是应该赶紧他妈的逃跑啊!离那扇门越远越好!江邯平时的一大爱好就是看恐怖片,而在恐怖电影里,这样的桥段比比皆是,他深谙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此刻明知那扇门极其诡异,他自然不想靠近。

但就在他准备退去的时候,从门外忽然传来一种奇异的“嗡嗡”声,像是被大风吹出来的,却又似乎隐含有一丝丝细碎的海浪声,这声音富含节奏和韵律,虽然比较单调,没有多少曲折变化,但听上去怪异地很是悦耳。江邯敢打包票,他这辈子都没听到过类似的声音。

到底要不要上去呢?……江邯站在楼梯口,眉头紧锁地犹豫着。尼玛自己刚生出退意,门外立刻就响起怪声,用屁股想也知道那肯定是什么很危险的东西,就在等着自己上钩。但从刚刚一路过来没有遇到一个活人的经历来看,那声音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眼下这座校区里除了自己以外的唯一一个活物了,说不定可以从那个东西的身上获悉一些信息,好帮助自己推断一下在自己宿醉的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唉,不管了,死就死吧!”江邯咬了咬牙,朝着楼顶天台的门走去。他的父母都是享誉已久的科学家,父亲是动物行为学家,母亲则是生态学家,正是受他们的影响,江邯才会选择自己并不是特别喜欢的生物学专业。科学家父母从小灌输给他的教育就是这世界上不存在可以脱离科学解释的东西,没有那些牛鬼蛇神。他回忆了一番父母多年以来的言传身教,给自己狠狠壮了壮胆,然后坚定地推开门,走到了天台之上,门外浩瀚的秋光迎面涌来。

“那是……什么东西……”江邯适应了一下闪耀的阳光,而后抬起头,向着湛蓝的天空中看去,下一刻,他瞬间变得目瞪口呆,口干舌燥,头皮发麻,四肢无力,喃喃自语,难以置信……

只见,距离自己数百米以上的高空中,一个难以形容的诡异物体正静静地悬浮着。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长出了一对巨大蝙蝠翅膀的棘冠海星,通体呈现为一种暗淡的灰蓝色,表皮上布满狰狞的白色骨刺,一对巨大的紫色蝠翼微微振动,在高空中掀起狂风。在它海星般呈中心对称的身体中央,也就是正对着仰起头来的江邯的身体下方,有着一张狰狞的巨嘴,里面布满细密的利齿,刚才江邯听到的那种奇异的嗡鸣正是从它口中发出的。

刚刚上来天台之前,他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没什么可怕的,一定是出了什么科学问题,总归是会被解决的。结果现在,真的亲眼目睹了世界变异的证据之后,江邯不禁在心里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不怕?不怕你个大头鬼啊!江邯腿都快吓软了好吗!

几乎是第一时间,他就迈动着自己那血液已经有些流通不畅的双腿,颤巍巍地闪身钻进了楼道里,躲在门后,继续偷偷窥视着那悬停在高空中的狰狞怪物。哪怕用尽了他十八年来所学到的所有生物学相关知识,他也想象不出来那到底是哪路神仙?

幸好,刚刚没有被那东西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否则,看它那张满是尖牙利齿的巨嘴,那可不是配相的啊!就自己这小身板,不知道够不够那巨大的怪物塞牙缝的。

正当江邯在苦苦思索应该怎样从那个怪物的监视之下逃出去的时候,一阵直升机螺旋桨的“嗒嗒”声忽然从远处传来。

直升机!自己有救了!

直升机这种东西,那肯定是人开来的啊,总不可能连直升机都他妈成精了吧?这就说明,自己并不是这发生了某种恐怖变异的世界中唯一的活人。另外,最重要的是,现在有那个怪物在天上虎视眈眈着,这架直升机不可能是来观光旅游的吧?怎么想应该都是军队出手来剿灭怪物的!自己真的有救了!

果不其然,没用一分钟,那架漆黑的武装直升机就出现在了江邯的视野里。二话没说,它里面搭载的攻击手立刻扛起火箭炮轰向高空中的怪物。那怪物虽然看上去很狰狞,但似乎智商并不高,居然连躲都不知道躲一下。火箭弹准确无误地径直射入它的巨嘴中,旋即,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在秋日洁净蔚蓝的天空上猛然绽放开来。

怪物巨大的肉体应声爆碎成无数肉块,旋即纷纷燃烧着坠落,有一部分就掉在江邯所在的十五号楼楼顶天台上,隔着不远,他甚至还能闻到那还带着硝烟和炮火的肉块上飘散而来的阵阵焦香……

我去,闻起来好像味道还挺不错的啊!

