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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
睁开眼睛看了眼周围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陈实默默叹了口气，然后眼中燃起了斗志！
从大学毕业，求职碰壁开始，他的梦境就被固定在了高考考场。
他知道，这不过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把生活的不顺归咎于高考失利罢了。
因为高考差几分没上成理想的学校，因为没上理想的学校，所以找不到理想的工作。
逻辑上来说没什么问题。
可现在陈实都三十了，也称得上事业有成，高考失利的阴霾早已随着现实生活的蒸蒸日上而烟消云散，这高考噩梦却阴魂不散地缠着他。
着实让他有些无奈。
为此，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付出了一笔不菲的诊费之后，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科学没用的情况下，他求助了玄学，但是不管是寺庙还是道观，从观音菩萨到三清爷爷，都表示爱莫能助。
陈实还记得天童寺门口的算命老头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你不如重新考一遍，考好了，可能问题就解决了。”
当时他回答：“我这个年纪，总不至于再去报名高考吧？”
不在十八九岁考上的大学，对陈实没有什么意义——何况考不考得上还另说。
不过老头的话倒是启发了他，重回高考固然不可能，那不妨在梦里试试。
结果是悲观的，纵使多年做梦的经验，让他已经能在第一时间勘破梦境，却无济于事，因为试卷上面压根没有字。
这题怎么解？
陈实不是没有试过故意扰乱考场纪律，挑战监考员的权威，以期借此打破梦境。
但后果就是被梦里的监考员一只手拎着领子从窗户丢出去。
当他还为顺利醒来感到窃喜时，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重新入睡的下一秒，他就又出现在座位上咬着笔头。
陈实做过记录，他最多一晚上被扔出来二十一次。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陈实分析梦里试卷上没字，多半是因为时隔多年，自己已经把高考题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个好办，他很快买到了全套自己当年高考的试卷，并且利用空闲时间，刷了许多遍，就等重回梦境了。
因此，当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在熟悉的考场后，陈实丝毫不慌，缓缓低头的同时，心中默念：“出来吧试题！让我狠狠做你！”
试题上居然真的有字！
“2013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
边上还有一行小字“绝密★考试结束前”
“我去，这么逼真？”陈实有些惊讶，这梦中高考试卷的排版和纸质，似乎比自己网购的套题要好得多，居然更接近印象中高考卷的质感。
“英语？”陈实有些窃喜，不同于其他科目的知识基本都还给了老师，因为从事外贸行业的缘故，自己的英语水平可是远胜当年的。
因此在买来试题后，英语也是他最早刷到满分的科目，当然，作文除外。
陈实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就发现试卷上已经有答案了，看字迹显然是自己写的，他又翻看了答题卡，发现该填涂的答案都填涂完了，只剩下作文还没写。
“我当时考了多少分来着？”陈实回想了一下，很快想起自己当年高考英语只考了一百一十多。
他看了看作文题，与自己做过的分毫不差，于是提笔就写，各种长难句信手拈来。
点上最后一个句号，陈实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只要等考试时间到，老师把卷子收上去就行了。
按照他此前的推测，只要自己能高分完成这次梦中的考试，应该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教室没有时钟，陈实索性把前面的题目检查了一下。
“唔，还好检查了。单选错了4个，这就是2分了，完形填空5个……”陈实三下五除二改完了卷子，找出了总计三十多分的错题，不禁为自己当年的英语水平汗颜，“现在不算作文的话，应该是满分了。”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随着广播发出倒计时，考场内一下鸡飞狗跳，许多人都不由加快了落笔的速度，气氛骤然紧张。
陈实的眉头皱了起来。
之前的梦境中可没有这一幕。
不管是广播的声音，还是考生落笔的声音，在梦境中可从未出现过！
目光在周围逡巡了一番，陈实愈发感觉不对劲。
如果说能看到自己的试题，是因为买了卷子做过，所以有印象，那又如何解释自己能看到别人在试题上写的字呢？
他相信梦境是对现实生活素材的随机组合，但绝不会凭空产生。
现在的情形，跟此前的梦境迥然相异，陈实感到有些不安。
这梦做得有点太逼真了。
“选择题能随机生成，作文总不能了吧？”他试图看清左边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的作文内容，“靠，怎么还有写花体的，这也太难认了。”
陈实没来得及细看，一道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抬起头，对上了从眼镜片后面射过来的严厉目光，这眼神让他想起自己高中时的政教处主任。
监考员见陈实收回了目光，且已经完成答题，放松了些警惕，再度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踱着步子回到了考场后面。
饶是年届三十，陈实还是吓出一身冷汗。
这是刻在基因里的，对政教处主任的畏惧。
是的，他已经认出来，这个监考员正是自己高中时的政教处主任。而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当年考英语时两个监考员的其中一个，正是这个主任。
这个发现，再结合先前察觉到的种种异常，让陈实怀疑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置身于高考考场之中。
很快，他的猜测就有了进一步的佐证。
“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答题！”伴随着一阵刺耳铃声，广播里传出了停笔的指令。
英语的题量并不算大，因此没有人直到这会儿还在答题，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放下笔，以免被监考员误解超时答题。
监考员收齐试卷，并将之装入密封袋，随后宣布可以离场。
考生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鱼贯而出，教室里满是挪动椅子的声音。
陈实不紧不慢地把笔和准考证放进文件袋，最后一个离开了考场。
考场门口的一排长桌上，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书包，陈实打开书包，把文件袋放进去，然后从包里摸出一个手机。
长按下电源键，他默默地向着楼梯口走去。
走出教学楼，陈实被西斜的太阳晃了一下眼睛。
他一手搭个凉棚，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2013年6月8日，农历五月初一，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