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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澍先是觉得这台词特么太扯,但旋即又想到自己小时候看过的那些林佳宸导演的大剧。
嗯,断然不可能是不带智商的。
他琢磨着自己要演的是少年康熙,心下立刻有了计较。
只见他随意往边上的一张挨着桌子的椅子坐下,身体斜靠在桌上,腰背挺直但略有前倾,身姿放松,仪态却保持得极好,半点不丢天下之主的雍容与自信,脸上肌肉呈现的表情很微小,却精准得很,带着一些离戏谑之差一分的促狭与探究。
演技再怎么真,终究是演技,只有真正的小孩才能呈现出“学着是个大人的模样”的状态,说着小孩逻辑下才会想出来的话。因此,庞澍虽然演得看似老练,但却毫无造作感。
于是,当庞澍说着那句当着老师面,细数四种极刑要把老师杀死的骇人的台词时,带着得意和莫名胜负欲,那股认真吓唬人的劲儿,也让人感觉到了有些令人胆颤心惊和琢磨不透,难免带着惶恐信了几分:这究竟是玩笑,还是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少年帝王,终究是帝王,已经有了一个成功帝王所需的威慑力工具。
嗯?
这小孩还真是机灵。
林佳宸眼睛一亮,心中拍案叫绝!他只给庞澍一段没头没尾的台词,但庞澍却能靠那么少的信息摸出这段剧情所呈现的大概情景,而且还能拿捏得那么到位,这份急智和掌控力,哪怕是多年经验的老演员,也不一定能做到。
而且他注意到,庞澍的表演非常高级,不像绝大多数的电视剧演员,不把一切角色的心思演得像写在脸上,就浑身不舒服。他会留白,但表达得却能更加精准和细腻。
林佳宸是昔日的华国第一影厂长影出身,本是电影导演,因此他一眼就能看到,庞澍用的是电影的表演要求在演电视剧,但他又很肯定,庞澍并不懂那些高深的技巧,他只是遵循本能。
但往往,在艺术领域,天才的感知和本能胜于一切技巧。
陈首民和副导演惊异地相顾哑言:这特么是妖怪吧?现在的小孩,演起戏来那么容易的吗?
陈首民不信了,他连忙问副导演拿来前头的剧本,要看看到底是不是庞澍演的这个意思。这些部分不需要他出演,因此当初也只是快速看过,毕竟他的角色定的也晚,之前投资方要请焦光,制片人刘小章顶着压力赔了几百万才在开机前几天换成了他。
这一看,直接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庞澍表达的一点不差,确实是他吓唬自己的老师,老师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跟他科普还有二十二种更丰富精彩的死刑方式,并与小皇帝分析,把自己杀了,身为帝王的他损失更大。然后说要把康熙在两年内由秀才水平教到进士水平,康熙少年心气发作,与读书学习这件事卯上了,计划隐瞒身份去参加科举。这的的确确是一场颇有趣味的劝学戏码。
实在太对了!
大家互相递了个眼神,便达成了共识。
不过,在正式拍板之前,林佳宸还是好奇地问了庞澍一个问题:“你这个造型,单眼皮儿贴的也太真了,咱现场近距离看也看不出破绽,现在的化妆技术那么好了?剧组哪个化妆师给你弄的?回头你的妆就都让她/他做好了。”
“我也不知道哪个是哪个啊!不过你说双眼皮变单眼皮的话……”庞澍飞眨巴了几下眼,双眼皮、单眼皮就接连切换了三五次,“这简单,我可单可双。”
单的时候凤眼风流,尽显中式古典美;双的时候欧式大双眼皮深邃有故事感,洋气着呢。
众人:“……”
也是,是有些人能单双切换的。
真特么服气了。
演戏怪方便的。
……
庞澍得了角色,便当夜去找制片主任签了合同。
“B组这边,你出镜的戏份,多数还是由林导过来亲自导,其他不太重要的专场镜头则由我负责。总制片刘总非常忙,但也名字也挂在导演栏里,他也会抽空在各个拍摄现场转,他不干涉林导的现场工作,但要是他不满意了,回头把你换了也是可能的,所以你不能仗着导演看中你,就以为可以了。”
副导演陪他一起,路上跟他道:“我跟你说清楚啊,剪辑的关系,也是为了剧情能承上启下更加自然,第五集片尾你的镜头就会出现,一直演到十二集,数起来是出场八集,但你实打实演的戏份其实就是七集,所以是算七集的钱。
七集也不少,前头五集顺治去,康熙即位的幼年部分,主要靠斯琴老师撑,这段就是靠你了,说起来比斯琴老师那段让剧组压力更大。若是你这里垮了,观众就都跑了,陈首民第十三集才出来,他就是演得再好,大势已去,收视率也很难救回来,所以你知道大家对你寄托多大期望了吧,小伙子好好干!”
【宿主,几集就是几集片酬,他们瞅你不算个角儿,抠走了你2000块。经纪人还是很重要的,等你有了点知名度,我们要找个厉害又可靠的职业经纪人。】
他刚给庞澍打了鸡血,系统就来泼冷水。
庞澍顿感扫兴,怼了系统:
‘然后被经纪人抽走的佣金还不止2000块吧?’
【……啊这!】
‘狗东西,你说你能帮我啥啊,既然你懂都懂,还能在网络世界来去自如,你为了我的事业发展,财务和法务总要帮着我些吧?我被坑了你也没好处。出门在外,没有隔壁马伯伯,这合同你帮我看看呗。’
……
有了系统的帮助,庞澍翻了两下合同就指出了几个狡猾的暗坑,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些权益,比如签约后要先预付定金,要求使用自己原音,要求2000块片酬是税后的所得,要求商业保险等。
他们这些初来乍到又没经纪人的配角,与多数成名演员的合同是不一样的,对红星来说,这些便宜,剧组半点都占不了。
庞澍前头还被提点他有多重要,后脚剧方也不好自己给自己打脸,这些本都是合理要求,被看出来了,也就应了,反正庞澍那点要求也只是毛毛雨。
‘这小孩看似直来直去没心眼,其实挺不好糊弄。看着应是个有前途的,结个人缘也好。’制片那变本着这想法,也就干脆利落地把章盖下了。
2000年7月上旬,庞澍在草原过了《康熙王朝》的面试,便随剧组部分人员立刻直奔南方的新建影视城——横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