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思(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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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成待瞧不见周与庭的身影,方回头向众人叹道:“……可惜啦!多好的一棵苗子,为家庭所累,不能施展抱负,将终身埋没在这座深山里。唉……”

白长兴深有同感,他和周与庭一样,也是父亲早逝、家有生病老娘,所幸家里有兄弟姐妹们相互照应,才能放心出来奔前程,周与庭是家中独子,便是有天大的抱负,也身不由己了。

马延也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自古忠孝不能两全,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是人才,老天爷也不会让他埋没的,或许他另有造化也说不定呢。”

鲁成颇为赞同马延的话,高山峻岭之于周与庭,譬如乌云遮月、锥处囊中,待时机成熟,定会脱颖而出的。

辛萱极目远眺,唯见幽谷深深空山寂寂、雪原皑皑林海茫茫,不闻鸟语也不见人影,那个山野小子,终是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后来鲁成和辛景安说起周与庭,仍是深觉可惜,辛景安则是忧虑掺半、不敢断言,一面替周与庭身怀武艺天资过人却无法施展抱负而惋惜,另一面又因他那张脸而担忧,倘若将来有一天被世人看到,又将引起怎样的风云激荡?正所谓在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正是河东道总兵大人辛景安此时的真实写照了。

辛萱后来又曾上山几次,趁人不注意往偶遇周与庭的地方去找了好久,却无缘再次遇见。她想看看他究竟生长在怎样的家庭里,看看他那个病弱的母亲,能独自一人带着儿子在山里生活多年,又将儿子培养得十分优秀,必是一个不平凡的女人。也许是初次见面他就将她打得很疼,使她印象深刻;也许是爹爹和鲁叔总是提起他,白长兴也多次在耳边说起他,周与庭这个名字,就这样印刻在了辛萱的生活里。

只是辛萱不知道,终南山纵横绵延数百里,想找一个人,靠的不仅仅是运气,还有天意。

周与庭并不知道他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在山谷那临时的总兵营里引起了怎样的波澜,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并不会影响他的生活。他的日子按部就班,白天打猎,得了猎物去朱家集或长青镇售卖,换来日常生活用品和周令玉的草药,只不过打猎的时候换了一座山头,刻意避开那座山谷而已。那一百两银票他时时揣在怀里,并未向周令玉坦白交代,由于天寒地冻,有几次打猎毫无所获,他也只是一再缩减自己的开支,不肯轻易将那些银子花掉。

时光匆匆,转眼一个多月过去,随着天气转暖,山中的积雪渐渐融化,万物一点一点慢慢复苏,动物们都从窝里走出来,变得活跃起来。周令玉病了小半年,终于慢慢好转,已能替与庭裁剪两身合体的春衫,于每日午后坐在茅檐下温暖的阳光里一件一件地缝着。

这天周与庭走运,终于给他猎得一头成年的雄鹿,这头鹿虽然经冬瘦了些,仍足有二百多斤。他风风火火地扛回来,隔着老远就冲屋檐下的周令玉大喊:

“娘!你快看这是什么?我猎了大物!”

他扛着大雄鹿奔回来丢在院中,二百多斤的重量砸在地上,激得地面上尘土飞扬。周令玉扶着椅子缓慢地站起来,瞧着与庭额头冒汗,身上又是尘土又是鹿血,外衣下摆处还撕掉了好大一块,心知这猎物来得十分不易,便指着厨房道:“快去洗把脸,再喝口水歇一歇。”

与庭去洗了脸,到厨房喝水时听到她娘和别人说话的声音,出来一看,原来是马六儿和马桃儿姐弟俩。马六儿一见院中的大鹿便惊呼起来:

“好大的鹿!与庭哥,是你新猎的吗?怕有二百来斤吧?值好几十两银子!你运气真好,我跑了两三天才得了三只兔子,还不抵你的一只鹿角呢!”

与庭走过来和姐弟二人打了招呼,马桃儿叫了声“与庭哥”,便跑过去扶住周令玉坐在椅子上:“周婶子,你身子不好,快坐着吧!”

