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以毁为罚(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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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死裴靖的并不会让她变得更强大,只会让她变得更痛苦,尤其行刑的两个人都是碎嘴子的时候,痛的不只有身体,还有饱受摧残的耳朵。

监刑的张赋秋也忍无可忍,“裴将军可否专心行刑不要说话,奴的脑袋要炸了!”

“我怕太专心会把她打死。”裴明礼理直气壮地反驳,他一边磨洋工,一边和他的三弟侃天地,“上次你带的那个土产真的很不错,我儿子都馋哭了,我拿小编织笼子逗他,他气得嗷嗷哭,结果把妹妹吵醒了,一脚蹬在他脸上……嘿,我们家大娘小小年纪便有乃父之风!”

“跟我们十一娘定亲那臭小子竟然嫌她胖,有眼无珠的东西!”三弟接着说道,“他懂个屁,十一娘漂亮着呢,长大了他可别后悔……”

三弟便是另一位行刑的侍卫,姓何,跟何嵊是出了五服的远房兄弟。

裴何二人自称已结拜为异性兄弟,二哥是裴明礼,大哥是远在千里之外至今不知自己又多了个弟弟的宁宴。

裴靖捂着耳朵,暗想宁宴得此消息应该会很开心,人以群分的道理颠扑不破,六百只鸭子和九百只鸭子没有任何区别,都吵得人头皮发麻。

八十杖打完,张赋秋回禀说裴靖晕倒了,问如何处置。

裴靖身体不好众所周知,因而没有人质疑他说话的可信度。

盛元济有点怀疑,文御的命令下得实在着急,张赋秋和裴明礼又是文御的人,与裴靖关系不错,他怕这四个人合起伙来耍他。

可殿上禀奏一项接一项,他没有机会插嘴,文御迟迟不散朝,他哪儿都去不了,当下只好暂且作罢,只当是先给裴靖一个下马威,免得裴靖总是狂妄而不知天高地厚地与他作对。

那边裴明礼按例领裴靖到太医署去,却发现署中无人,当值的医生说会诊疾的一早都被喊去盛邸看诊了,留下的只是一些刚入门的学生,如不嫌弃也可帮忙瞧瞧。

“全叫走了?”裴明礼气得跳脚,“凭什么!他算……”

裴靖眼疾手快捏住他的嘴。

小医生亦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是御令。”

裴明礼只好背着裴靖离开太医署。

直到出了宫门裴靖才松开裴明礼的嘴,请他将自己送去附近的医馆。

“我直接送你回家呗?”裴明礼答应过宁宴会认真照看裴靖,但长久以来他也没帮上什么忙,一直深感愧疚。

“那间医馆是燕娘子开的。”

燕赵雪在城西的长安县金秀坊收了一家医馆,作为日躔卫在望京的又一个小据点,坐诊的是药舍新选的两名学生,办过几次义诊后积攒了些菩萨名声,生意还算可以,此时燕赵雪应该正在医馆里等她。

“为何不回家?我送你呗!”

“你想让家里那两个发现我的秘密?”

“那我送你回我家……”

裴靖又捏住了裴明礼的嘴,她不想再听这人说任何一句话。

燕赵雪果真已在馆内等候多时,见裴靖是裴明礼背回来的不禁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查看裴靖伤到了哪里,严不严重。

当着众人的面裴靖不好意思说伤在臀部,裴明礼被她一瞪也赶紧把话咽了回去,“不严重,杖八十而已,我拿捏得很准的,还好今天是我当值,否则你死定了!”

一听“杖八十”,燕赵雪立刻哭了出来,仿佛裴靖马上便要死掉了一般。

裴靖赶紧安慰她说“没事”,跑到最里面的屋子给她看伤,不过是一些淤青罢了,鲜有破损,涂一层化瘀药膏即可,她可以走动,虚弱纯粹是演给别人看的。

“你逞什么能,盛家也是你能对付的?”燕赵雪抹着眼泪帮她上药,越说越后怕不已,“幸好杜家未曾下场,否则你哪能活着回来……做官便好好做,只当讨个生活便是,如你这般出风头的有几个得好下场的,你莫不是忘了当年的元青?只怕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裴靖当然没有忘记元青,从踏入官场的那一刻起她便心知肚明,她即是文御的“元青”,一生使命即是对付以杜盛为首的望京门阀,或许门阀崩塌之日遥遥无期,但她的死期完全可以预见,帝王驾崩之日,她必随之死无葬身之地。

然于她而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生之年不能如愿。

她自责了一句“实不该如此”,给燕赵雪递了张手绢,“我都是算好了才来的,不必担心。”

她料定盛元济会想方设法对付他,特地给对方留了个由头,既然手握“良机”,盛元济不可能不为盛瑾安和徐氏报仇,前几日裴明礼不当值,她怕文御不好推诿行刑之日,所以请假在家躲着,说怕死躲起来一点都没错。

本以为盛元济会包庇虞氏一回,只借机收拾温氏这对傻缺父子,没想到这人竟一丝情面都不顾,连忠心耿耿的虞氏都不保,真不是人!

