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豪门内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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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瀚洋很起共鸣,正要附和,却见饭厅玻璃门一动,许冥低着头走了进来。来了这几小时,一直没看见她,刚才还脑中闪了一下的。许冥穿着一身蓝裙,镶了些白色的花边和花袋。她亭亭玉立,就像身处蓝天白云之间。许夫人二十多年就没见女儿这么精心修饰过。

许杰就猜出许冥这几小时是躲在房里试衣服,饭吃到一半才出现,也为的是有一个惊艳的众相瞩目的效果。他当即夸张大叫:“哇,哪里来的美女?长得这么像我妈。”母女俩被他一举两得的赞美逗笑了。许杰拉着许冥绕饭桌一周,不断问吕瀚洋、田明辉:“怎么样,漂亮吧?可惜是我姐,将来我女朋友一定要找这个级别的。”他看出许冥化了淡妆,略显苍白的颊上抹了少许胭脂,更增娇艳。

许冥坐到许杰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在吕瀚洋的邻座。这一来吕瀚洋有了照顾女士的义务,盛汤添茶都得帮着她来——当然是用公筷。

许杰如此卖力,席间人人都看了出来。田明辉微笑,想难怪请了小吕来。许夫人、外公对视了一下,因为想心思,外公甚至把吃饭时不许聊天的惯例都忘了。他提前离席,说去研究棋谱,还客气地说:“不陪了。”田明辉密切关注着许、吕,夹忙里还想外公的老派礼数、生活习惯实在很难与纵横捭阖的一代巨商联系起来,不说还以为是个老作家。

许夫人打量着吕瀚洋,想这小伙子长得倒好,活像英国电影里的皇家骑兵队长,就不知家世怎样,性情如何,有没有前途。好婆一径儿对吕瀚洋笑眯眯的,田明辉几乎被她的笑容漏掉,像漏勺里的汤。

许冥这时倒又怕吕瀚洋发现大家都在注意他,便把话题引到桌上的灯。她用手触一下头上的链子灯。“玉兰花”的外页给她手指一碰,缓缓“开放”,一片花瓣状的灯影慢慢罩住了吕瀚洋。

吃过饭,玩了一会,吕瀚洋告辞。田明辉是留宿的,因此并不同走。许杰说有事和田明辉讲,让许冥送送。吕瀚洋再三推辞,许杰总是不肯。许夫人不便当面阻止,暗中给许杰递眼色。许杰选择性地近视,硬是把两人推出门去。

许冥叫司机开车送客,她也坐上车说:“反正闲在家里,顺便逛逛。”她跟司机耳语了几句。吕瀚洋很是不安,然而出于礼貌,又不好“严词拒绝”。

车斜切过一条大街,往郊外开去。吕瀚洋说:“大概我没说清楚,我家在城西。”他这含蓄的纠错半点不起作用,许冥干脆地说:“我想麻烦你陪我到果园散会儿步,行么?”

车轮子就是答案。路越走越荒,好不容易才停在一条深沟边上。许冥、吕瀚洋下了车,从沟上的小石板桥走到对面。那是一大片果树林子。桃树、杏树、李树,应有尽有。走深一点,还有苹果树、桔子树、枇杷树。一股树木花草的清气沁人心脾。月光下忽见一片白雾,如织如霞,如烟如云。吕瀚洋说:“那是什么?”许冥笑道:“过去就知道。”近前一看,“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苞堆雪”,竟是梨花。吕瀚洋说:“这都快九月份了,怎么梨花还会开着?”许冥说:“今年不正常,反季节开,也可以说是天意。”她的话一语双关,吕瀚洋却说:“那是梨树得了落叶病,现在看是好看,将来就影响收成,没有好结果的。”

许冥心中一凛,偷眼看吕瀚洋时,他却态度明朗坦率,侃侃而谈,并不是刻意语带机锋的样子。她便笑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至少今天我们欣赏到了。”

二人在梨花丛中悠闲地散步,花瓣的白与月光的白打成了一片,暑气全消,冷浸溶溶月。许冥说:“我贸贸然地拉你来玩,希望你别介意。我平常也没多少朋友,除了弟弟,也没多少人有闲情逸致陪我到果园来。”吕瀚洋说:“现代人节奏太快,顾不上了。”许冥说:“可不是?”说着“啪”的一声,在腿上拍了一下。吕瀚洋笑道:“我是长裤,咬不到我,只能咬你了。”许冥也笑着说:“这么美的地方偏偏有这么多蚊子,可见世上的事难以两全。”吕瀚洋笑道:“园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只蚊子呢。我在想,假如外星人隔着多少光年看我们,是不是也像我们看蚊子?还开会、颁奖、吵架、打架,外星人会笑了。”许冥捂着嘴笑得头发水波一样颤动:“你这些怪话,跟我弟弟不谋而合。我猜你们以后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她在一株树下站住,半身倚着树干,几朵皎洁娇美的梨花轻轻落在她肩上。她的淡蓝衣衫在黑的夜色、白的花朵的映衬下,格外清雅。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吕瀚洋忙转过头看向另一边说:“这果园你怎么发现的?不怕看园子的知道?”许冥拂着肩上的花蕊说:“这是我们家的。许杰喜欢吃水果,嫌超市的不新鲜。好婆就出主意,撺掇着外公在郊外买了个园子雇人看着。有时周末全家都来,锄锄草,钓钓鱼,锻炼身体,修心养性。”吕瀚洋笑了:“我早听说你们家是县城首富,没想到比想象中还奢侈。”许冥说:“这有什么,果园正门还有个平房是精装修过的,有卡拉OK,有麻将机,有沙球台子、乒乓球室、书房、小睡房、小客厅,还带一个小院子。在银杏树下荡秋千,很惬意的。今天是从后面来的。下次叫上许杰,从正门进去你就看到了。”吕瀚洋笑笑,心道:“下次?”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手表。

