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就欺你没甲(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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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年景,升斗小民的日子不好过,兵荒马乱的年头,日子就更难过了,不仅要应对兵匪贼寇的打家劫舍,朝廷的苛捐杂税,还要应付帮派的敲诈勒索。

重重压力下,底层百姓只能另谋出路。

于是有人从军入伍,有人上山当匪,有人则当上了鹰犬走狗……主讲一个打不过就加入。

从军当匪是拿命搏富贵,他怕死,干不了。

鹰犬走狗他倒是想当,奈何没本事人家不要。

思来想去,他只剩一条出路,那就是加入帮派。

可他又不想当一个每日不是在打打杀杀,就是在打打杀杀路上的炮灰小喽啰。

为此他需要一笔钱。

犹记得当年逃难到羊尾镇安家,姨父相中了中心城区的一间两进院子,可惜钱不够。

那时世道还没现在这么乱,姨父爱极了那房子,于是在东家的牵线下找鼍龙帮陆虎借了笔钱。

为了尽早还上借款,姨父平日里除了卖字画,帮人写信,还给好几家店铺当账房,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

姨母自小在武馆长大,武功不弱,在镇上林家商行当护卫,夫妻俩挣得都不少,不用一年就能将借款还清。

天有不测风云,太平日子才过半年,一伙兵匪袭击了羊尾镇。

混乱中,姨父被杀,姨母为了保护表弟受了重伤,伤愈后落下病根,药石难医,再也干不了体力活,更别说给商行当护卫了,平日只能做些女红刺绣补贴家用,欠陆虎的钱自然也就还不上了。

那次袭击后,羊尾镇所在的胭脂县成立了护民军,数次击退兵匪贼寇的劫掠,保障了境内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吸引了大量难民涌入胭脂县,结果就是房价逐年上涨。

两年多过去,表弟家虽还欠着陆虎十两银子,但房价也翻了一番,涨到了三十两,转手一卖就是二十两的进账。

这年头,二十两可不是小数目。

有了这笔钱,就能让陆虎在鼍龙帮给他安排个好差事。

可惜姨母虽说落下了病根,但一身本事还在,让他不敢妄动,直到几日前姨母染上风寒,成了卧病在床,身虚体弱的“废人”。

麻脸表哥没有急着动手,冰上人多眼杂,不是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为了防止冰眼被他人抢占,三人的午饭是在冰面上解决的,冻得梆硬的馍馍就着同样梆硬的腌咸菜对付了一顿。

临近傍晚,三人鱼篓里的各色鱼获已多达四十条。

近百斤的鱼获没有运输工具背回去得废半条老命,好在镇上的鱼档会到岸边收购,不论斤,论条,不管大小,一律五文一条。

奸商啊,这些鱼拿到市集上卖,至少二十文一条。

看着自己历经风霜,起满冻疮的干瘦小手,张弦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世道,肉都被豺狼虎豹吃了,底层百姓只能喝点清汤寡水。

“六子,天快黑了,该回了。”麻脸表哥催促道。

“来了。”

三人顶着凛冽寒风往城里走。

风中不时传来几声野狗的狂吠,吓的张弦握紧手中冰凿子,要知道饿疯的野狗可是连活人都敢袭击的,冬日里被野狗活活啃食的流民不在少数。

“六子,跟我走,我知道一条小路能避开那些野狗。”

张弦一直提防着两口子,闻言立即警觉,狗亲戚这是要再次对他下黑手了啊。

一想到待会儿两口子手里的冰凿子就要往自己身上招呼,张弦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放轻松,放轻松,无需紧张,血符一用,这两狗东西便奈何不了我。

恢复冷静的张弦亦步亦趋跟着两口子,与此同时从上衣内衬兜里取出血符【乌鳢甲】,抓破冻疮,鲜血浸染,符箓逐渐淡化消失。

【乌鳢甲】,融合!

皮肤底下好像有什么在蠕动。

下一刻,细小厚实的鳞片如雨后春笋翻涌而出,织就成覆盖全身的贴身甲胄。

心念一动,面部鳞甲隐没消失。

张弦轻抚着手部鳞甲,触感如鱼鳞,却比鱼鳞要柔弹,韧劲十足。

甲胄上身的张弦心神大定,连脚步都变的轻快起来。

犬吠声逐渐远去,路越走越偏,拐进一条逼仄小巷,两口子眼神一碰,同时转身,手持冰凿子刺向张弦。

早有防备的张弦不闪不避,右手持握冰凿子捅向麻脸表哥,就硬莽,就欺你没甲。

麻脸表哥双目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捅在表弟身上的冰凿子。

为什么刺不进去?

下意识又捅了一下,还是不见血,反而有种刺击坚韧铠甲的感觉。

突然,胸前剧痛袭来,低头一看,左胸口不知何时多了个往外滋血的小洞,温热的血水滴落在地,化成朵朵艳丽红梅。

浓重的血腥味让人恶心反胃,强咽下涌到嘴边的呕吐物,张弦眼神发狠,染血的冰凿子向上一捅,捅穿麻脸表哥的脖颈,滋射而出的血水喷了他一脸。

“当家的!”

妇人傻眼了,她与丈夫分明都刺中了六子,可为何……

噗嗤,胸前的剧痛惊醒了妇人。

原来就在妇人愣神的片刻,成功拿下一血的张弦转身给了她一记透心凉,达成双杀!

“你……”

回应妇人的是张弦面无表情的捅刺。

接连不断的捅刺中,恶心反胃的感觉消失了,手不在颤抖,越来越稳,杀人好像也就那样,跟宰鸡杀鱼并无区别。

张弦觉得自己的灵魂升华了。

人生如棋,世事如局。

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置身棋盘之中,成了棋盘上的一枚小卒子,没有退路,也不能退,退一步就得死。

想活,就得挺枪前进。

只要不死,就得拼了命的往前拱。

夫妻俩整整齐齐的走了。

身上财物自然归了张弦。

傍晚的寒风刮在身上就像尖刀刺骨。

一如昨日。

天地不曾变。

变的是少年心境。

少年眼里有了光,脚步变的坚定。

张弦离开没多久,血腥味引来了野狗群。

兴奋的狂吠声中,尖牙研磨骨头的声响中,雪地里很快晕开朵朵红梅。

张弦蹲在地上,抓起一团雪往在脸上抹,雪水混着鲜血滴落。

突然,张弦右手闪电探出,扣住一只龇牙咧嘴的野狗,脖颈被掐的野狗狂吠挣扎,四肢在雪地里乱蹬,很快便没了声息。

瞧见这一幕的野狗群连忙狂踩刹车,调头便跑。

许是吃多了人肉,这些野狗变的极为聪明,知道哪些人它们能吃,哪些它们惹不起。

洗去脸上血污的张弦独自走在昏黄的街上,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男女喘息。

天冷风寒,对小镇居民来说最舒坦的事莫过于熄了灯,躺在火炕上,裹着被子行阴阳调和之事。

张弦如入定老僧,心中并无淫念。

饱暖思淫欲,思淫欲的前提是吃的饱,穿的暖,一穷二白的他目前还没这个条件。

照例先去医馆买了草药,接着又买了炭。

鉴于今日发了笔横财,吃食上,除了六张热乎乎的烧饼,张弦还买了只老母鸡。

这一世的家位于镇中东北角,是一间颇为精致的二进小院。

院子坐北朝南,格局“坎宅巽门”。

正房建在北方水位上,门辟于宅院东南角方位,取出入平安之意。

咽下最后一口烧饼,张弦深呼一口气,推开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