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奔/学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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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亭说,“只学了些基本功,早起就吊嗓子,练毯子功,还未学到戏文。”

“下腰给我看看。”

亭亭便退后两步,身体向后躺去,双手轻轻触到了院子里的石板地。

涟漪女叫她起身,又说,“我唱几句,你跟着哼。”

低哑的嗓音唱了几句袅晴丝……亭亭虽不清楚词,但曲调在戏班里听过,于是,很顺的学唱了下来。

涟漪女满意的点点头,又拉过来看了看手,自语着:“嗯,是个唱戏的坯子。”然后抬起头,对亭亭说,“以后跟我学戏。”

从这天起,亭亭便跟着涟漪女学戏。早起天未亮就要开始练功,贴着墙根坐在又湿又冷的石板上面撕腿。

“腿伸直,膝盖别打弯!”涟漪女一边训着话一边手持着小木棍在亭亭的腿上指指点点。

就这样撕腿一耗就耗个二十分钟。不要说二十分钟,头十分钟两条腿就已经麻木了,之后便是控制不住的抖动,膝盖本能的想要弯曲,这时候,涟漪女手中的小棍便一下子挥下去,直打到整条腿重新颤抖着伸直为止。亭亭只得忍耐着腿上的一阵阵酸疼咬牙坚持下去。

等耗够了时间,待要站起来时,腿已经完全没了知觉,仿佛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一样使不上半点力气。尽管如此,这仅仅是一天功课的开始,接下来还要忍耐着巨烈的酸疼感继续练习下腰,压腿,绕着院子盘步,练习踢腿。

每一样功,每一个动作,涟漪女都重新教一遍,每一个动作,都手把手的反复矫正。偏差一分一毫都是不允许的。

涟漪女尤其厌恶亭亭身上留有的以前戏班师傅的痕迹。

每次看见便不由分说的先打一顿再说,打完之后就指着搞不清状况的亭亭,严厉地训斥:“把你以前在草台班子里学的那些不入流的东西都统统擦干净,变回一张白纸,如果改不掉,你就废了,我也教不了你什么!”

从今以后,你就是一张白纸,只准写我教的字,其余的都通通擦干净。

很长一段时间,亭亭只是重复练习基本功,涟漪女就在一旁看着,亭亭的动作稍有偏差,她手上的小木棍就落下来,直打到她不敢再犯错为止。

那段时间亭亭着实挨了不少打,她时常半夜躲在棉被里流泪,也正是这时候,在偏门偷偷哭泣,被龙川看见的。

龙川的关心在她眼里就只是怜悯,她不稀罕。也知道世人无法理解她们这种人的苦。

涟漪女虽对她没有什么情感交流,只当个小猫小狗一般养着,可亭亭仍然从心底感觉到与她是同一世界里的。虽生在不同时代,却都是被父母弃养的苦命孩子,又同被卖到戏班小小年纪就尝尽了世间最苦的苦。完全没有童年可言,似乎一生下来便长大了。

涟漪女如此,亭亭亦如此。她们心里的苦与无奈,只有她们自己清楚,世人那些情感泛滥的同情,对她们来说等同于一种侮辱。

对亭亭来说,她想要的不是一份多温暖的情感,而是一座不用风吹日晒忍受饥饿的避风港。

涟漪女给予的已经足够了。因此,涟漪女希望自己做到的,对于自己生活的种种安排,是学艺也好,做杂事也罢,打也好,骂也好,亭亭都无条件的接受,默默的一一做到。

只要不让她离开这座避风港,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在重复了不知多少遍一样的踢腿,下腰,撕腿之后,她终于将旧式戏班的习惯一一改掉,将自己洗成了一张白纸。

涟漪女也终于满意的点着头叫她到面前来,对她说:“从今以后,你便是一张白纸,只准写我教的字,以前的种种通通忘掉。”

涟漪女的这句话很神奇,亭亭真的开始逐渐忘记以前的事。

[雕花衣柜]

圆形的格窗透进来一束月光,芭蕉轻倚在窗边。一道银白的月光梦一样的洒进幽暗的墙角,隐在暗里的衣柜的轮廓被勾勒出来,镶嵌在门面上的各色宝石与贝壳在暗处散着美丽的光。

亭亭踮起脚尖,抓住高处的鱼形门把,柜门紧紧密合,她用了些力气,门应声打开。月白的长长的水袖从幽暗里流泻出来,垂挂在敞开的门缘,宛若一道月光,融在了月色里。

亭亭不由得睁大的眼睛,那双美丽的黑色瞳仁染上了一抹柔色。

面前挂在衣柜里的是她从未见过的精致的戏装。

纱一样轻,绸缎顺滑的料子。有褶子,霞披,长水袖,短水袖,百褶裙,软子……颜色又是极雅致的,都是很淡很淡的绿色,粉色,水裙美妙的垂坠下来,月白色的衣襟上绣着小花,衣领处有蝴蝶飘飞……一时间,她竟看痴了。

她想,什么时候我才能穿上这样的戏装。

她不敢碰那些精美的褶子,霞披,只小心的取下一件绿软子,披在身上,执起兰花指,在镜前做出身段,端详着蒙了一层白雾后面自己的浅笑颜焉。

眼光流转,顾盼着……忽然,女孩的动作停住了,她望住镜面,慢慢凑过去,几乎要贴近……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像望见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