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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动一动,身上的衣衫就会被血水浸染,
“噬血草功效卓著,啃食腐肉,吸取坏血,这种疼痛犹如千万把刀子在割肉,可是封医师始终不愿意服用止疼药,硬生生地非要受着那些痛。封医师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现在更如皮包骨头似的,经不起噬血草的功效了,所以噬血草在前日就停了。”
“封医师的情绪也一直很低沉,不愿意说话,有时好不容易说一说却都是些很让我不着头脑的问题,说着说着就哭的泪流满面,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我看着都很是心疼。”
“哦对了,封医师还总是一直重复说谁骗了她,”
“而且,我总有一种她根本不想活下去的感觉,我端去的药她很少喝,止疼药她也不愿意服用,一日三餐也不吃,整天就喝那个苦丁茶,都吐出苦水了,”
“她身上的鞭伤密密麻麻,没有一个地方的皮肤是完整的,本来就受了重伤,伤口又无法愈合,结不了痂,止不住血,药也不好好喝,她又不吃不喝不能补充点营养,如果再这么下去,封医师恐怕就真的坚持不住了……”
听着霜序说的话,千溯的脚步变得格外沉重。
打开沉重的大门,一个白衣女人正背对着坐在台阶上,裙摆上的落叶都落了两片了,想是坐了很久了
“封医师,有人来看你了!”霜序开心的叫着。
那女人并未有动作,过了一会,好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才十分缓慢的向后看。
当千溯看到封江兮脸上突出的颧骨,
她的眼眶失控的红润,声音有些颤抖:“阿江……”
封江兮看了许久,才看清是千溯,呆滞无神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情绪。
眼中的液体猝不及防的涌出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张了张颤抖的唇,她无力地向千溯抬起手臂,欲言又止。
千溯快步走过去,双手握住她奋力抬起的手,看着这双甚至可以看清骨节形状的手,一向冷静的她在这一刻终于无法平静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几个字像极了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终于浇碎了这几日封江兮内心的无助、绝望……
两个人抱头痛哭。
后神殿。
依旧是那副十分懒散的坐着,骨节分明的手随意的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撑在身侧,正在闭目养神。
楚映在旁边站着,汇报完妖界的事情之后,还没走,
好像有话要说。
“还有其他事?”妖神不冷不热的问道。
楚映:“神尊,恕属下直言,现在封姑娘伤势很严重,不适合和泛堂主这个时候见面。”
“黎修盯上了她,只有在本尊身边,黎修才不敢轻举妄动。”
楚映震惊之余仍有疑惑:
“黎修?青海那条鱼?他怎么会盯上泛堂主?”
妖神冷笑一声,
“他想要本尊的明岁灯。”
“什么?!”楚映
妖神早就无意于三界之主的位置,三界究竟是谁做主,妖神不感兴趣也不想参与,这百万年来,妖神都一心守在妖界,
楚映同妖神一样是古族之人,少时便跟随妖神。
从岌岌无名的小仙一路披荆斩棘到后来的天神,他怀着一颗赤诚热忱的心想要造福三界,直到最信任的手足兄弟背叛了他,才知这一环扣一环、接踵而至的阴谋都是为了除掉他。
多可笑,
他一心为三界,却因神力高于天神之首而被最好的兄弟置于死地。
万念俱灰,
从那之后,他便再不过问三界之争,再不踏足仙神界。
可若是今日,将千溯放在自己身边,无形之中,他便被拉进了三界的斗争。
因为黎修要的是赋有神力的明岁灯。
“如果他的目的是明岁灯,那神尊还要将泛堂主留在身边吗?”楚映问。
闻言,幽蓝色的瞳孔缓缓睁开,
“毕竟是本尊花了些心思才救回来的”,妖神的眼眸忽地冷了几分,“本尊能拱手让出三界,自然也有拿回来的能力。”
“楚映明白。”
“退下吧。”妖神闭上眼。
楚映离开后,妖神的眼睛再次睁开,目光深邃,一直看着手心。
原来那手心里,竟藏着一叶形的印记,那印记上的脉络大小不一,却都清晰明目,像极了流动的血液,重要的是,那印记在他的手心里跳动,像一颗心脏在律动一样。
……
千溯一夜未眠,吹了一宿的风。
第二天,千溯疲惫地来到止息宫。
“我不知道我究竟有什么价值值得妖神如此费尽心思地要留我,但是既然这样,我有两个条件。”
妖神望着她疲惫的双眼,心里百感交集,还是道:
“说吧。”
“第一:我需要百年地时间,百年之后我定会如约而至。第二:我希望在这百年的时间里,将封江兮地命救回来。”
可如今黎修已经盯上了千溯,百年太久,变数太多了。
“十年。”妖神面无表情,“本尊会助你完成你想做的所有事情,十年足矣。”
千溯沉默,空气安静了片刻,她才开口:
“你帮不了我。”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二人都不肯后退,楚映这时开口:“泛堂主,十年已经是极限了,且不说十年变数多少……”
“十年”,千溯打断楚映,“你要我如何用短短十年,培养下一个堂主?”