就在许冥提到许杰的同一时间,许杰也正要和田明辉说他姐姐。田明辉说:“你们家这么铺张,就不怕人家写匿名信啊?”许杰笑道:“我外公来时,带着一大笔养老金来的,说不白吃白住,不沾女儿女婿的光。我妈跟我爸结婚又是‘嫁妆一牛车’,好婆成天形容给我听呢。这有什么好举报的?要是单凭我爸、妈那点工资,就不正常了。”田明辉道:“那也说得是。上次帮秦局搬家,觉得他们真阔气,跟你们家一比,差太远了。”许杰得意地说:“那当然。”

这时他们都冲过澡了,许杰房里的淡灰色电扇转来转去,桌上放着剖成两半的西瓜,各插一把大挖勺。许杰吃得快见底,手里跟捧了个碗似的。田明辉的瓜才凹下去一个小坑,显然说得多吃得少。他见许杰不住瞄着自己,便拿许杰的勺子来挖了几大块瓜,丢到许杰面前的空瓜皮里。许杰也不推让,有滋有味地吃着。田明辉说:“不了解你的人还以为你是非洲来的难民。”许杰百忙中加一句:“还是撒哈拉以南非洲,穷得更彻底。”

笑了一回,田明辉说:“你外公跟我们小的也这么客气,一点儿没有富商的……架子。对了,他怎么不跟你舅舅住?人家老的都喜欢跟儿子住。”许杰说:“外公跟舅舅特别合不来,一年顶多去住个三四天就回来了。”他很突兀地转了话头说:“西瓜能不能再给我点?”田明辉又挖了几块给他。许杰边吃边说:“觉得吕瀚洋怎么样?”田明辉说:“等你这句话等了一晚上了。你这个媒人做得也太明显。要是不成,打草惊蛇,大家脸上下不来,以后怎么处啊?”许杰自信地说:“凭我姐的条件,怎么会不成?”田明辉顿了顿才说:“条件是不错……吕瀚洋总不至于为了你姐离婚吧?”

“什么?你结过婚?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

树影中,许冥身子一颤。

吕瀚洋歉然道:“其实我当然知道你们的……意思。我刚才在车上没说,是不想你当着司机的面尴尬。”许冥的恬淡安静瞬间消失,侧过头去,长指甲一下一下抠着树皮,抠得枝干露出了一小块树肉:“是什么时候的事?”吕瀚洋说:“有两年了。我跟田明辉、钟雨城差不多大,可他们上过大学,我是中专毕业直接走上社会,成家比他们早,并不奇怪。”许冥“嗯”了一声。吕瀚洋说:“我爱人生性怕见人,我所有同事朋友她都不愿意处。我的隐私,我也不想到处张扬,所以除了工程科的三四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其他人不清楚,你和钟雨城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许杰气得语无伦次,逻辑混乱。

田明辉说:“喂,兄弟,怪人需有理。我怎么知道你想介绍你姐姐给他?既然不知道,我好好的干吗那么八卦,告诉你人家的家事啊?”许杰心虚了,嘴仍然硬:“结婚又不是丢人的事,要瞒得这么密不透风吗?”田明辉说:“他老婆精神方面不是太正常……”许杰说:“啊?”田明辉瞧瞧他神色又说:“不是你想的那种,就是有时忧郁,有时多疑,和一般健康人不太一样。你说我有必要主动跟你说这个吗?”许杰愣了半晌方道:“吕瀚洋真不简单,守着这样一个老婆还不离不弃。”田明辉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许杰顺手拉过田明辉面前的西瓜,一勺一勺机械地填进嘴里,眼珠子直转,想他的心事。隔了一会儿,他低头一看说:“哦,是你的瓜。”田明辉说:“不用还我了,基本上没剩的了。”许杰说:“黄鼠狼烤火——爪干毛净。”

他开玩笑只是借以稳定心神,思量半日,终于给许冥打了电话。他想由他先说出来,总比吕瀚洋那方面和盘托出好些。谁知许冥一接电话便说:“别担心,我全听说了。走到楼下了。”许杰说:“司机不在边上吧?”许冥淡淡地道:“不在。”许杰才说:“老姐,这次怨我没调查仔细,委屈你了。你要挺住。”许冥说:“我不委屈。我只恨我不是《大明宫词》里的太平公主,要不然,我就让爸妈把他爱人赐死,他不就属于我了吗?”她平平静静地说着这些狠毒的话,许杰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许冥不会放手的,绝对不会。许杰不禁忧心。事情该如何收场,恐怕谁也无法预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