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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看到的是一个世界毁灭了的未来吗？”
有着另外一个世界记忆的景清，虽然震惊，还是能理清龙皇这个复杂故事的脉络。
“所以，那位海王他其实是从另外一个已经毁灭了的世界回到这里来的？”
“差不多吧。”
“也就是说，朝崇阳的存在……和我们的出现……也都在你所预见的未来里？”
疑虑让景清的话语显得惊惧又断续。
“没错，吾看到的未来让吾不得不加快这个寻找过程。被朝崇阳夺走魂魄，也是在尽可能让吾看上去凄惨到谁都可以踩上一脚。但那位过去皇实在是太谨慎了，当他发觉吾很可能已经看到了那个未来的时候，他便再也没有任何行动了。”
“可按照李珊瑚的话，李恒出现在这里，是李麓二十年前就与人定下的，既然他是福格带来的，就应该是你的安排。可你之前说，你并不知道这具身体里融合着你的肉身。”
“确实可笑，当吾知晓那个需要炼制二十年的鼎炉只有李恒才能开启的时候，吾就在密切关注了。可因为时间法则的干扰，也就从未想过那位过去皇会让吾的肉身大摇大摆的在吾面前游荡，吾始终认为李恒是那位过去皇存于现世的‘锚定’，鼎炉里炼制的才是吾的肉身。”
景清不得不佩服这位海王鱼死网破的精神。
因为一旦血祭完成，龙皇的精血将全部灌注进鼎炉内，也就再无了安居魂魄的职能，而海王要做的竟然是要把自身给炼制了……
任谁看也都算是奇闻了。
而这般强大的人物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理由绝不会是疯了。
“听你讲了这么多，我想，我可以给你一个答案了……”总被说不爱笑的雪狼少年眯眼而笑，“我并不想死。”
“即便吾说吾并没有任何灭世的想法，相反，吾想保护住这个世界，汝的答案也是一样吗？”
“我想海王给了我答案，要么合二为一让时间法则趋于完整，要么一同灭亡，让时间法则只能以碎片形式存在，否则这个世界都将迎来那个最坏的结局。”
“汝比吾想象的更加聪明。但汝想没想过，吾能出现在这里跟汝说话，说明吾已经从燕悟痕的识海中完成了转移。先入为主，汝并没有多少胜算。与其在这里跟吾虚耗时间，不如早下决定。之前被吾困住的蝠王降身，此刻应该已经在攻击汝的朋友们了。顺便说一下，他们为了来到汝这里，已经没几分气力抵抗了。”
虽然龙皇的手段看起来很幼稚，但景清知道这确实有用。
情感是意识对抗的软肋。
在意识中，情感不会被压制，他关心景项他们就是实实在在的关心，就算现实中他会毫不犹豫地为完成目标而抛弃同伴，并不代表他不会难过。
但反过来讲，以龙皇之尊，行如此下作之事，恰恰说明只一魂加身的对方在面对吞噬了一魂一魄的自己时，并没有完全的胜算……
“说这些没用，你我融合之后到底谁会活下来，想来早已在你的预见之外。所以，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不管是谁活下来，定下一些希望对方遵守的规矩，我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
“汝不觉得这是一个单方面的请求吗？”
“我的识海中有那位老祖先留下的全部契约咒文。当我把他们排列组合到一处时，我发现……那是一个封印。所以，你可以把我之前的话当作是一种威胁。无论你是否愿意，只要你活了下来，一旦你违背誓言，它就会将你牢牢的禁锢。当然，这一次我吸取了经验，别妄想任何一个魂魄能从其间逃脱。”
……
一息。
短的可以让人完全忽略不计。
然而，就在这一息的时间里，整个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景清醒了。
但没人知道他还是不是景清。
与此同时，一只银线蛇插入了他的胸口。
蛇身穿过心脏，穿透了他的身躯，把他钉在了凉亭地面之上。
风骤息，尘渐落，凉亭四周躺着几具不知死活的身躯。
紧接着，银线蛇碎裂成靡，那具心脏被穿透的瘦小身躯腾然化作百丈巨龙……
一声巨吼，响彻整座海底城。
没有任何宣告。
一道金光透云而下，直奔凉亭之外蝠王降身的蛇人。
嘶！
明明只是降身的躯壳，蝠王从未想过，他竟还要承受如此的痛彻心扉。
瞳孔变得更加细长，分叉的蛇信轻吐，仿若无骨的身子也在轻微扭动，双臂并向身躯，双腿合拢……
一瞬之后，化蛇。
嗖。
一条百尺巨蟒速射向那个比之大上十倍有余的庞然身躯。
但不给他丝毫靠近的机会，又一道金光直射而下。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直到冒着青烟的巨蟒重重地摔落进凉亭之中。
嘶！
金光依旧不间断的砸下，巨蟒痛得蜷缩起身子，最终无法抗衡的变回当初模样时，已是一具意识魂魄俱散的死尸。
许久之后。
金光停歇。
巨龙的眼眸里，有了迷惘，亦有一丝……
不舍。
唉。
随着一声叹息，终又是化作了少年模样。
少年走向了景项。