“桃儿来啦,你也坐,”周令玉拉她一起坐下,吩咐与庭去给姐弟俩倒热水,马桃儿不肯,自己跑过去倒了热水出来给周令玉喝,见旁边地上针线笸箩里的一件半成品男衣,拿起来夸赞道:

“周婶子的手真巧,做的衣服比长青镇上成衣铺子里的绣娘做的还好看。”

周令玉笑道:“哪里,最近手上无力,胡乱做的罢了,好在你与庭哥性子好,不挑剔。”

周与庭蹲在地上和马六儿一起摆弄那头鹿,大声说道:“娘带病给我做的,便是一块破布,我也不会嫌弃。”

几人笑起来,马六儿羡慕道:“周婶子,你的手艺是我见过最好的,与庭哥真有福气!赶明儿我攒下银子娶了媳妇,定要她来跟你学学手艺,千万别像我娘似的,饭饭做不好,衣服衣服做不好,唉,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长这么大可真不容易!”

马桃儿“啐”道:“不害臊!你才十四岁就想娶媳妇,与庭哥比你大得多,也还没娶媳妇呢!”说完拿眼偷偷看与庭,见周与庭只顾着收拾雄鹿肚子上的伤口,头也没抬,又道,“再说你敢编排咱娘,等下我一定回去告状,看仔细你的皮!”

周令玉看在眼里,暗笑着摇头。哪个少女不怀春?马桃儿今年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与庭除了家里穷了点,那身高样貌还有一身本事,不定有多少女孩儿喜欢呢。与庭已年满十八岁,是该替他的终身大事考虑考虑了。只是他身份尴尬,高攀不能攀,低娶又太委屈他,到哪里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呢?……

马桃儿想试着缝几针,又怕做不好浪费好好的布料不敢下手,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笨手笨脚的,想帮忙也不成。周婶子,待你身子大好了,我来你家住几日,跟你好好学学手艺可好?只是我娘说,好绣娘的手艺都是不外传的,我……”

周令玉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微笑道:“别处倒是有这样的规矩,只是我们山里人家可没那么多讲究。我又没有女儿,也没有徒弟,儿媳妇还不知道在哪里,难道带着手艺进棺材么?你若是不嫌弃我手艺粗浅,得了空便只管来,我定仔细的教你。别的不敢说,混口饭吃总是不成问题。”

马桃儿得了承诺又惊又喜,连声说“谢谢周婶子”,又双手捧起茶碗来给周令玉喝水,只差磕几个头拜师了。马六儿这会儿终于机灵一点了,见他姐姐那欢喜的样子,和不时偷看周与庭的眼神,瞬间心下了然,说不定不久的将来,自己要管与庭哥喊姐夫呢。与庭哥这么有本事,若是成了一家人,那得是多大的好事?当下心思活泛起来,问周与庭道:

“与庭哥,这大鹿你可要带去长青镇上卖?那里富户多,能多卖不少银子呢!只是路有点远,反正我明天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帮你一起背到长青镇去!”

周与庭将鹿身上的血迹擦干净,和马六儿一起抬着放在堂屋门后的阴影里,天气到底已热起来,晒久了不新鲜,影响品相和卖价。他本就打算去长青镇卖鹿,便说道:“好啊,我正要问你呢。把你猎的兔子也带上,到时候一起卖个好价钱!明天早上早点出发,午时前赶到长青镇卖猎物,再买点其它东西,天不黑就能赶回来!”

二人当下就约定好了时间,还是在上次的岔路口见面,还需要带什么东西等等,商量了好半天。马六儿问他姐姐道:“你去不去?长青镇可热闹啦,你还没去过几次呢。”

马桃儿倒是想去,又想了想,说:“你们都走了,周婶子一个人在家,明天我来陪她吧,顺便跟周婶子学手艺。”

马六儿本想给她创造机会,让她能和周与庭多说说话,见她另有打算,便摆手道:“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