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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涟漪女对着镜子描画着眉眼,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还是之前那个画得好一些。”
几日之后,柳木夕又走进了那座以为再不会去的海棠小院。见到了那个他以为再不会见到的人。
涟漪女穿了件鹅黄色的短衫,配了件水绿的长裙。柳木夕进来时,她正在院中央做着简单的身段联系。见他进来,她并没有停下来,仍旧哼着曲子,踩着或急或缓的碎步,彷佛没有看见一样。
柳木夕也不打扰,轻步走到廊下,拿出笔和纸就画了起来。涟漪女细碎的步伐轻得听不到一丝声响,像舟行于水面,只见水绿的裙摆水波样的阵阵浮动。逐渐的,步伐渐缓,腰肢轻摇,推开的手停在半空,柳木夕有人轻扶着步步生娇。一转身,托起手,兰花指在面庞绽开来。
柳木夕一时呆在那,觉得面前的人如同一朵开在对岸孤傲又美丽的花,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他心里一阵颤抖,低下头不再看她,笔却无法掩饰的在纸上洇开了墨迹。
师傅叫他再去戏园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她怎么会……一整夜翻来覆去想不明白她是为何又叫他去,为了那张潦草的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就这样,一夜未眠,苍白着脸一路惴惴不安地跑了去。
直到一脚踏在柔软的泥土上,闻见了海棠花的甜香,他才有了那么一点真实感。
然而,再次站在她面前,望着这十七年来从未见过的美丽面庞,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心了。
这次见面,两个人之间彷佛有了某种似有若无的东西。被一层纱罩着谁都看不真切,又说不清的。那是彼此看了一眼便知道它就在心里了。他将它作为一种允许,允许他走进她的生命里。
她让他叫自己涟漪,却以姐姐的方式待他。
画像时,她问他,今年多大了?学徒多少年了?家乡在哪里?
柳木夕停下笔,恭敬的回说:“学徒有两年了。家在离这不远的乌青镇,今年十七了。”
涟漪笑着说:“果然还是个孩子。”
他马上抢辨道:“年底就满十八了!”
她轻笑了两声,说:“这才是年初,你怎么现在就着急年底的事?”
被她一眼看穿了心事,他无话再说。是啊。在她眼里自己只是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再没别的了。紧闭了薄薄的嘴唇,只用他修长的双眼幽幽的望住她。
被这样凝视的涟漪女,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凌乱。少年那比常人浅淡的褐色眸子里含着一种她读不懂的情愫。令她不敢直视。
第一批画稿刻版印好,张贴出去之后,戏园子的上座明显多了。班主便叫小柳按照每周戏园的剧目的不同给涟漪女画不同情境的画像。
柳木夕开始每周两次来给涟漪女画像。有时在她刚练完功的清晨,有时在她演出时的台下角落。他第一次见她穿戴好从相门里碎步走出时,涟漪女在台上简直是另一个人。
他记得第一次看见她从相门里摇曳走出来,碎步移至舞台中央,抬起微低的头,半遮面的水袖缓缓展开……他竟一时恍了神,直到身后如雷的掌声,叫好声响起,他才一时到台上这位婀娜的舞动水袖,美目流转,浅笑生花的人便是涟漪女。
她不知道那张冷傲的脸画上浓艳的粉彩之后,竟如饱满的桃花一样明艳。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都拨动着台下的痴人,那个用珠宝绸缎脂粉精雕细琢出来的戏中人,有着颠倒众生的魔力。
然而,每每前一晚有演出,第二天清晨再见到时,涟漪又是另一番模样。随便披挂在身上的水兰的练功衫子,长长的水袖在身侧,凌乱的长发披在肩头,一脸的疲倦苍白。衰弱苍白?
见了小柳只虚弱地笑一笑,哑着嗓子打声招呼,便瘫倒在座位上再没力气多数一句话。有时候画没到一半她就睡着了。
见到她此刻失了魂一样的憔悴,便知她在台上是将生命力释放到了极限。见到她台上的茉莉,再见她此刻疲累,他便觉得不舍。即便这一日交不了差,被班主扣钱也再不舍得叫醒她。
这时,他便翻出自己的画本,凝视着她的睡脸,将这难得的姿态记录在心里。
海棠花不时坠落,空气潮湿,微风习习,偶尔的花香,偶尔的泥土味道,她用手臂支着额头,斜靠在扶手旁,熟睡了。这是柳木夕记忆里他最珍视的一刻。
永远不忘。永不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