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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时候都会沉默。七月了,太阳很大,每天都有强烈的光线照进来,很刺眼。
我们也有中场休息,握手言和的时候。有一天夜里,孩子中气十足地踢了我一脚。
我说:“应该是个男孩吧。真闹腾。”
王墨尘说:“我希望是个女孩子。像你。”
那一刻,我们竟然像一对寻常的夫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是不喜欢孩子,”他慢慢地说,“一天天的可劲跟我作,巴不得我哪天气极了就杀了你。阿砚,想都不要想。不可能的。”
我没说话。翻个身,看着高塔的顶,月亮光又落进来了,洒在地上,像一地冰凉的霜。
在这个月夜里,他近乎绝望告诉我:“苏砚心,我爱你。”
我回应他:“滚你妈的。”
他说:“我们有过很好的时光,不是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
“忘记了。”
“如果是你赢了呢,”他调整了睡姿,撑起手来看着我,“你会杀了我吧?”
我想说,在此之前,我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都没有想过要赢,我都没有想过,要跟他真的动手。
我想的是,如果有一天,云长宣一定要我杀了他,那我就离开他,躲起来,躲的远远的,让他们都找不到我,我学会了煮粥熬汤和刷碗,我可以以一个平凡人的身份活下来。然后晴天的时候搬把椅子,去晒太阳,听邻居念叨,总有一个邻居是喜欢聊帝京的八卦的,于是我就可以知道,吾皇哪年哪年娶了皇后,哪年哪年立了太子。吾皇是否好。
但是我这么说,会显得很傻。
已经干了傻事了,就不要再说傻话了。我不想让他再一次看扁我。
于是我轻描淡写地说:“会啊。当然会。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王墨尘笑了,由衷地笑了:“你看,阿砚,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所以,像我们这样的人,为什么想要一个孩子?”
他没有回答。
“你不懂爱,我也一样。”我打了个哈欠,“你想想看,他会有一对多么糟糕的父母。”
他想了想说:“我可以学。”
我转过脸去。他却执着的扳过我的身体,他再一次说:“我可以学。”
“你告诉我,什么样的父亲,算是个好父亲?”
我说:“我爹那样吧。”
他反问:“云长守,还是唐子梁?”
呵,我的底,他了解的真透彻。连我是云家的女儿都知道。
我答:“当然是唐子梁。”
我没想到自己会和他说岀一大段话。
“他是楚国的大理寺卿,是百姓心里的青天,除了他以外,我不敢说我认识一个能称为‘正直’的人。”
“他掌律法,我小时候,他还特地带我去看过天牢里的死囚。他们杀了人,放了火,或者□□妇女什么的,像动物一样地被关着,个个眼神绝望,个个磕头捣蒜,说自己错了,求饶命。
我爹就指着他们,跟我说,做人,心里一定要有一条线。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有些线绝对不能去踩,那就控制好自己,绝对不要去踩。
我问他,那如果控制不住呢?
他回答我,如果控制不住,那人和畜牲有什么区别。
他说的太有道理了。
可惜,他养我十五年,他的自制力我没有学到半分。
容修的刀砍向沈殊然,我明明知道,杀人是犯了法的,可我冲过了那条线。
你在行宫里受伤,要我点头,我明明知道,我要做的事情会是叛国,可我又冲过了那条线。”
我说完,王墨尘久久没有说话。直到我快要睡着了,我才听见他在我身边轻声说:“如果我知道,我的孩子是只飞蛾,那我不会拦着她扑火。我甚至不会告诉她,扑火是错的。”
我说我不见裴若辰和苏清渝,王墨尘就没有让他们来。从四月到十二月,除了王墨尘,再没有人见过我。
直到十二月底,来了唯一的访客。
那是一个年迈的老人,王墨尘叫她“阿嬷”。
王墨尘告诉她:“这是唐宴,我跟您说过的,唐宴。”
他还告诉她,他要做父亲了。
王墨尘放心她。他走了,还让阿嬷留下来,陪我说一说话。
我问阿嬷,您有钥匙吗?打开铁链的钥匙?
她摇了头。
我失望地抱着自己膝盖,坐在床上不再说话。
她摸着我的头发,眼泪落下来:“好孩子,你不要恨他。他只是太骄傲了,骄傲得傻气了。”
老阿嬷对我说,她曾经在凌波巷子里开过一家叫胡不归的香料铺。
有一样东西,是王墨尘在行宫之变之前,亲手放在她那儿的。
我问是什么。她给我看。
那是岀关的令符。
老阿嬷年纪大了,说大篇话的时候语速非常的慢,她慢慢地说,我慢慢地听。
“墨尘说,他要是死了,会有一个女孩子,来胡不归找我。要我问问她,叫什么名字。如果她说她叫唐宴,那我就把令符给她,让她岀关去。天大地大,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问:“要是我不说是唐宴呢?我就说是苏砚心。”
老阿嬷笑了:“那就不给了。”
她学着王墨尘的口气说:“‘那就让小骗子自己想办法岀关去’。”
我捂着脸,我也笑了,笑岀一脸的泪。这就是王墨尘啊,他这么想要我低头,这么固执地想要我先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