武装直升机成功击杀了怪物之后,在原地盘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侦察和汇报情况。接着,正欲离去,江邯眼神猛地一缩——远处天空中那黑压压的一片,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很奇怪的样子啊,也不像是飞机?等到那一大团黑云般的暗影再度靠近了一些,江邯才看清楚——

尼玛!全他妈是怪物啊!!!

没错,那一大团遮天蔽日的黑云,竟然全部都是刚刚被武装直升机击落的那种怪物!而且,它们身上的颜色还有些不同,浑身不再是灰蓝色,而是深邃的漆黑,一双巨大的蝠翼则是一片猩红。怎么说也是被国内名牌大学生物学专业录取了的江邯立刻判断出,这种怪物恐怕是拥有一种类似于蜂群或蚁群的生活形式,刚刚被直升机击杀的那一只,恐怕只不过是这个巨大群落中负责采集或探测的“工蚁”一类的角色,所以才显得战斗力低下,而现在赶过来的,可就是以战斗为职责的“兵蚁”了。二者之间,应该就是以身体颜色的不同来区分的。而它们,总不至于还像刚刚的同伴那样,毫无还手之力地就被傻傻击杀了吧?

武装直升机上的人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怪物集群,他们立刻准备掉头撤退,但很可惜,它们低估了这种怪物的速度以及战斗力——那群怪物身体上猩红蝠翼几个振动之间,便已经跨越了遥远的距离,来到了直升机附近,在那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之下,原本看起来还算灵活的直升机在它们面前顿时显得笨拙无比。一共十余只蝠翼海星怪物,隐隐间还对直升机形成了包夹之势。而它们接近到一定的距离之后,都做出了同样的一个举动:将自己的一条最粗壮的触腕遥遥指向直升机的机体,随后,其余的触腕一阵收缩。

“咻——!咻——!”

尖锐到令人牙酸的破风声骤然间响起,那条最粗壮的触腕之上所有狰狞的白色骨刺竟然被它们利用肌肉的某种收缩作用隔空发射了出去!十余只蝠翼海星的触腕之上,骨刺加在一起最少也有上千根了,此刻齐齐发射之下,那股声势可比方才直升机发射的那区区一枚火箭弹要骇人多了。那个正准备再次发射火箭弹的攻击手当即就被十数根骨刺洞穿了身体,已是死得不能再死。而整架武装直升机那坚硬的外壳几乎没能取得什么防护作用,蝠翼海星骨刺的锋锐与坚硬、它们那种通过收缩肌肉而产生的推进力的强大程度,都远远超越了人们的意料,直升机在骨刺攻势下立刻被扎得像个刺猬一样可怜。并且,有好几根骨刺捅穿了油箱,没过多久,它便开始爆燃,整架直升机瞬息之间就炸成了一团废铁。机上搭载的军人,也全部牺牲。眼见着那轰然爆炸然绕的直升机坠落在地,江邯终于确定,此刻发生在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

江邯此刻已经吓得趴在地上了,他疯狂地咽着口水。这些赶来的怪物,实在太恐怖了,连人类发展了这么多年的军事重工业制造出的强力武装直升机都能轻而易举地报废掉,想对付它们岂不是得上导弹了?

直升机被打落后不久,远处的天空中再度有着众多诡异的声音传来。

江邯抬头凝望,嘴巴大张,就没合上过,鬼才知道接下来的短短几分钟之内,他到底都看到了些什么——

一种主体部分宛如传说中的巨龙,但却生有两对薄而透明的蜻蜓般的翅翼以及蜻蜓脚爪的怪物正在云层中来回穿梭,蜿蜒游动;一种身体似乎完全由一团巨大的血肉和几片巨大的骨头所组成的状若巨蛾的生物,也振动着它们宽大的骨翼,向着这里赶来;还有一种看上去就像是没有鱼鳍的巨大水滴状鲸鱼的怪物,正缓缓旋转着自己银灰色的身体,布满鲸须的巨口似乎正滤食着云层中的某种微小生物;还有……

躲在楼顶天台门后,大气也不敢喘的江邯,目不暇接地看着这些奇异而可怖的生灵遨游在自己曾以为非常熟悉的天空之上,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人类凭借着发达的科技成为霸主物种,牢牢统治着地球的时代,似乎即将一去不复返了,取而代之的,恐怕将会是一个充满着未知危险与崭新机遇的大灾变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