“杜公为挽救内部分歧,连立后这般头等大事都搁置了,再看盛公,为拉一个小小御史下马,居然全然不顾盟友利益,如此相较,高下立判!”裴靖对盛元济的行为指指点点。

燕赵雪闻言破涕为笑,她就知道裴靖一向是有法子的,“我明白!还有虞温的消息,我会一起散出去的。”

“莫忘了,还有晋郡公的无妄之灾。”往后官长便是林正和了,人未至礼先行,留个好印象。

“可是这样有用吗?以他们的手段很快便能压下去。”燕赵雪担心白忙活一场,最后给他人做了嫁衣裳,“得好处的是别人也不是你。”

“会有用的,杜氏之幸事即是我之幸事。”

经此一事,杜盛、虞温、伊徐各有所得,只是可惜了温如晦父子,多好的帮手,往后怕是不能够常常见到了。

裴靖托着腮叹了口气,在心里盘算着,温如晦父子彻底被撵出权力中枢之前还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外头裴明礼前脚刚走,安歌后脚便来了,看到燕赵雪坐在榻边登时叫起来,“郎君,这便是婢子说的那位来送衣裳的天仙似的娘子!”

燕赵雪羞赧地掩口笑着,双颊飘粉,宛如一朵雨后的芙蓉花,美得人移不开眼。

那边燕赵雪尚且笑着,这边安歌又开始哭了,痛骂盛元济“无耻老贼,不得好死”。

裴靖赶紧捏住她的嘴,朝她做了个收声的动作,让她擦擦眼泪扶自己回家。

待走出门去,裴靖又折回来,叮嘱燕赵雪不要乱收东西,收了也不要送到昭宁坊去。

燕赵雪捂着嘴不说话,只是点头,一看便知又没当回事。

孙荣洲驾车等在后门,见裴靖与寻常无异才松了口气,“可吓死奴了,咱还是再请几天假在家里躲躲吧,外面太危险了!”

是该如此。

裴靖算着八月初林正和的伤也该养好了,至时有熟人带路,应当不会再出现初至御史台那日的窘境,由是,直接将假期请到了月底。

午后放衙,魏凤川气冲冲地跑来探病,责怪裴靖不拿他当朋友,当日裴靖登门却拒绝见他,编什么他出门不在的鬼话,他还当是裴靖怕外面的流言影响到他,没想到为的是今日这出,“若非今日是裴大当值,你当真小命不保!”

“是是是。”裴靖连声附和,并未解释。

魏凤川拧着眉,摆着严肃脸谆谆教导,“你也真是,对待公务怎能如此懈怠!那可是三法司之一的御史台,你身为御史,却知法犯法,合该遭此一劫!”

裴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已知错,往后不敢了。”

魏凤川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不忍心继续责骂,也不方便多逗留,留了伤药和来时路上买的吃食便离开了。

其后又来一位花甲上下、头发花白的老丈,自称宋府管家,见裴靖活蹦乱跳的他并不惊讶,笑容慈祥地问了几句伤情,又解释了一番为何是他前来探望,末了说道,“相公原话,知晓小友乃绝顶聪明之人,可无论如何,也请珍重自身,莫忘细水长流啊!”

同样的话从不同人口中说出来,感受大不相同。

裴靖朝宋管家深深一礼,“多谢宋相。”

宋管家也给她带了一盒药,耐心指点她这药怎么用,一天用几回,一旁的安歌赶紧记下。

其人离开时接近晚食,裴靖看了下天色觉得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遂关了院门。

谁知刚锁好门便听见有人敲门,她翻着白眼折回去,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没有眼力见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这个巧!

一开门,没眼力见儿的揣着手站在门外,笑嘻嘻地看着她。

这个点儿来不会是想蹭饭吧?

裴靖深吸一口气,假笑,“好巧啊,张监。”

“不巧,奴特地等人走了才来的,谁曾想你这便锁门了。”张赋秋见裴靖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赶紧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没带东西也没带人,只奴一个在这儿。”

伸手不打笑脸人。

裴靖无奈侧身,让开一条缝。

张赋秋竟然出人意料地没有溜进门,“陛下很生气,奴赶着回去呢!”

“我一切都好,劳烦张监费心哄哄陛下,张监慢走啊!”

“别!”见裴靖要关门,张赋秋赶紧卡住,眼含谄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陪奴一起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