楚映无话可说,
原来千溯心中所念,是千鸟堂。
妖神能明显的感觉到她情绪的失落,眼眸复杂,几不可见的轻叹了口气,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永远都拿她没办法,
“……”
“依她吧。”
后来,
泛千溯再也没出现过止息宫,这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妖界有一个叫“怪衫”的医馆名声鹊起,在妖界打响了名号,千鸟堂在妖界的势力逐渐稳固,起了一个分舵,叫牵泛舵,掌舵人是破衫。
牵泛舵是破衫起的名字,舵名里有一个泛字,泛千溯也并不想多问。
破衫跟着千溯,对破衫悉心教导,破衫渐渐可以独当一面,千溯将平生所学医术尽数教给了怪衫,怪衫的医术也渐渐崭露头角。
雅颂台的训练逐步改进强化,越来越多的人前来投奔千鸟堂,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才为千鸟堂效命,
与此同时,悠然也逐步接手了千鸟堂。
只是没人知道的是,
创立五十舵的人是破衫背后的泛千溯,雅颂台的书册和功法字字改写、背后呕心沥血的人是泛千溯,夜以继日手把手教导悠然领导千鸟堂的也是泛千溯,
可是却没人知道。
妖神遵守诺言,将封江兮身体里的针虫已经尽数剔除。
最后一年时,
雅颂台、万齐阁、风月轩和牵泛舵都齐聚于千鸟堂,千溯于寂心湖之上宣布:
“本堂,已然决意余生隐匿,任命落悠然为千鸟堂新一任堂主。”
那是落悠然第一次听到,她的堂主自称“本堂”,虽然泛千溯已经身为一堂之主千年之久。
三界之人皆为叹惋,
千鸟堂堂主不仅是倾国倾城的冷艳美人,更是三界中首屈一指、人人敬之畏之的存在,
千鸟堂堂主的隐匿,着实让苍天垂泪啊。
只有悠然望着那寂心湖,若有所思,她并不知道千溯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使千溯从来不曾告诉过她,但她也可以笃定,
怪衫医术威震三界,破衫的眼见和谋略,牵泛舵的快速扎根稳固,雅颂台的飞速壮大,千鸟堂的人才济济,都离不开泛千溯小心谨慎的步步谋划,
无论是学识、品行、能力、谋略还是胸怀,她的堂主都当之无愧!
在泛千溯即将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身后的那声“堂主”响彻云霄
“堂主!”
只见雅颂台、万齐阁、风月轩和五十舵众人,俯首摸肩颔首,落悠然热泪盈眶、字字铿锵:“我有今日才能,皆为堂主所赐!我心中感激万分却从此无门相报、实是万分煎熬!我落悠然在此立誓,堂在我在,堂落即我落;寂心湖动,则跨山越海势必赴汤蹈火!若违此誓,有如此簪!”
落悠然从头上拿下那白玉簪,毫不犹豫地折断!
她不知道她的堂主究竟为什么会在短短百年之间做出了如此重大的决定,也不知道她执拗于退位之后想去做什么,但落悠然知道,她的堂主肯定是要去做一件耗时更长、更危险、更别无选择的事情,而她能做的便是让堂主放心地将千鸟堂交予她。
那白玉簪碎在落悠然手里,落悠然眼里的盈盈泪光,
泛千溯永远记得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