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和亲(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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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苍穹下,城墙巍峨,宫城广阔,鸟儿落在宫墙屋檐处,扑腾两下,转而又起跳着飞了。

御书房中,年过不惑的皇帝看着面前的国书,只觉得十分头疼和气愤。

西临和晟国边境冲突难解,交战四月,最终,战事以西临战败告终,战败国总是卑微的,割地赔款,最后还得把公主送上。

而和谈的条约上无非就是这三条。

西临拿抓获的晟国暗谍谢无垢做交换,晟国应了,顺道还加了个要求,要西临的长乐公主赴晟国和亲。

长乐公主名沈酒,是全门战死的沈家遗孤,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摩挲了一会儿,便先将这和谈书搁下了,目光有些放空。

和亲。

不答应,怕战事再起,应了,又有些舍不得。

晟国指名道姓要长乐公主,他不能让其他人去。

纠结不过一会儿,就写了赐婚的圣旨,在公主府等着的沈酒神色平静地接了圣旨。

给来送圣旨的公公一点银子,道了句不送,转身便离开,打算回去晒晒太阳。

看着她面色不惊的模样,内侍监忍不住道:“公主,不害怕吗?”

沈酒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语气清冷平静:“从接了旨当这个公主开始,我就预计到了和亲的结局。”

所以,她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一如既往的平静。

圣旨来到的下午,华贵隆重的嫁衣和凤冠也到了,虽非皇室,亦是公主,又是和亲,面子上自然得做足,是以这嫁衣着实贵气非常。

沈酒饮了口茶,问那站在一旁的端庄有礼的女官:“这衣裳是按照我的尺寸做的?”

“是。”

沈酒点头,“那就不用试了,放着吧。”

女官有些为难:“陛下说要画像。”

沈酒皱着眉毛,看向面前一排排的宫女,半晌,才不情不愿道:“给我换上,让画师画的快些。”

她迷迷瞪瞪穿上嫁衣戴上凤冠,察觉到有人往细节的脸上上妆,沈酒往后一退,道:“胭脂水粉不用了,就这样。”

这东西弄上不好洗。

女官和侍女们看她面色不大好,也不敢说什么,沈酒侧身,直接出了门,看向院子海棠花树下的画师,走过去,问:“是站还是坐?”

画师:“殿下随意。”

沈酒扬眉。

看了看周围,着实是没什么地方坐。

罢了,将就些。

沈酒看向画师,语气平淡:“我就这么站着,你画快些。”

画师画得快,沈酒点了下头,回房就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头饰还有繁复的嫁衣给丢在了一边。

晚上,月至中天,沈酒在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借着月光,拿着刻刀在雕琢一个戒指。

戒指是玄铁制的,上面匍匐着一只鹰,沈酒正在刻画上面的翅膀纹理,听见屋顶传来足尖轻点瓦片的声音,沈酒将戒指收好,刻刀藏进袖中,安然坐着。

院子里落下一个人,沈酒抬眼看过去,有些惊讶,这人是皇后的侄子,薛丞相的庶子薛让,沈酒在皇宫的寿宴见过这人。

“薛公子?你来我这别院做什么?”

沈酒不知此人心思,她自己自问自己在西临所有人的眼里应该只是个美貌清冷的挂名公主而已,这三年来,她并未和任何人相熟,也不怎么出门。

薛让今年十九岁,并未入仕,但也算是才名远扬,是西京不少闺秀想要嫁的男子,素闻此人名声都是温润守礼,冷淡疏离。

可是这大半夜闯进一女子所居之地,这作为并不君子。

薛让:“公主,想去和亲吗?”

沈酒挑了下眉,“我若是说不想,你待如何?”

薛让面无表情,却语气笃定:“我带你走。”

沈酒眯了眯眼睛,从台阶上起来,看向院子里一身夜行衣的俊美少年,朝着他的方向两步,说出的话带了两句蛊惑。

“你喜欢我?”

薛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沈酒觉得有意思,问:“你见过我吗?喜欢我什么?”

