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你终究还是不愿信我。(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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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聿峥一遍遍颤抖着重复。

他早知音音会生气,他知道音音是什么样的人。

她太过柔软,会将所有无辜的生命看得无比之重。

她又太过方正,眼睛里看不得泥泞污垢,也不肯折下傲骨。

音音像是一支受传统文化蕴养而生出来的不蔓不枝的莲。

她只讲是非曲直,只看黑白分明。

她不接受芜杂的灰色。

但他不是。为了达成最终的目的,他并不介意过程的曲折,也会毫不犹豫使用千方百计。

只是短暂向仇人俯首而已。

他并不在意这样的屈辱。

无数在列强的炮火中消亡的英魂他都记得,也会永远记得。

他会要他们血债血偿,但不能是现在。

四分五裂动荡不安的国家经不起战火的摧残。

他要先用最快最简单伤害最小的方法终结各地军阀间的混战。

所有人的枪口应该朝向环伺的列强,而不是血脉相连的自己人。

他做足了所有的准备,也预见了所有的结果。

最坏最坏不过筹谋失败,他死在日本人的枪下。

可他不知道音音竟然会如此决绝。

她要分开,同他分开。

裴聿峥感受到某种不受控制的慌乱。

琼音没有挣脱,她由着他像抱住救命稻草一般把她抱住。

可她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伸出手回抱他。

只是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不挣脱,不接受,不回应。

他身上的寒凉之气袭了她满身。

琼音的脸颊碰到他身上的雪花,融化成片片冰冷。

“音音,别说分开,好吗?”

最后落下的两个字轻而又轻,如同祈求。

裴聿峥慌得手足无措,他自然感觉到音音的冷淡。

他慌不择路地去寻她的唇,拼命想要找到一个她还留恋她还爱他她只是气恼之言的信号。

可琼音这次却偏头躲开了他。

裴聿峥看到她噙满泪水的眼。

他听到她问。

“继做了叛徒之后,你如今还要做个强迫于我的恶人了吗?”

裴聿峥翻涌的热意霎时间如同被泼了一桶凉水。

他僵住。

琼音轻而易举地从他的怀里退出来。

她又换回了最初那个疏离的称呼,却更冷淡了几分。

“裴少帅,我们没有缘分相守。我无法同一个会与列强为伍的人朝夕相对。”

“我们分开吧。”

最后的三个字如碎玉之声,依旧悦耳,却骤然撕破了裴聿峥苦苦维持的冷静。

他再次抬手抓住了琼音的手臂,却碍于她脸上的冷漠没有再接近。

他就这样圈着她的手臂,好似他若是不松手,两个人便可以不分开。

裴聿峥脸上的皮肉动了动,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始终没能成型。

他脸上涌现着无尽的痛苦与隐忍,让那张从来云淡风轻的俊脸显出了几分狰狞。

僵直的唇角轻颤,他字字泣血。

“叛徒?恶人?”

“音音,在你心目中,我竟是这样的人吗?”

琼音咬着牙才能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我如何信你?我有眼睛,看得到,我有耳朵,也听得到。”

裴聿峥艰难地咽下喉间的腥甜。

双腿在不住地打颤。

“音音,信件是真的,枪决的命令也是我下的。我无可辩驳,也愿意承受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的辱骂斥责。”

“可你应该知道。天亮前最黑暗,为了最后的曙光,所有的蛰伏与屈辱都是值得的。”

“如今情况未明,我难与你细说。我以为你会懂我。”

“所有人都可以误会于我,都可以不理解我,可是音音,你怎么可以。”

话音到最后是极狠戾的模样,却又带着显而易见的脆弱颤抖。

琼音垂下眼睛看着裴聿峥圈在她手腕上的手。

遒劲有力的大手上青筋凸起,她几乎可以透过衣裳的布料的感受到那僵冷的温度。

他分明圈得极紧,琼音却并没有感到疼痛。

她静静地回望他。

“裴聿峥,你要我如何做?我现在一闭上眼就是铺天盖地的鲜血淋漓。然后是一个个陌生的年轻的面孔倒下。”

“我不知道你的筹谋,也不知道你的大业,更不清楚你的蛰伏。而死亡却是真实存在的。”

“你心有宏图,可是那些年轻学子就该无辜赴死吗?”

琼音慢声细语道,一双眼冷得过分。

裴聿峥颓然地松开圈着她的手。

他猛地掏出配枪,满腔寻不到出口的愤懑委屈在心口横冲直撞,撞得他头昏脑胀,迫切地想要寻个出口伺机爆发。

他快速地拨动枪栓将子弹上膛,俶尔抬起手臂。

琼音冷静地看着他动作,抬眼看向他手背绷起的青筋和手里黑黢黢的冷硬枪支。

未有丝毫惧色。

裴聿峥却骤然握着配枪将其抵上了自己的头。

他红着眼轻声道。

“音音,你如此在意那些人。那以我一命同他们相抵,换你原谅可好?”

琼音仍旧只是站在那儿。

清凌着一双眼。

如看一场与她毫不相干的闹剧。

“裴聿峥,以性命作胁,你同那些耀武扬威的列强又有何异?”

“我讨厌无谓的死亡,也讨厌这样自以为是的衡量。每个人的生命都异常珍贵。从来没有相抵一说。”

“你既做了,就该做你高高在上的少帅,你想要的权利高位已经近在咫尺了不是吗?”

“是你所求,又有何怨?”

裴聿峥紧握着枪支的手无力地垂下。

他竟懦弱至此,做出了如此荒唐可笑的威胁。

他只能这样无能为力又眼睁睁地看着琼音的离开。

她头也未回地转身走进屋内。

大门在他眼前砰然关合。

也关上里面最后一点暖意。

雪又落得大了些。

狂风呼啸着,漫天的雪花凌乱地飞舞,吹起他散乱的额发,模糊了他的双眼。

凛冽的风刮在脸上,有刀子划破一般的痛意。

他来时匆匆,连大氅都忘记。

身上只穿了那件藏青色的军装。

他动了动脚,才发觉四肢已然僵硬。

裴聿峥颓然地跪倒在地,膝盖抵住坚硬的台阶,他再无半分力气。

鲜血从包扎好的伤口中沁出来,洇开在坚硬的台阶上。

也许是天冷,他甚至都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

这是他所求的吗。他扯了扯唇角。

通红的双眼却滑落下来无声的眼泪,又转瞬被狂风卷去,只留下针扎一样的麻意。

他黑沉的眼里似藏了无尽的悲伤苦痛,抬眼看着前方紧闭的大门。

音音,你终究还是不愿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