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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鸣感觉身体僵硬又冰冷,仿佛全身的器官都不属于自己一样,陌生的既视感充斥着自己的脑海。
他缓缓的睁开双眼,却看到了一片异样璀璨的星空,在他的视角里,星星们飞快地闪现着,重组着,最终排列成了一个错位的星图。
于鸣曾是一个业余天文爱好者,并且恰好他还有一个异于常人的地方——拥有相当强的记忆能力。虽说不至于对摄入的所有信息都过目不忘,但是通过有意识的筛选,搭建所谓记忆宫殿,就能将对自己有价值的信息牢牢记住,并于日后提取出来利用。
而眼前的景象,大大颠覆了他的认知。只有北极星没有一点变化,其余的,比如北斗七星被完全拆散开来,平时了如指掌的星座也相互移动交错到了完全无法分辨的地步,而且——这星空也太清晰了吧!?在平时居住的高度光污染的城市是见不到这样明晰的夜空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鸣挣扎着起身,却讶异地发现那股身体不属于自己的感觉依然没有消退,那不是苏醒时的错觉,而是......
他举起双手,仰面对着天空端详着。这不是自己的手臂,更大,更健壮有力,还有着相对更旺盛的体毛。
这时,星空已经停止了抽搐般地闪现,形成了一副奇特的星图。如果这幅图景被一个数学家或是物理学家看到,一定会讶异于它的美丽和......邪异,星星们是相互对称而又不拘泥于固定组合的,交错斑驳如同曼勃罗集合形成的诡异图像,这很不正常,明明是自然的景观,却有着人造的美感和形式。
于鸣突然觉得毛骨悚然,仿佛那一颗颗星星是一只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窥视着自己,让人心悸。
他头昏脑胀地坐起身来,感觉屁股底下软软的,低头一看,震惊地发现了两件大事:
一,自己坐在一个底下血流成河的尸体堆之上,周围更是一片片的尸骸,拜刚刚苏醒所赐,鼻子还不太灵敏,闻不到气味。但是视觉景象带来的冲击还是让他的胃部一阵阵痉挛,几乎要吐出来,幸好肠胃也还没有完全随着苏醒恢复活力,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状态。
二,如他所想,自己“穿越”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或者也可以说是“夺舍”。
一个小时前,他刚刚在自己位于魔都的狭小出租屋内入睡。而现在,却在一片死人堆中苏醒,意识还转移到了一个陌生人的身体里。
这是妥妥的在影视作品里见过千万遍的情节,可是真发生到了自己身上,却让人接受不能。何况还是这样的地狱开局,当真是体会了一次“叶公好龙”的感觉。
他从高高垒起的尸体堆上慢慢爬了下来,尽量不发出声响,四周到处是残肢和断臂,触目惊心。
于鸣强制性地给自己做起了心理暗示,避免因为环境的剧烈变化而无法冷静思考,更不能吐出来。
随着几次深呼吸,他渐渐平复了情绪。低头望向一处尸体狭缝间的空地,上面有一个血滩,还算清澈,通过它,于鸣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模样。
一个欧洲血统的白人男性,罕见的灰色头发有一撮从眼前伸出,衣服凌乱不堪,但看得出品质还是不错。身材健硕,身高更是从自己之前所自卑的不到170公分拔高到了一米八以上。
这时,他发现自己上衣左胸口处被戳了一个大洞,残留的布片上还有着未干的鲜血。
“那是......”于鸣的瞳孔微微放大。
对!自己是被一剑贯穿心脏,然后失去了意识。最后应该是连同其他尸体一起堆放在了这里。
突然,于鸣感觉自己的脑瓜子“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了。
海量的信息漫入他的颅内,阿斯曼王国、莱尔德·纽森、国王艾都华德、上帝,以及——
莎布·尼古拉丝!!!孕育万子千孙的黑山羊!万物之母!黑暗丰穰之女神!!!