薛让正要说话,沈酒抬手制止。

“我愿意去和亲,你回去吧。”

说完,她转身回去一旁的躺椅上,看着朗月星稀,语气悠然:“你回去吧,我没什么好喜欢的,换个人喜欢吧。”

成亲的当日,她拜别皇帝和百姓,要上婚车的时候,看到了婚车旁边的薛让,整个人愣了下,但是没什么其他的神情,走过去,薛让伸出手臂,沈酒看着面前的反射出温柔的光的盔甲。

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放上去,走上了婚车。

薛让跟着她一起去了晟国。

夜里驿站休息的时候,沈酒只是看向他,神情平淡,说:“你会后悔的。”

薛让:“为人做事,单凭己心,我不会后悔。”

沈酒别过头,不再看他,她早已将那身繁复的嫁衣换了,换了一身浅绿色的长裙,薛让出去之后,她关了门,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风,戴上帽子,身形一闪,从后面的窗户出去了。

绕过客栈的长廊,飞身从屋檐落下,从那开着的小窗户进了房间。

房间里,男人穿着白色的中衣,坐在床上,看着进来的人,眼眸微微眯了眯,进来的人身形纤瘦,身量不高,应是女子,待来人摘了帽子,看到那张倾城冷艳的面容,微微愣了下。

沈酒提着裙角走过去,看着面前的人,“你怎么样了?”

“你是陛下的人?”

如此,应当是不会怀疑了,沈酒随意点了点头,走到谢无垢的旁边,伸手给他把脉,把脉过后,沈酒直接抬手要去撩开他的衣襟,谢无垢也不拒绝,就这么直直地坐着。

沈酒:“前辈,我给你解毒。”

谢无垢点头。

沈酒站起来,将袖中的银针拿出来,手一转一挥,手里的一把银针飞了出去,谢无垢只觉得喉间一点腥甜,吐出一口黑血,看向沈酒的目光有些惊讶。

这行针逼毒的手法非常人所能习得,以内力驭针,更是难上加难,这个公主的医术竟然高绝至此。

沈酒从自己的腰间的锦囊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从中倒出来一颗药丸,直接给他喂了进去,随后,又拿出了一蓝色小罐的药膏。

打开了盖子,顿时一阵清香味传来。

沈酒抹了一点,掀开谢无垢的衣袖,慢慢地涂在他手腕上的伤痕处。

谢无垢瞥了眼这药膏,随口问:“阁下如何称呼?”

“沈酒,对酒当歌的酒。”沈酒想了想,还是解释:“你的经脉让人挑了,这药膏涂上半月,辅以内力相助,便能恢复。”

“多谢。”

沈酒低头继续给他涂药。

涂完这续经药膏,便让他将衣裳脱了,再敷些伤药,因为刑罚,他还被下了让伤口溃烂的药,得快些上药才行。

“吃了它。”

谢无垢:“这是何物?”

沈酒看着他背上的伤,道:“我得替你将伤口上的腐肉刮了,这是迷药,吃了不疼。”

谢无垢挑了下眉,“不必,直接来吧。”

沈酒也不为难,“那你忍着点。”

随后,将自己藏着的小刀拿出来,用随身带着的烈酒擦过,又在烛火上烤了一段时间。

看向谢无垢。

谢无垢闭上眼睛。

沈酒脱了鞋爬上床,在他背后坐下来,借着烛火的光,将伤口上的腐肉刮下来,将带着的药抹上,最后,才将衣服给他穿上,还有腿上的伤,也一并处置了。

这么一通下来,谢无垢脸都白了。

沈酒:“明日我再来,记得陛下交代你的,回晟国途中,记得要留一扇窗。”

谢无垢睁开眼睛,语气平静:“薛让此人,心细如发,你明日再来,怕是会发现。”

“他不可能发现。”

药上好之后,沈酒替他将衣服穿上,问:“你的内力怎么回事?”

谢无垢:“受了重伤。”

沈酒低眉,瞥了眼窗外,走过去将窗关了,随后走到床边,抬手间,内力运转。

“你用我的内力试试。”

话落,谢无垢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周身经脉进来了一股强劲却温和的暖流,他抬手,让这股内力走遍自己的全身。

半个时辰过去,沈酒才收了手,看向闭着眼睛的人,谢无垢睁开眼睛,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感激,两手贴合,微微低头。

“多谢。”

沈酒:“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必谢我。”

说完,她走到窗前,将那扇窗开了,外面烛火闪过之后,直接窜了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