她，包括躺在她身旁的燕归与祁焕，三人的身躯均是被巨蟒勒得变了形，已经停止了呼吸。
少年无悲无喜，伸手招来鼎炉，双手一分，鼎炉裂为两半。
随后，一只半虚半实的玄武身躯浮现于半空。
身躯里孕育着一团未炼化完整的精华，忽明忽暗的闪耀。
少年将其取出，服下，然后袍袖一卷，玄武身躯消失无踪。
做完这一切，少年再次把目光落在倒伏地面的三人身上，指尖有光团凝现，一如玄武精华的忽明忽暗，过去皇的能力用来恢复本初，再好用不过。
燕归、祁焕如预期醒来。
可当他把手指向景项的一刻，他感受到了异常。
他抬头望了望天，眼神如刀，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还是用自己的方式把景项唤醒。
三人呆愣之际，他又走向燕悟痕，意识离体之前，为防止其再被蝠王所控制，他选择直接抹杀掉了这个几乎为他奉献了半生的男人的意识。
“虽然你不在他的规矩里，但你值得再活一次。”
燕悟痕的意识恢复本初时，蝠王的意识烙印也已经彻底抹除。
“他失败了？”
最先开口的是景项。
她的声音颤抖。
从对方冷漠的话语里，她知道了结果，但还是忍不住发问。
“不知道。”
出乎意料的答案。
“两份意识都在主导着我，我感觉我是他们中的每一个，也可能都不是，我只是一个新的存在。”
“也就是说……你不打算灭世了？”景项试探着问道。
自己几人的复活似乎表明了对方的想法，但所有人都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曾经，蝠王借朝崇阳的名义给景项说起过一个斩龙飞升的梦想。
他也说过，龙皇身为这方天地的主宰，被困牢笼的他才是最想飞升的那一个。
“我，也可以说是以前的龙皇，从未想过灭世。去往新天地对我没有任何好处，离开这个世界，我所掌控的时间法则就将失去它大部分的功用。”
“但景清他曾经亲眼见证过世界的毁灭。”景项还是存疑。
“我也只能给你一个猜想，或许是在那个世界里，我和这座海底城的主人正面冲突了，时间法则的碰撞，毁灭了一切。”
“那也就是说，一旦你和这位海王相遇……这个世界就还是会被毁灭？”祁焕忍不住插嘴。
“不止是这样，我与任何一位法则强者的对抗，或者说，任何两位法则强者间的对抗都有可能毁了这个世界。”
祁焕都插话了，燕归也不再忍着，瞪圆双眼惊声问道：“你是说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你说的那什么‘法则强者’？”
他是真想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但目前来看，就我们两个。”
少年的话还未让几人缓上一口气，便听他接着道：“但很快，这个世界里将至少会有十数位这种存在的出现。”
噗通。
燕归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带着哭腔道：“这还活个屁。”
“是啊，都没法活。而我，是最惨的那一个……”
说到这里，少年把目光看向清醒后就一直倚在凉亭廊柱旁沉默不语燕悟痕。
“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你也都看在眼里。那位过去皇的肉身并未毁灭，他被锚定在了这个世界。接下来，一个把我们的世界称为洞天的更广阔天地，会有一场所谓的请神仪式，我和这位过去皇，也可能还有其他隐藏起来的领悟法则之人全都会被当作神祇请离这个世界。这就是我看到的未来，也是我为什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完整时间法则，我希望让这个世界的存在不被窥探。”
“被请离这个世界的你，会遭遇什么？”燕悟痕言语干涩。
能让龙皇觉得惨的事情，只怕比封印千年还要痛不欲生吧。
“因为无法挣脱规则之力的束缚，所有被当作神祇之人，彼此间的捉对厮杀会是常态。这个世界作为我的本源之地，能让我发挥出我的全部能力，但很遗憾，我被另一个自己定下的规矩给束缚住了。即便我有得选，也无法把战场布置在这里。但这不代表其他人不会选。所以，这个世界在经历请神仪式之后会变得很可怕，会有各种像我这样拥有法则之力的神祇不断降临，然后不死不休地争斗，直到一方死去。而在法则冲突之下，整个世界都会变成一片混沌之地，如果两个相互抗衡的实力达到我和过去皇这种级别的存在，很可能这个世界就会毁灭。”
“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燕悟痕眼神坚定，蕴含信仰，一如当年那名砍柴少年。
“如果那位过去皇把战场选回这里，法则冲突下，他再难像过往那般藏起来了。如果有机会，夺取他的法则之力，再想办法让吾将其吞噬，形成完整的时间法则，虽然吾无法破坏请神的规则，但吾将依照和过往那个自己的约定，将这方天地修复如初。”
“弑神吗？”
经历了一场堪称绝望的战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