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葬礼(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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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维亚岛的北海沿岸,此时正处于幽暗的夜晚,月亮半隐在薄云之后,微弱的光芒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海风轻轻吹拂,带来一丝寒意。

在海岸边,一艘小型龙首船静静地停泊着。船身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船首高高耸立,雕刻成一条张开大口的龙头。

船上躺着一个幼小的女孩,她身穿洁白的亚麻长袍,她的头发被精心梳理过,用细细的丝带束起,安静地垂落在两侧,面色苍白却安详,仿佛只是沉睡而不是离世。

女孩的周围放置着一些她生前珍爱的物品:一个精致的木雕小人、一条手工编织的布娃娃、几朵新鲜的铃兰花,以及一块镶嵌着符文的护身符,象征着家人对她的深切爱意。

女孩的家人、邻居身披黑袍,站在岸边,神情悲痛却庄重,手持火把,火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泪光闪烁。

族长走上前,手中捧着一碗蜂蜜酒,缓缓洒在船上,口中低声吟唱着古老的送别歌谣,那歌声低沉而哀婉,仿佛在为女孩的短暂生命而哀悼。

“当夜风吹过沼泽与密林……”族长用手指拂开女孩金色的秀发,轻轻触摸她轻轻拱起的眉梢,仿佛在给予她最后的祝福。

“深冬的傍晚她将去赴宴……”族长将手中的蜂蜜酒洒向船的周围,让酒香弥漫在空气中。

“当那月光洒满树杈和石滩……”

“她献上酣眠与幻梦……”

女孩的赤裸足部裸露在外,脚背上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细腻的皮肤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透明而脆弱。流泪的母亲捧起一双精致小巧的皮革靴子给她穿上。

“怀着不散的哀愁……”族长站起身来,然后退后一步。

“而它静候死亡与灵柩……”

族长转身面对女孩的家人和邻居,示意他们也走上前来。

随着族长的吟唱结束,家人们依次走上前,将一捧捧泥土撒在女孩的身边。

最后,族长将手里的火把交给了女孩的父亲。

母亲依旧在哀声哭泣,父亲则沉默地接过了火把,点燃了船头,火焰迅速蔓延开来,舔舐着船身。

火光熊熊,照亮了夜空。龙首船缓缓离开岸边,随波逐流,逐渐向海的深处漂去。

火焰跳动着,映照出女孩安详的面容,她仿佛在这火焰之中,得到了某种永恒的宁静。

“我的丽芙啊,她才那么小,怎么就……”

看着船只不断远行,母亲的哭泣声愈发凄厉,眼中的泪水一滴滴地落在地上,打湿了海滩上的沙砾。

“愿她在冥府找到安宁。”

一位年长的老人低声说道,声音被海风吹散。

所有人默默点头,心中却依旧哀叹,毕竟无论或早或晚,冥府的主人总会吞食那些死去的灵魂。

“神啊,难道我们死去后,就只能遭受折磨吗?”

母亲哽咽流泪。

“住嘴,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女孩的父亲呵斥道,这位中年男子衣着华贵,不怒自威,望之不似常人。

可就算如此,打断了妇人的哭泣后,他望着远去燃烧的船支,也不由哀声叹气,陷入到苦涩的沉默中。

毕竟,在死亡这不可避免的最终命运下,纵使在人间的权势滔天,一旦到了冥府,在那冥府主人面前也只能俯身跪拜。

“神啊,救救丽芙吧……”

在心里,男人默默祈祷起来。

宁静的大海上,龙首船随着火焰的燃烧渐行渐远,渐渐的,远处的海岸线也模糊不清了。

模模糊糊中,丽芙感觉自己身体的束缚逐渐消失,仿佛一层无形的纱幕被轻轻揭开。

在她意识中,周围的景象渐行渐远,海水和天空融为一体,月亮倒影在海上的光芒如同引导之手,指引她向着远方的某个未知地点前行。

风渐渐止息,海面波光粼粼,龙首船上少女的躯壳犹在,灵魂已然飘坠入冥府。

……

无法形容的寂静和安宁,与生前的世界截然不同。

不觉得温暖,亦不觉得寒冷,冷热似乎失去了感觉。

丽芙站在荒凉大地之上,天空覆盖着层云,没有阳光普照,无边的黑暗笼罩着全境,但丽芙却能将周遭的景色尽收眼底。

她的脚上穿着母亲缝制的皮革靴子,凡人们相信自己死后并无接引,需要一步一步翻山涉水前往死者的国度,因此一双好鞋是必不可少的。

丽芙尝试跳了跳,意外的轻盈,跃起时足尖甚至可以离地,从半空中落下后,靴根与地面碰撞,发出了轻轻的响声。

从来没有这么轻松的跳过。

丽芙心想,她从小身体就异常虚弱,也不参与其他孩子玩闹,因为大家都怕嬉戏过程中一不小心就伤着了这位姑娘。

丽芙摊开手,手指显得格外纤细,皮肤细腻而洁白,仿佛未经世事的侵扰。

她确实是不曾做过劳务的。

明明自己也到了该帮忙的年纪了,可每次主动向母亲提出帮忙的想法,母亲总是会微笑拒绝。

“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干这些费力气的事了,好好休息就好,等你什么时候力气大了,再来帮妈妈干活,好吗?”

这句话她从七岁开始,一直听到了十四岁。

但可惜的是,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原本尚可小步奔走,可越长大越觉得干什么都费力,到了最后连跳都跳不起来了。

直到死之前,自己都没有为母亲帮过忙,也没有为父亲做过什么。

“妈妈,爸爸……”

丽芙的心情低落起来,身体可以自由奔走的快乐瞬间被天人相隔的悲哀掩埋起来。

当人间的亲人哀悼冥府的死者时,阴间的死者亦在思念地上的亲人。

恍惚间,丽芙好像听见了什么,细密沙哑的微弱摩擦声响起,并且逐渐向丽芙靠近。

那是一种细微的沙沙声或者是细碎的轻响,类似于细小的砂粒在被推动或拉动时的声音。

从不出门的丽芙仔细回忆起来,好像曾经听过类似的声音。

那是一个热闹的傍晚,村里的某个坏小子逮住了一条蛇,想要偷偷吓唬自己的玩伴们,但是被坐在窗口看风景的丽芙发现了。于是那个坏小子居然把蛇向丽芙抛了过来,所幸没有真的砸到丽芙,只是那条蛇被抛到地上,挣扎着扭动身体爬走了。

顺带一提,这个家伙之后被丽芙的父亲一通好打。

蛇鳞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与现在所听见的别无二致,只是如今听见的声音大了许多。

丽芙抬起头来,踮起脚,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足有水桶粗细的长蛇向她探头靠近,但是真的临近之后又不敢上前,只好在原地徘徊。

丽芙望着大蛇的头,眼神里带着些许好奇。

大蛇低头俯瞰丽芙,眼神里带着些许……畏惧,抑或是尊敬?

丽芙一直有些分不清这些感情。

“我的父亲邀请您与祂见面,尊敬的诺恩阁下。”

二者沉默间,大蛇先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