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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梅脸上挂着泪,轻轻握着老人的手,低声道。
“你没什么大碍就好,你都摔成这样了我怎么能不来看你。”
老人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他姑娘在悦城过的什么日子,他心里很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才不舍得她这样折腾。
帮不上姑娘也就算了,老人实在不想再给她添麻烦。
同在一个卫生所里,出租车司机伸了伸懒腰,侧身躺在一张病床上,
他刚才假说头晕,非要输液,卫生所的医生没办法只好给他开了床,输上了液,他没毛病医生也不敢乱开,就当低血糖处理,给他开了些葡萄糖。
这会,他拔掉了手上的针头,背对着其他病人打了个哈欠,准备将就着睡去。
远方的山上,许多工人正打着手电筒朝卫生所的方向赶来。
一辆陆地巡航车停在了村长家门口,乔志军一马当先,淋着大雨敲响了村长家的大门,边敲边喊。
“老董,快出来,山上的树倒了,要发生山体滑坡了,快通知村民离开。”
“快点,我工地上的工人我已经全部赶下来了,你快出来!”
不间断的敲门声里,一个戴着半旧军绿色帽子,披着军绿色上衣的庄稼汉,打着把大黑色一把拉开了家中的大门,不敢置信的朝着乔志军问道。
“乔总,你说什么?要发生山体滑坡了……”
远在悦城。
晦暗的卧室内,粉色的蚊帐里,余翠翠轻轻拍着小团团的小屁股,一边轻轻哼着摇篮曲。
小团团四岁了,睡觉依然喜欢听睡前故事,喜欢让余翠翠给她唱歌。
她特别喜欢听那首月儿明。
“月儿明,风儿轻,树影儿挂窗棂……”
轻轻的哼唱声,伴随着哗啦啦的雨声,交织成了一首催眠曲,在这样的曲调里,小团团闭上了双眼沉沉睡了过去。
余翠翠则看着窗外的大雨,口中虽然在哼唱,眉头却紧紧蹙了起来。
‘怎么那么大的雨,邓璟也是,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选着大雨天的去。’
‘明天要不还是找小老板问问,乔老板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需要他连夜的赶着去。’
饮马河村,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大半边村子的村民都离开了居住的房子。
这些人,有小部分是听村长劝自愿离开的,有一部分是村长威胁着离开的,还有一部分是乔志军拿着钱站在人家门口,发钱劝离的。
还有几位老人家,年纪大了懒得折腾,威胁给钱都没用,是乔志军大手一挥,利用权利和钞能力,找了几个年轻小伙,连背带抱拉出来的。
要不是饮马河村本身就是个小村子,全村零零散散分局在一条乡村公路两边,拢共也不过百十户人家,
还真没办法在那么短时间内,将这些人全部劝离家。
这会,大雨天里,有的村民听劝去了卫生所和学校,有的村民找了相熟的村子另一边,说是应该没什么事的邻居家。
更多的村民则举着伞站在村子中间偏后的位置,朝着村长和乔志军嚷嚷。
嚷什么的都有。
“凭什么只给老丁家钱,不给我们家。”
“大雨天的,发什么疯,不是说山体滑坡吗?哪里滑坡了?”
“我要回家,我养的猪还在家里……”
邓璟一个头两个大的站在人群里,看着车外面的乔志军和村长还有几个矿上的人在努力安抚百姓。
乔志军这人十分厚道,他选择相信邓璟的话后,并没有将这事推到邓璟身上,而是担起了责任,
将让大家搬离的主意,说成是他自己的主意。
因此,现在村民的怒火大半都朝着他宣泄而去。
一片混乱里,乔志军看着远处静悄悄的大山,一边耐着性子安抚村民,一边心里也十分矛盾,
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他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希望山体滑坡真的发生,还是不要发生。
邓璟也看着黑黝黝的大山,心里也有些打鼓。
山体滑坡是一定会发生的,但发生在今晚,发生在最近只是他的直觉,到底准不准,他也不确定,
万一是明晚,万一后面几天,他总不能每晚都让乔志军像今夜一样兴师动众的将村民从家里赶出来。
光是一晚上,村子里就已经混乱成这样,要不是乔志军态度坚决,村长一直站在乔志军这边,村民们早乱套了。
可就是村长,此时也有些不确定了,不是兹事体大,他也快扛不住这份压力了。
又是大约半个小时后,山体滑坡依然没有发生,甚至雨水也在渐渐变小。
村民里有一个往日里脾气就不好的老人终于再不听劝,甩甩手,骂骂咧咧就要往村子里走去。
“什么山体滑坡,我在这个村子住了大半辈子了,从来没见过!”
“一个外乡人瞎鸡儿胡说你们也信,我老婆子不管,我是要回家睡觉了,真要滑坡了,我老婆子死了不赖你们。”
她一旁的后辈前面一直在拦着她,但时间过了这么久,现在见老人说着这种话往前走,他伸了伸手想要拦,到底没有拦下来。
那老人离得邓璟站的位置不远,邓璟瞧见这个样子,赶紧走过去拉住了老人。
“大娘,你再等一会,再等一会,这么大晚上的谁也不会拿这种事来和您老人家开玩笑。”
那大娘用力甩开邓璟的手。
“等什么等,你个小白脸崽和他们一伙的,我才不信你们,我就是要走……”
大娘还在说话,邓璟拉着她的手却突然松开了。
那大娘还以为这个小年轻放弃了劝她,正要得意,身边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
她疑惑的回头,然后,她看到了她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的场景。
一片墨绿的大山,无声无息的像是突然被人在山皮下塞了滑轮,声响不大,甚至称的上静悄悄的从山坡上滑了下来。
山上的树木,野草,随着山坡的滑落一同往下,直到滑出一段距离才轰然倒下。
接着倒塌的树木山石混着黄泥,无数的,山洪一般的黄泥,哗啦啦的倾泻而下,
眨眼间,矿场一旁的工棚,不远处的村庄都被黄色的山泥和石块先是冲撞的歪斜,接着被后来的泥土掩盖。
不过分把钟后,大山消失了一块,就如被人用刀斧砍去了一片。
大山之下,刚刚还在眼前的房屋,已经被泥土掩埋,就好像那些房子从来没有存在过,
黄泥一路直到掩盖了公路,冲到了不远处的田野,又往前延伸了一段才停了下来。
大自然的伟力,顷刻之间就改变了人们时代生活的环境模样,一切发生的那样突然,叫人毛骨悚然的同时,
后背一凉,生出了强烈的后怕。
要是,要是他们没有及时离开房子,这会,也会被埋进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