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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走出地铁站的时候,雨虽然已经停了,天还是有些发阴。
地铁站出口就在新市区城市广场附近,离何安家很近,也只是五分钟的路程,但是离老市区有两个多小时的通勤距离。
地面上的积水还没有完全被晒干,广场中央下沉的阶梯空地处,有一群少年正踩着滑板从人群中穿梭而过,他们穿着风格不同,颜色却绚烂奇异的服装,在滑行中时而还做出一些花样动作,压翻,豚跳等,周边围观的人群中不时传来一阵欢呼声。
何安看着滑板少年们,想起自己第一次要学滑板的时候,就是因为看到电视上滑板表演的高难度空翻动作,才和家里嚷嚷着自己要学滑板,结果因为站在滑板上总是晃悠站不稳,有种要往后倒的感觉,最后放弃了学滑板。
何安想起来还有些遗憾,如果当时继续学,现在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自由的滑行在天地之间。
至于当时那块滑板最后的去向,是被何安的爸爸当做礼物送给了亲戚的小孩。
想起自己当时的三分钟热度时,何安已经把自己手中的零钱交给了摊主,手上还提着一杯果茶全家桶。
西瓜与青柠在杯中的汽水里碰撞,又与茶香相互融合,还掺杂着凤梨淡淡的香气与明媚的色彩,果茶随着轻轻的摇晃在杯中波澜起伏,杯中的果肉碰壁溅起点点果茶。
“九月份的现在是春天,还是秋天呢?”
是俞林去年九月份出差的时候,发给何安的短信,那个时候俞林还在澳洲,一个季节和国内相反的地方。
一边万物复苏,一边化尘为泥。
那时候的季节也和现在一样,是黄绿相交,风吹过时还能感到丝丝凉意,却还是吹不走身上燥热的季节,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还穿着那身黑西装。
何安偶尔路上踩过三两个水坑,走在人行道的银杏树下,今年的银杏叶发黄的很早,和往年还有些不同,不知道是不是这温度降得太低,天凉的快的原因。
何安穿过小区门口,沿着街道走到单元楼下,刷卡上了电梯。
电梯带来的失重感会给何安带来些许的担忧与害怕,但并不是很严重,到楼层后的停顿,才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何安走出电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来,两把家钥匙,钥匙环上面还挂着一个紫色鸢尾花的挂件。
是俞林在澳洲出差的时候买给何安的。
“咔哒“一声,何安打开门,拔出钥匙,把手上的果茶放在玄关的鞋柜上,顺手打开玄关的灯。
玄关的灯昏暗暗的亮着,泛出的些许橘黄余光洒在客厅,客厅的落地窗前摆着一张米白色双人沙发,上面还放着何安的笔记本,还有俞林被贴满贴纸的平板,黑木茶几上还放着两袋没开封的三明治,和一袋牛奶,毛茸茸的白色地毯上还放着一只白色羊驼玩偶,是何安最喜欢的玩偶。
何安在玄关换了拖鞋,提着果茶到客厅去,把果茶随手放到茶几上,转身去厨房冰箱里拿出一盒咖喱饭,上面还贴着一张标签,写着“辣味鸡肉咖喱饭“。
这是何安今天的早饭和午饭。
何安把盖子四处抠开,放进微波炉加热,旋钮拧到五分钟,他从袋子里抽出吸管,撕开包装,将吸管插进果茶里,递到嘴边吸了一口,茶香和果香在口中四溢,带来一丝秋日的清凉。
他打开客厅的灯,站在客厅外,却能看到窗外霓虹璀璨,眼中似有灯火处人群熙攘的模样一般,然而窗内只有孤光片影,只有孤身一人。
“叮“的一声,微波炉已经将饭热好了。何安从微波炉中取出咖喱饭,盒边散发着热气,手碰到盒边还能感受到温热。盒中的咖喱铺满米饭,上面分散着零碎的鸡肉和土豆,有些土豆都化成了泥,还有一些辣椒粉在上面,散发着辣味。
何安从筷筒中抽出勺子,把咖喱饭翻了两下,将咖喱与米饭搅拌在一起,粘上咖喱后的米饭,色泽发暗橘,透出的隐隐辣味激发着何安的食欲。
他把饭和果茶拿到客厅,放在茶几上,自己盘腿坐在地毯上,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将咖喱饭送入口中。送入口中的饭明明刺激着舌头,明明产生的感觉是辣,却尝出咸味,还有些发涩。
何安心想应该是俞林煮咖喱的时候盐放多了,不然为什么这么苦涩,还咸,都怪他,自己连一顿饭都吃不好。
他拿起手边的果茶猛吸一口,脸颊两旁有些发干,眼里模糊的看不清眼前的咖喱饭。
“何安,你怎么一顿饭吃着吃着还哭了?是我做的太辣了?”
俞林的模样浮现在何安眼前,他半蹲着,伸手递给何安纸巾,温柔的笑着。
何安的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落在衣服上,落在地毯上,不深不浅的透露着一股心酸,一种叫做思念的情感。
“何安,把衣服换了吃饭,不然这样会很难受。“
俞林的话语如记忆那般温柔,可这只是何安的幻想,他身上穿着的黑色西装,随着动作紧紧绷着,倒卧在沙发边的何安胳膊捂住眼,放声大哭出来。
何安在心里咒骂着俞林,为什么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选的西装还这么小,动两下都不行,住他家这么久还不知道他穿多大的衣服,咖喱饭怎么这么辣,把他眼泪都辣出来了。
“何安,对不起。”
何安回忆起俞林在电话里最后一句话的声音,苦涩,不甘,痛苦,愧疚,包含了那么多的情绪,那么多不舍的感情,变成了一次次刺向他心底深处的一把利刃。
何安情绪的激动带动了他的缺氧,脸变得通红,和俞思媛那时候一样,差点喘不上气,但不同的是,俞思媛可以向他发泄自己的情感,但是他不能,他没有人可以去说明自己的情感,去发泄,去大哭一场。
何安以为再次失去最重要的人后,他不会像第一次那样难受,哭到晕厥过去,但是他也没想到,他还会再次感到难受,还会再次感到痛苦,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等何安慢慢自己一个人缓过来后,他拿纸巾把眼泪擦干,醒了两下鼻子,呆呆的坐在地毯上,如果让俞林看到他这副模样,俞林会不会笑他呢?不会吧,俞林应该会把他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哄着他,跟他说不值得,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