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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38，刑满释放。”
伴随着天海市赤岗监狱的一处牢门发出“吱呀”声响，一个一米七八高，穿着橙衣橙裤，剃着板寸的精神小伙慵懒地迈开步子。
这人叫陆子明，27岁，9年前在地下黑拳台上过失杀人被判7年。
至于多出来的2年嘛…
表现突出算不算？
反正如今是浪子回头，苦尽甘来，步子自然慵懒潇洒。
“都要出去了，还不走快点？”
“不急。”
隔着铁栏仰望，厚实的乌云盖过监狱岗亭，压过早操响哨，搭配着咸湿的空气，闷得发慌。
“别说，在这待了9年，还真有些舍不得。”
狱警被逗笑，抱着双臂调侃：“要不再待几年？”
“算喽，算喽，不给国家添麻烦。”
陆子明重新迈开步子，不再拖沓。
如今是腊月寒冬，只穿短袖的他完全没有冷的意思。
“六哥！”
侧脸看去，原来是狱友老灯趴在铁栏外。
“老灯”是外号，50岁，失手致人重伤判了一年零八个月。
“你这一走，我…”
在赤岗，越老实的人越挨欺负，老灯就是里头的最底层。
“别担心，我打过招呼。”
他脸色明显变好些，堵在嗓子眼的一口浊气呼出：“六哥，等我出狱，我一定找你。”
“行。”
陆子明没当回事，迈开步子继续往前。
而随着自己出狱的消息传开，铁栏外人群越聚越多，年纪或大或小，身材或壮或弱。
“六哥！”
“六哥！”
“六哥！”
沿途而过，都是各位狱友的注目礼。
而他之所以能获得大家尊重，不为别的，只因他为人仗义，手段厉害，处事公道，当得起“哥”这称呼。
陆子明摆了摆手：“来日方长，大家虚心改造，咱们门外再聚！”
整齐的出操队伍被陆子明的出现打乱，纵使有狱警阻拦，却还是有一大批人站在铁栏外送行，更是有个别，嚎啕大哭。
眼看狱警们束手无策，陆子明大吼道：“都他妈回去，老子是出狱，不是出殡！”
气氛缓和，插科打诨间，所有人在狱警的引导下，最后都有序回归队伍。
然而说好的重归自由却是情况频出。
这边刚安抚好来送行的各位兄弟，那边又被另外一波人拦住去路。
拦路者十来个，都是老熟人。
其中为首的身宽体壮，浑身的腱子肉把囚衣撑出四四方方，足足比陆子明高出一半的个子，站在他面前就像座山。
再次凑近，又见一道伤疤从左眼往外延伸出“蜘蛛纹”，覆盖半张脸。
“这就走啦？你要是走了，我这眼睛的事情怎么算？”
见势头不对，狱警掏出警棍呵斥：“11955，你要干什么！”
11955，秦虎，社会人，编号比陆子明小，入狱比陆子明早。
随着秦虎的一个手势，剩下的小弟们缠上狱警，自己单独站在陆子明身前。
“老六，你一走了之，我这眼睛不就白瞎了吗。”
“我已经多蹲了两年。”
过失杀人七年刑期，服刑期间“失手”戳瞎秦虎左眼，追加刑期两年。
“两年大牢就想换我一只眼？你想的太天真了吧。”
陆子明被秦虎逗笑，毫不顾忌地笑出了声：“那你想怎么办？”
“今天你出狱，我也不为难你。留下一只眼，我让你走。”
“呵，我要是不答应呢？”
秦虎双目眯成寒芒：“那我就把你这条小命拿走。”
这次，陆子明笑得直不起腰：“今天的你真自信。”
听到这话的秦虎脸色瞬间低沉，不再多说废话，凭借身高的优势直接拽住陆子明的衣领。
“不给，那我自己取！”
一只满是老茧的大手在陆子明瞳孔里逐渐放大，两指不由分说直接抠向他的眼珠。
陆子明并未束手待毙，在对方指尖即将触碰到自己眼球的前一刻，空闲的右手三指扣住秦虎手腕，让他分毫未进。
在力量上，陆子明绝对碾压。
掰开手腕，陆子明戏谑地看向秦虎，不禁调笑：“小伙子，没什么长进啊？”
秦虎能在这个时候把陆子明堵住，必然留下后手。
只见他用没被束缚的左手撩开衣摆，一道银光从他腰间闪过，划开两人间的空档，直往陆子明腹部而去。
“玩阴的倒是一点没退步。”