他的脑袋因为回忆起了这个名字而剧痛不已,他蹲下身子,一遍又一遍急促地呼吸着,试图平复精神所遭受的痛苦。
这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亦步亦趋的脚步声,鬼鬼祟祟,似乎在翻找着些什么。
于鸣缓缓地直立起身体,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突发情况,他慢慢地挪动脚步,从眼前的尸堆后探出身体,察看来者。
在耀眼的星光下,于鸣看到,一个佝偻着背,身穿棕黑色衣服,又矮又瘦,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正蹑手蹑脚地在尸体之间穿行着。
她左臂夹着几件看上去稍微干净些的衣服,不时蹲下来,在各处的尸体身上翻找寻觅着,将一些零碎物品和类似货币的东西拿出来塞入自己荷包内。
原来是个发死人财的老太太......于鸣暗自思忖道。
凭借敏锐的观察力,他找到并捡起了不知是谁遗落在地上的一根木质棍棒,从尸堆后走了出来,将棍棒对准了老妇。
“你好。”
开口说话的瞬间,于鸣的颅内闪回过了一大片记忆,这是......一种语言,被称之为“世界语”。但和于鸣穿越前所生活的地球上的那门世界语不同,这个世界的“世界语”似乎杂糅了英语,汉语,德语,日语以及法语等各类语种,是一门以中文和英文为主体,其他语言为辅助的语言。
凭借着脑子里残留着的原身体主人的记忆片段以及自己本身的英语和汉语水准,于鸣不费什么力就能流畅地运用起这门语言。果然,常识类工具类的记忆是最不易丢失的。
老妇人被突然出现的于鸣吓得身体猛地一震,颤颤巍巍地转过身,看清楚于鸣及其手里拿着的棍子时,更是连连躬身求饶,本就佝偻的背部现在更是像一只虾米。
于鸣见她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妇人,这才略微放松了警惕,刚准备开口问话,对方却趁着于鸣眨眼的瞬间向前一个猛冲,试图强行冲过于鸣堵住的道路。
于鸣哪里肯依,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老妇人的手腕,将她轻轻地推了回去。
“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没有恶意。”于鸣尽量用不带有威胁意味但是又略微有些强硬的语气说道。毕竟自己初来乍到,一无所知,而这个世界很明显充满了邪异的危险,必须尽快掌握一些必要的情报。
老妇人却不等他开口,已是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手臂间还夹着那几件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物,“先生,我不过是从死人的身上寻些财物罢了,实在是没有法子嘛,我不这样干,我就得饿死。老妇我无儿无女,只能这样谋生,您要什么就尽管拿走,留我一条老命吧!”
老人说完,干巴巴的眼眶里眼泪竟哗哗地流了下来,不禁让人动容。
于鸣垂下了左手持着的棍子,没有浪费时间,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成了这幅鬼样子。”
听到了这样的问话,老人如触电般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于鸣。看到了他身上破烂不堪的衣物,上面还有残留着血迹的大洞,接着,开口反问了一个让于鸣瞠目结舌的问题。
“您是神明大人吗?您是刚刚降世的神明大人吗!?”
于鸣的嘴巴微张,又猛地闭上。刚想否认,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看着眼前老妇脑筋不太好使的样子,他决定将计就计。
“问你就回答。”他的语气中瞬间加上了几分威严。
“是!这里是阿斯曼王国的首都帕拉博林特的南边,平时就是一片荒草地,老妇我就在这附近砍柴维生。可是从前天开始,就陆陆续续有军队的人带着一批批的年轻人到这边来......来排队......屠杀。我就来寻些便宜,赚点死人钱。其余的,老妇也实在是不知道了......”
老妇低下头颤颤巍巍地说道,不时用眼神偷瞄于鸣,
“请问,您是刚刚降临在这个死去的年轻人身上的神明大人吗?”
于鸣依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往哪里走,可以快速到有人烟的地方?”
“北边,北边就是首都帕拉博林特了。但是如果您不想去大城市的话,向东走个几小时,也有个不起眼的小城镇给您歇脚。”老人说着,朝着一个方向指去。
“请给我一件干净些的衣服,谢谢。”于鸣的目光盯着老妇人左手夹着的那几卷衣物。
老妇不敢违抗,连忙抽出了一件最完好的递了过去,虽然有点小脏,起码没有像于鸣身上的这件一样破烂不堪。
于鸣二话不说接了过去,然后扭头就朝东边走,什么也没有再说。
老妇人见状,也跟在后面,待于鸣堵住的道路被让开后,飞也似地冲出去,朝另一个方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