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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一推开门,他便感觉到仿若刺骨的寒气袭来。
而且,进入其中后,便觉得不再处于人世,而是处于某种非常识的世界中。
就仿佛仅仅一墙之隔,便将这片空间从他熟悉的现世隔离了出来一般。
这究竟是错觉,还是……
停尸间内并没有多少光芒,只有紧急逃生通道的标识仍然亮着荧光。
循着标识,天成摸索着,他记得灯光开关应该就在这附近。
摸索着,他终于摸到了墙壁上的凸起,打开了开关。
灯光并没有立刻亮起,而是像迟暮的老人般,颤颤巍巍起身,极为艰难才发光发热起来。
停尸间确实被灯光笼罩了,但这抹光极为昏暗,仅保持最低的能见度,而且断断续续的,就仿佛这片空间也只是与现世断断续续的联系在一起般。
即便如此,也确实让他能够看清内部状况了。
他看到面前排列着一排排推车,每一个推车上,都一块布,盖着某些人形轮廓般的东西。
——都是尸体?
如果这些都是尸体,那未免数量过于惊人了。
他曾经问过停尸间有多少尸体,小护士回答并不多。
只要他们对不多的定义一样的话,应该不是这个数量吧?
但不得不说,这种场景与氛围,加上停尸间本身自带的故事,便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肾上腺素拉满吧?
可惜天成做不到这点。
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极度衰老,就连这种事,都难以做到了。
看着眼前一幕,他甚至连心跳都没有快过一丝一毫。
不过,总是单纯的解释成身体的缘故,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老人可不乏被吓死的案例,根本无法说明为什么天成能如此平静。
或许,是因为他能在冥冥之中,感觉到更多的东西?
说到底,人类的恐惧,大多来自于未知。
可当这些东西都进入已知了呢?
进入这片空间时,其实也意味着天成将这片空间也纳入了已知中。
即便无需视觉,他也通过气息感知,感知到了绝大多数信息。
而在气息上,他感觉到了,那些推车上摆放的每一个人形轮廓中,都拥有着不同程度的黑气散发着,与这片空间散发出的黑气几乎是同一种。
某种程度上,称那些东西是组成这里的一部分也不为过。
似乎是察觉了领地内,有着外来物入侵了,靠近他身边的推车上,都出现了异动。
那些人形轮廓前后直起了身子,白布从身上滑落,露出那身上犹如死人般苍白的皮肤。
紧接着,齐齐看向他。
被这样的视线盯住,即便他早有类似的预期,在亲眼看到犹如超自然现象的事情发生时,仍然会感到——惊讶。
作为一名现代人,即便内心再怎么渴望超自然事件,但本质上都是如同叶公好龙般的渴望罢了。
真发生时,反而会想方设法将不合理解释为合理。
就例如,这起医院的事件,都是某个节目组乃至是未知网红拍摄的真人秀,这里的一切,包括尸体其实都是活人演员或者道具罢了。
但……
出现在他面前的东西,毫无疑问就是尸体。
这些尸体身姿僵硬的从推车上跌落,艰难的爬起,或是根本连站都懒得站起来,直接向天成爬来。
那僵硬的身子,就仿佛经典丧尸片中的丧尸,只要是正常人就基本不会被这东西抓到吧?
除非,是被吓傻了。
天成仿佛被吓傻般,静静看着这些尸体爬向走向自己。
一动不动,就仿佛坐以待毙般。
他之所以一动不动,则是因为他在思考一件问题。
这些尸体,究竟是怎么动起来的?
天成能够断定这些是毋庸置疑的尸体,因为他在这种东西身上,没有感受到,活人应该有的那种气。
那么,可能是机器人,或是道具吗?
也不可能。
即便是电力驱动的东西,他都能或多或少感受到气,但眼前的东西,是死物。
既然是死物,又为什么会动呢?
跟那些黑气有关吗?
那些黑气,赋予尸体动起来的力量?
——这真的可以够做得到的事情吗?
天成过往的记忆,总是会让他下意识想要驳斥类似的想法,就仿佛这是一种极为亵渎,不可接受的事情般。
可在静下心来,仔细思考后,仔细看清眼前的东西后,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存在即合理。
当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后,最后剩下的那个可能性即便再不可置信,那也是真相。
目前,暂且做出一个假设。
那便是,这种黑气便是让尸体动起来的力量。
而他面对这种力量,究竟要做什么?