陆子明不慌不忙，小腿微抬，正好挡住突刺。
秦虎见偷袭无望，作势就要上挑，想先划开陆子明脚底板后借力再进。
陆子明可不会给他机会…
只听见“当”的一声，小腿突然发力，脚尖使出个夺刀动作，直接让利刃从秦虎处脱手而出，钉在地上。
此时才看清，原来那道银光不是别的，只是一把磨尖了的汤勺！
“你小子是真打算要我命啊。”
陆子明脸色终于有所变化，层层煞气慢慢替换掉之前的慵懒。
反手，陆子明毫不客气地在秦虎脸上扇了一巴掌。
“今天老子出狱，别给脸不要脸啊。”
秦虎嘴角被扇出血丝，恶狠狠地盯着陆子明。
态势反转…
近两米高的秦虎，原本还居高临下，现在却被陆子明按得比他还矮上一头。
陆子明双眼冒着火光，冰冷的声音像是透过皮肤敲打着秦虎的心脏。
“这地方，我不想再待了，但是…”
秦虎偷袭的手腕瞬间被陆子明掰断。
“如果非要逼我，我不介意再蹲几年。”
手腕的剧痛加上刺骨的杀气，秦虎脸色瞬间苍白几分。可随着增派的狱警赶到，陆子明再没办法进行下一步动作，只好将秦虎放开。
“11955，手没事吧？”
随着狱警问话，秦虎正好与陆子明双眼相对。
他也是狠人，捂着手腕笑了笑：“没事，只不过是看见好兄弟出狱，来送送。”
陆子明重新恢复慵懒姿态，手靠着后颈：“各位老大，我赶时间，能走了吗？”
狱警在两人之间一通打量，见事情没闹大，便没为难。
“喂！”
转身而去的陆子明又被秦虎喊住。
“在这里，我拿你没办法，可是你要是出去…”
陆子明笑着摆摆手：“等你能出去再说，我在外面等你。希望到时候你还能一样自信。”
“哼，别忘了，你还有朋友在这里。”
秦虎的最后一句话让陆子明迈出去的脚步放回原处，宛如一尊杀神释放着滔天的杀气。
“要是敢动他们，后果自负。”
“哈哈哈哈。”狂妄的笑声随着秦虎被押回监房渐行渐远，却在陆子明心头却蒙上了一层阴霾。
“唉，要不再蹲两年？”
心里有事的他脚步更慢，这么一耽搁，出狱时间又往后延了个把小时，等他到监狱办事处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
“听说又差点打起来？你啊，都要出去了，还惹事。来，点点，这是你的衣服和随身物品。”
说话的狱警是老相识，赤岗里的老人，外号“老迷糊”，陆子明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位大哥“接待”。
至于放在面前的这堆东西…
一部诺坤亚N95，一条牛仔裤加掉色的T恤上衣，再有就是件薄外套。
除此之外，无其他。
“这天可够冷，有人来接你吗？让他们给你带几件御寒的衣服？”
有人来接吗？陆子明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没有吧。”
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只有个把自己带大的老师父，只可惜因为陆子明杀人一事，气火攻心，一病不起，享年七十二岁。
至于师父病逝的消息，他还是从探监的师妹口中得知，可自那日起，便再没有人来探监过。
“你啊…”老迷糊边说边从自己的柜子里取出件灰色大衣，“先穿着吧，旧衣服，别嫌弃。”
“有衣服穿，哪还敢嫌弃。”换上便装，套上大衣，整个人也更显精神。
“老迷糊，我走啦。”
“走吧，走吧，别忘了去领钱。”他又补了一句，“可别再回来了！”
陆子明头也不回，扬了扬手：“放心，再回来我是你儿子！”
…
蹲苦窑的劳动改造可是强制的，半毛钱没有，好在有个劳改津贴以及回家补助，9年算下来也有个…
揣着兜里有零有整的一千多块，推开赤岗监狱大门，陆子明深呼了口清新的空气，笑道：“还是外面的空气更甜！再见了，赤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