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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亭&龙川]
正如亭亭所担心的,龙川的出现打破了这种疏离又微妙的平衡。
一连数日都站在跷上,亭亭实在累得不行,又怕被涟漪女看见她坐下休息,便趁着她午睡时跑出偏门,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松开绑带,歇歇脚。
深巷里的午后,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斜斜躺在石阶上的一道浅浅日光。亭亭正在低头拆开绑带时听见了脚步声。
视线里出现一双纳着底的黑条绒布鞋,她没有起身,只是将刚松开的绑带又默默缠绕了回去。
“你这是在干吗?”头顶上传来预料中龙川的声音。
亭亭不语,手上也未停下来半分,很快地打好结,双手使劲一拽,系牢后,亭亭便站起身,完全无视面前的龙川,转身就要推门回去。
龙川惊愕地看见亭亭的小腿下突兀的多出一截,用白不带捆绑着仿佛义肢一样的怪东西,在那截假腿下伸出来的竟是一双畸形的小脚。他差点惊呼出来,一把抓住正要离开的亭亭的手,“这是什么?谁给你弄上的?”
龙川质问中的严厉叫她不得不回头为难的看向他,说:“不用你管!放开手。”边扭动手腕想从他的掌握中脱身。
龙川却将她抓得更紧,不依不饶地说:“我知道,肯定是她,我去见她!”说完,还没等亭亭反应过来,便率先推开门,一手拽着她进了桃坞馆的偏门。
他几乎是破门般的闯进来,情急之中只顾着找涟漪女理论的龙川,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竟这样唐突的闯入了这座令他魂牵梦系了很久的桃坞馆。
龙川拽着亭亭从偏门一路进了前院,亭亭的手腕被他牢牢抓住,脚上又绑着跷,本来就没有根一样走不稳当,又被他这样拽着走,想要挣脱他的手根本是徒劳,根本没法阻止他,只好一路随着他踉踉跄跄的来到了院中。
这时候,涟漪女已经睡醒,正拿着银剪刀在院中修剪花枝,余光里看见一个男孩拽着亭亭进来,装作没看见仍旧弓着背摆弄手中的枝叶。
龙川远远的看见花圃前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妪,正佝偻着背修剪手边的月季花。
她穿了件瓦红色的夹旗袍,肩膀松垮垮的,袍身也是松垮垮的,瘦弱的几乎找不到她的身体,好像头和四肢全是直接安在这身宽大的夹袍上面。
紧贴在额鬓的头发几乎全白了,握住银剪的手也布满了皱纹,手背还有些不知是污渍或是什么的大小不一的斑点。乍看之下,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婆婆而已。
这样想着,龙川拉着亭亭来到跟前,指着她脚上的东西,大声质问道:“为什么要绑着她的脚?”
涟漪女闻声合起锋刃,一枝枯黄的残枝应声落下,原本佝偻着背的老妪缓缓直起身体,龙川感到忽然被一面阴影笼罩了,涟漪女高傲的俯视着面前的男孩,一道冰冷的目光扫过,龙川只感到心头一激灵。
这便是那个纷乱故事里的涟漪女,这是龙川第一次这么近的面对那个街头巷尾人们口中活在传说中的涟漪女。
涟漪女看过来的冷漠眼神令龙川不寒而栗,她的腰板挺得笔直,像个女皇一样傲慢又不容反驳地望着面前的男孩。
龙川看她那双像刻画在脸上的剪水凤眼,竟然没有在岁月和磨难的洗礼中褪色,仍旧美丽得不敢直视。
龙川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她好像……她的脸似乎全然是当年的模样。
一瞬间,那些街头巷尾流转的涟漪女的传说,她在琼花台上一抖手,嫣红的水袖,迷了芸芸众生的眼。全都活色生香的出现在龙川的脑海里。
他仿若堕入梦境,恍惚地望着眼前的涟漪女,恍惚之间以为穿越了时间的洪流,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龙川疑惑地审视着,正在恍惚错乱之中,涟漪女向他挪近了几步,就在这一刻,龙川看见了那些痕迹。
苍白的光线照在她的脸颊的一侧,它们像开谢的花一般干瘪,萎缩在她的眼尾,嘴角,随着她微微的眯起双眼,在没有阴影的惨白的日光里,像是突然跑出来撒野的孩子,再也管不住了。
她从阴影里走出来,龙川觉得她身上褪去的仿佛不止是一层阴影而已,而是有无形的几十年的岁月从身上无情的划过,那个藏在她身上的“最美杜丽娘”消失不见了,真正站在龙川面前的是一位涂了太多脂粉却仍盖不住苍老的老妇人。
可她仍是美的,那美是骨子里的神,是当年的美死去过留在身体里的魂,从身体皮肤头发动作上渗透出来,像是敷着在身上的一片美丽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