很简单,找出应对的办法。
即便这种力量,再怎么超出常识,可只要存在于物质界中,也影响着物质界,那必然也是能够被物质界影响的。
如果认为无法影响,那必然是还未找到正确的办法。
理清自己的想法后,天成看向了眼前向自己爬来的尸体们。
这些尸体究竟是如何动起来的?
总要亲自上手一番,才能够清楚的。
尸体的运动能力堪忧,就连他这样老家伙都可以轻易甩开。
即便有着数量的优势,但一堆行动不便的尸体,可没法抓住灵活的人。
只要天成想的话,甚至可以越过这些尸体,继续深入,探查这片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他看着更深处,继续在推车上沉寂的人形轮廓后,止住了这种想法。
如果数量多到一定程度,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安危。
毕竟,他是人,还是老人,也会累,体力比年轻人更少。
先慢慢摸清这些尸体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抱着这种想法,他几乎是轻而易举的,来到一具尸体前。
这具尸体似乎是中年男人,身上也看不出明显的外伤,但不妨碍尸体犹如想要抓替死鬼般,疯狂的向天成抓挠着。
轻易躲开这一抓,天成握住了尸体的手。
很冰凉,根本不是活人的体温。
还有,很僵硬。
天成似乎明白了为何这些尸体行动如此迟缓了。
因为这些尸体,似乎都出现了尸僵现象,正因如此,才行动得如此僵硬。
他们毫无疑问都死了,心脏甚至都没有跳动,血液不再流动,从生物学的定义而言,是彻底死亡的状态。
那为什么,他们能够动起来呢?
动力来源,来自于哪里?
在发觉自己的手臂被抓住后,中年男人略微发劲起来。
天成此时忽然感受到,这具僵硬尸体中,蕴含着庞大的力量。
就仿佛正面硬抗液压机般,他发觉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阻碍分毫。
疑点又多了一个。
为什么死后反而获得了更多的力量?
他听说过大脑限制力量的传闻,这或许是真的,但并不能解释这点。
因为他们是毫无疑问的死亡状态。
别说大脑了,连肌肉都是死亡状态。
如果大脑死了,肌肉没死,可在血液不流动的情况下,又是什么东西给肌肉提供能量呢?
肌肉本身蕴含的能量?
生命确实在死后,存活的肌肉组织仍然会在刺激下本能的做出一些条件反射般的抽搐反应,但残存的能量,真的足以这些尸体动起来,甚至爆发出这么可怕的力量吗?
想要从生物学上解释这些尸体发生的变化,便会发现处处都是漏洞,好不容易补上一个,其他地方又漏了。
因为这种理论本质上就是拆东墙补西墙,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真正想要解释这一切,就不能这么做,而是应该另外从无到有建立一堵新墙。
哪怕,一开始只是从头搭起几块砖,根本无法遮风挡雨,但也是有其意义的。
他彻底放弃了对旧观念的设想,全身心的投入于他之前提出的新假设上。
如果是那股黑气作祟的话……
面对着中年男人的反手一抓,他俯身躲开,不仅没有远离,反而距离中年男人的身体更进一步。
手掌,印在中年男人的胸膛之上。
感觉到了,某种触动。
中年男人伸出双手,想要抱住面前的老人,然而只抱了一个空。
他面前的人,早已在转瞬之中,离开了他臂展范围。
——不是在大脑,而是在胸口吗?
天成望着手掌,若有所思起来。
他感觉到了,眼前尸体的运动核心是什么了。
哪怕心脏早已停止跳动,血液也已经停止流动,但仍有什么,在尸体的胸口处跳动着,有什么,在尸体里面流动着。
而这种东西,他已经极为熟悉了,正是那些蕴含在气之中的杂质,也就是黑气。
如果让这股黑气停止流动的话,尸体大概也会回归死亡吧?
想明白这点后,天成……
依然毫无办法。
毕竟他只是一个瘦弱无力的老人而已,而眼前的东西,则是活动的尸体。
因为是尸体,所以意味着天成攻击弱点的办法毫无用处,无论是咽喉还是下阴,恐怕他打上去都毫无反应吧?
而唯一的弱点,则是在尸体内部。
在手上没有武器的情况下,他如何通过一个老头的力量,突破肉体的防御攻击到内部呢?
——也许并非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