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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
嗡嗡……
——
“酒呢？！让你给我的买的酒去哪了？！焯！你个小比崽子，他妈的又自己偷着花了是吧！”
哐啷！！
——
“你除了吃还有啥用？干活干不好！脏活累活还不干，我白养你啊？！”
啪嗒！！
——
“呦？！你他妈还还敢瞪老子？！长胆了是吧！你个狗娘养的……”
噗咚！！
“滚！！谁让你进来了？！妈的见你就来气！！
……你咋不也去死啊！”
——
“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我——！”
嗡嗡……
嗡嗡……
咕噜，
咕噜……
数个气泡自随雨安的口中冒出，他面无表情，血红的深水中，那上方忽闪的光点已经若隐若现。
眼前的画面一直在切换。
他一直在下沉。
咕噜咕噜……
——
——
“……那里是世间最后的城市！那里，是所有人都会抵达的港口！古今中外无一不是！荣华富贵，贫苦出身，皆视亲朋……”
雄厚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高昂的情绪波动起伏。
“卖菜爷爷，你说的是哪里呀？那里，真有这么神奇吗……”
随即又传来一声稚嫩的童声，纯真无邪难以掩饰。
“呵呵呵呵！那当然！这可是从我爷爷的爷爷再往上，一代代亲口传下来的！那里的美妙可不是一言两语能说的清，说的完的！”
“哇啊——！那，那里在哪啊！？菜爷爷你快说快说呀……”
“嘿哈哈哈！它可以在任何的地方！而且永远，永远看得见！只要本心不变，就触手可得！
那里……是万城之首！
那里，便是永恒城都！
——铖离！”
——
——
又是花白一片，什么都看的不真切，什么也都想不起来。
“美妙么……好像，我还没有见过呢。”
咕噜噜……
眼睛似乎要闭上了，但随雨安并没有感到难受，好像以这种不明不白的方式，离开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不过，真不甘心啊，有些事情好像还没做……”
咕噜……
这时，一个苍老枯瘦的身影在脑海中忽闪而过，短暂急促，但对方那在朝阳下，慈祥温柔的笑容却格外真切。
“喂！那个小娃子，就说你呢……
你可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心呐。”
咕噜噜！咕噜……
身体下意识的一颤，眼皮上抬，
抓住它，快抓住它！快抓住它啊！
“有些人，还没见……”
咔砰——！
下一刻，所有的画面皆化成残影，破碎凋零，黑红的深水下，随雨安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飘动的发丝向脑后聚拢，他逐渐张开嘴，眼睛紧闭，就像在朝天怒吼，神情难掩悲痛。
眼角处，两抹白丝交错飘浮，似烟似水融入底部暗流。
他的不甘与寂寞，痛苦与心伤，一一浮现。
还有那飘渺零落的，对希望的追求。
随即血水翻涌，宛如深红绸缎，不曾断续的缠绕在随雨安身上。
深处的波动，似乎要冲天而起。
而他，便乘着浪流，寻光直上。
在刺痛的冲刷下，随雨安从眼中挤出血红的细微视线，头上的那个光源正在放大，他，还是遵循了自己的内心。
光亮透过他已经伸出的手臂，映出血管脉络般的金纹红意。
沙哑雄厚的嗓音再次环绕在耳边，但好像它也从未退去。
“呵呵呵呵……你这个孩子，
嗯……真好，真好啊。”
嗡嗡——
空——
深红缠绵缱绻的长廊中，妖艳花束丛拥中的少年，其双眼闪起光亮，璀璨如星。
他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那一张张面庞不断浮现，格外亲切。
可为什么会忘记呢？明明如此重要，明明在改变着自己的一生。
眼眸中，点点抹红倒映而出，如同滴墨落纸，在雪白的纸张上晕染开来。
脸上痒痒的。
沙沙沙……
从花束丛中坐起，随雨安攥了攥手，他的眼前还有些许模糊，视觉尚未恢复完全。
伸手摸向脸庞，抓住上面的异物，尝试性的拽几下后，便发力将其从脸上扯下。
是枝和其它一样的花束，只是上面繁多的花瓣已经枯萎坏死，指尖稍微捏搓，便化为灰烬飘散。
其根系延伸至肩膀，在他的手臂上同样残留着几枝枯花，脉络覆盖住了大部分。
至于随雨安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就像从未出现一样，被神奇的抹去了。
没有太在意这个发现，他站起身，适应着躯体的不平衡，有点勉强，但还能坚持。
随雨安略显平静的环顾起四周，这条长满妖艳红花的长廊两边虚无缥缈，不见尽头。
晶莹剔透的墙面在花丛中很明显，长廊的上下左右，皆是如此。
奇异的花，就长在这玉石般的土壤之上。
一时间不知该选择哪个方向，随雨安下意识的扯掉身上多余的花枝，并杵在原地愣神发呆。
该如何择取，他现在也不那么在乎。
一切都太迷幻，都太不真实了。
一会儿是在血水中，一会儿又是在红花长廊中……
这是梦么？
而在他发愣的同时，身前绵延不绝的花束慢慢朝两边聚拢，最后，一条狭长的空白地域延伸而出。
它们在给随雨安让道。
看着这样的变化，望着眼前的路径，随雨安有些诧异，这意思难不成是，要他走这边么？
接着，他不自觉的缓缓抬起脚，想要踏入，心头中的这股欲望难以拒绝。
“勿忘本心”
可下一秒，那段金字再次浮现在随雨安的视线中，
一闪即逝，但也足够了。
他停下了动作，表情凝固片刻，口中轻轻的一叹，笑意浮在嘴角，随后张开双臂，头部微仰。
果然呐，有些事，是不能忘的。
有些人，还是要见的啊。
随雨安毫无犹豫，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繁花尽散，落入玫红之中，周围的一切，相继破碎消亡。
眼前全是飘零的花瓣，宛如潜在花海。
自己的希望，永远不是源于已有的方向。
去见他们，也不能忘记。
意识迷离，也从未迷茫。
朦胧之中，切实的感受再次袭来。
随雨安的背部触地了，硬的，那是教学楼上的石英地板。
他没有离开，依旧在这里，从来没有，只身边周围，散落着片片花瓣。
那根黑红木条也攥在手中，上面空无一物，字不见了。
再次起身，随雨安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不同，不管是身体的适应程度，还是躯体的状态，都到了一种顶峰的感觉，
而且伤口，也的确不见了。
看着手中的木条，随雨安的眼眸忽闪，心里难以抑制渴望，他想去见，早就该见的人……
而在这时，明亮的天空打断了他的思绪，没有太阳，可却格外明亮。
现在，不应该是晚上么……
一脸错愕，随雨安迈开步子，向楼顶天台边缘走去，他已经感到不妙了。
扶住栅栏，上身探出，随雨安望着眼前的场景，瞳孔随即放大。
白玉的地面，妖艳的花束，一切都是如此眼熟，范围之广，同样不见尽头。
而这次身在中央的，就是随雨安现在站着的，身体所处在的教学楼。
他没有离开，也从来没有。
玩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