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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盛夏。
凌海,作为东华省下面的地级市,著名的十三太保之一,随着国家经济的全面发展,属于经济比较发达,人均消费水平也是比较高的四线城市,虽然比起沿海的一二线城市,差距还很大,但是对比那些内陆的省会城市,凌海差的也只是人口和面积而已。
镜头转向城西,在一座名叫天海小区的19楼的5楼,一场父子之间的对话正在餐厅进行。
“所以,你真的不复读?”父亲重重的放下刚刚凑到嘴边的酒杯,语气中微带着一点怒气。他联系好了本市的一所知名的复读学校,各种手续,包括学费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是自己的孩子却在这最后关头选择了放弃:“那你做什么,跟我一样去给人打工,最后把腿给摔残了,然后一瘸一拐的过一辈子!”
父亲恨铁不成钢的言语中,却充满着期冀。自己的儿子虽然从小贪玩,大大小小的祸事也闯了不少,小时候自己也因为他费了不少心。但是他的脑袋确实是一等一的聪明,哪怕闯祸也比别人更有脑子。只是对于学习这方面开窍晚了点,从小到大一点心思都不放在学习上,全靠脑子好使,磕磕绊绊的上了本市的一所普通高中。
原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大学也没什么指望了,可是在自己因为在工地上干活,没有做好保护措施从楼上摔下来残疾了之后,他才知道好好学习。可是这时候已经是快到高三下学期了,离高考也就七八个月了时间了。但是饶是如此,他仍然将自己的高考分数提高了将近两百分,将将卡在了民办本科线上。
自己原本想要让他再复读一年,当时他也同意了,所以填志愿的随便填了个隔壁市大专——本来也没想去。但是,他却在复读班开班的前一天,跟自己说他不想读了。
要不是自己自从那次工伤事故后,因为身体的原因脾气好了许多,并且也是他确是大了,也懂事了很多。否则自己真的可能会忍不住再给他来一拐杖,就跟当年他在上课时看皇叔,然后被学校老师抓到威胁退学时一样。
“我真的不想读了!”许飞抬起头,直视着父亲的目光,他的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复读到最后也就是上个大学本科,出来也是给人打工,每天早八晚六的,给人当牛做马,还不如先上个大专,然后一边工作一边考个本科,反正都是当牛马,还不如早点能多赚两年钱。”
“那能一样么!”父亲显然不愿意听他的这些歪理邪说:“你三年专科出来,最多也就进厂当个技术员什么的,那能有出息么?你复读一年,明年考个好本科,选个好专业,然后当个白领,天天坐办公室喝茶看报,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那样多好。”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的腿,我只是瘸了,又不是瘫了,医生说再休息一两年就能好个七八成,除了重活不能干,其他不受影响。”父亲苦口婆心的劝着:“并且这次公司也赔了不少钱,哪怕没有进项,也够咱们家过七八年了”
“老家隔壁的那个雨林,他也是本科,现在还不是在修电脑!”许飞没有接父亲的话茬,他确实有点于心不忍,但是他不想说,只是岔开话题道:“而且你说的那个天天喝茶看报的,那不是白领,那是公务员。那个大学毕业了还要再考的,不比考大学简单!”
“那也比上个专科强,而且你说的那个雨林……”父亲想了半天,才想起合适的语言:“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你跟他不一样!”
“就因为不一样,我才不想再复读。”许飞丝毫不让,他知道自己很难扭转他们的观念,但是自己也不想顺着他的想法,于是选择了过往意见不一的时候,自己的传统技能——死撑:“反正我不复读,我下周就去扬州报到去,你们要是不给我交学费我就自己打工挣!”
“算了算了……”一直在厨房忙碌的母亲,原本是不准备掺和的,眼见两人快吵急眼了,连忙走了出来,打起了圆场:“你们爷俩都别吵了,少说两句,有啥话好说……”
“反正我不复读!”许飞撂下最后一句硬邦邦的话,碗里的饭吃到一半也不吃了,直接气鼓鼓的离开座位,把自己关回了房间里面。
“你看……”父亲被他的无赖行为搞得有点无奈,指着他离去的方向,无奈的抱怨道:“也不知道这驴脾气跟谁学得。”
“跟你学的,还能有谁。”母亲一边将剩下的半碗饭收进冰箱,留着许飞晚上吃,一边劝道:“想当初你说干幕墙钱多,就硬要跟着人家去干,谁劝了也不听,结果现在……他现在也是跟你当年一个样,谁劝也没用,他也大了,有自己主意了,就随他吧……”
“可是……”父亲还想再说什么,锤了锤自己那支因为三次手术后肌肉明显萎缩的伤腿,无奈的将满满的一杯白酒喝下,放下杯子苦涩的叹了一口气:“当初就是说好了复读,结果才填的大专,要是早知道,读个三本也好啊。你说他那分数要是只读了个大专,那不是也白瞎了那些天起早贪黑的苦读么!”
“俗话说三岁看到老,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他是个犟种呢!”父亲叹了口气,又重新满上一杯:“你说他上了这个大专,以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唉……”母亲同样叹了一口气,她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轻声说道:“当初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子,难道还能把他塞回去不成。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等他毕业了,给他说个媳妇再生个孩子,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瞎说啥……”父亲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的喝起酒来,直到喝到酩酊烂醉,他再也没说一个字。
接下来的几天,为了表达绝不复读的态度,许飞选择了闭门不出,除了每天吃饭的时候出来五六分钟,其他时间都躲在房间里写写画画,努力将自己记得的所有事用自己的方法给记了下来。
没被车撞,也没没事做去摸电门,没有电脑对话询问你是否活腻了要找点刺激,更没有什么煤气爆炸啊,天降陨石之类的奇遇。就连路边的野猫都没有多叫两声,就跟平常的日子一模一样,眼睛一闭,一睁,他回到了十七年前!如果不是那些记忆无比清晰,他几乎都会以为那十几年只是做了一个梦,现在梦醒了而已。
作为一个重生之人,许飞在经历了很短时间的不适之后,很快就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可能也是因为他只是重生,父母还是原来的父母,家庭还是原来的家庭,就连自己夹在书里的暗恋的女孩的头发,都还在静静的躺在那里,仿佛一切都没变。
只是一切又都不一样了,前世自己是一个失败的儿子,失败的丈夫,失败的父亲,折腾了十多年,除了一屁股债,什么都没给自己的家人带来。也许是上天可怜自己,给了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辈子自己绝对不会再给别人打工了,更不会像之前那样瞎折腾了,这一世,他不会再让自己的父母失望,这次他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经历了许飞一周的闭门不出,知道自己的儿子决心已下,自己拗不过的父亲,只能放弃了让他复读的想法,转而和母亲一起,开始准备起了上大学的行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