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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内无一人吭声，领导当众发怒就是这样，如果火没有烧到自己身上，保持沉默是最佳选择。
“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会议室的长桌被他拍得啪啪作响，余震通过桌子传递到众人身上。
“怎么，这时候没人敢说话了是吗？投诉的时候怎么挺敢的啊！”
“别以为匿名投诉我就不可能知道到底是谁搞的鬼！”
“劝你们早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也许我能从轻发落，原谅你们！”
大家又不傻，这种钓鱼手段一猜就知道是假的。
就计林那点芝麻绿豆大点的心眼，真知道始作俑者肯定快马加鞭除之后快。
“是你？你对我很不满吧？天天派你去跑腿！”
“是你！上回把你做的方案撕了让你重做！”
“还是你？！我早看出来了，领导巡查的时候那么殷勤，是想取而代之吧？”
他揪着一个又一个人的衣领，眼瞪如牛，试图从他们的反应中找出破绽。
但他们无一例外，皆摇头否认：
“不是我啊，与我无关！冤枉啊！”
杨南觉得好笑，谁傻啊，真做了会承认吗？
“还是你？！”计林双手撑着会议桌，面向杨南，死亡凝视。
“你觉得呢？”杨南没有被这气势吓到。
“如果不是你，还有谁？”
“经理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人在家中坐，黑锅从天上来。——没有证据，你怎么说都行，想赖谁就赖谁！你也说了是匿名举报了。”
“不是你？”目光凌厉如刀，如果可以，真想刀刀剐肉。
“你觉得呢？”杨南耸了耸肩膀。
这时候还能云淡风轻的，也就只有他了。
“除了你，还有谁会和我作对？”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都得罪了谁。”
这话如同当头一棒，打得计林脑子轰鸣作响。
他都得罪了谁？这阶段，他做的得罪人的事情还真不少。
但他一直把控着尺寸，为的就是不让人抓住把柄。
要不是上回受伤实在气愤难忍，失去理智，他也不会逼他们加班。
但抛开事实不谈，他们就没有一点错吗？纵容杨南这个害群之马扰乱纪律！
计林目光掠过所有人，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无辜，但凶手暗藏其中。
到底是谁背刺他！
“我告诉你们，别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能瞒过我的眼睛。就算投诉了又如何，我并没有得到什么惩罚，最多只是警告而已！”
“你们觉得，我凭什么能混到这个位置？居然妄想跟我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吧！”
“就算能力强又怎么想？这个部门，还不是我说了算。是吧，徐芳，你再清楚不过了吧？”
徐芳身躯一震，表情僵硬，办公桌下的双手紧握。
他说的是那件事。
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但实际上并没有。失败的痛苦，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是啊，他不如自己，但升职的却是他。
领导说综合考量能力，他更好一点，让自己再接再厉，下一次一定能行，再抓住机会就行了。但她知道，没有机会了。
位置被占着，多少年才能挪动一次啊。
她大受打击，野心尘封埋藏。如果是个能力强些的也就罢了，这种半吊子的居然也能上，实在不甘心。
“好了，这次就和大家稍微沟通一下吧，我也不打算沟通了。毕竟我这人比较宽宏大量。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报复你们。”
“实话也告诉你们，真想对付我的话，光做到这种程度是远远不够的，别白费力气了。你们真以为能拉我下马？呵呵。”
“你们反抗的人再多，也比不上一个说话有用的！”
青肿的脸，配上得意洋洋的嘴脸，猴子登台唱大戏也不过如此。
“再搞什么小动作，最好别让我知道。否则，部门的叛徒我不会心慈手软。好了，散会！”
众人散场，议论纷纷。
这计林，真是越加讨厌了。
这样的疯子当领导，难怪他们心理压力巨大。
什么时候要是有个情绪稳定的领导就好了。
徐芳抱着文件夹，双手泛白，面色暗淡。
从前选拔时，大家都以为她才是下一任的经理。她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没想到被一个看不上眼的秃头小子截胡了。震惊不甘，但只能接受。
夏心玲和杨南走出会议室。
夏心玲道：“和我想的结果不一样。”
杨南道：“他挺嚣张的，有靠山就是不一样。”
“你觉得，谁是他的靠山？”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初来乍到的，还不熟悉公司呢。不过，肯定在公司挺有话语权的。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有恃无恐了。”
夏心玲点点头。
“徐姐。”夏心玲跑了上去。
杨南也跟了上去。
“徐姐，早上好。”
“早上好。”看到他们，徐芳笑了笑。
她在这个部门并不是没有收获的。起码，她认识了很多优秀的伙伴。这几年来也得到了很大的进步。
计林总是当甩手掌柜，底下的事情几乎都是她着手去办的。
“徐姐，这两天你一定辛苦了吧。”杨南道。
“哈哈，还好还好。其实大家更辛苦些。”徐芳松了一口气，道：“好在今天早点下班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眼睑，早上出门的时候确认过了沉重的黑眼圈，肯定还没消退。
“徐姐你也要注意休息啊，大家不能没有你统筹协调。”夏心玲担心地道。
“好的，小夏，我知道了。”她满足地笑了。
虽然得不到那老东西的夸奖，但同事都挺认可她的。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吧。
杨南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他这种职场老油条，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了。
能力最好的又得人心的未必会晋升，但和领导关系好的，晋升是迟早的事。
社会上的事就是这么残酷。
许多人都倾向于帮助自己人壮大自身势力，即便自己人不是那么优秀。
但选拔队友也是有标准的，就好比，要比较聪明，比较有眼力见。
他背后的人肯定不知道计林打着他的名号这么嚣张吧，知道不得气死。再厉害的人，只要不是集团老大，总归知道适当收敛。无底线地张扬，有一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计林将他们三人的背影尽收眼底。
三个他讨厌的人，聚在一块了。
如此亲昵地交谈，是特地展示给他看的吗？
如果让他生气是他们的目的，那目的达到了。
他路过茶水间，看到刘孟。
他接了茶水之后不回去，在干什么？
计林趴在窗口上一看，竟然在玩消消乐。
嗬，他倒是很有闲情逸致。一点都没有当狗腿的自觉。
“当当当”
计林敲了下桌子，刘孟恍惚抬头，看到计林，瞬间魂飞魄散。
手一哆嗦，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手机屏幕裂开了蜘蛛网状。
他快速捡起来，心如刀割。又要花钱去修了，当初图省钱没装钢化膜，现在好了，屏幕直接裂了。
但比起手机，他更担心的是计林。
他的表情凶神恶煞，让人非常紧张。
他已经开门进来了。
“瞧你这胆小的样子，能不能有点出息啊，说你是我的人，说出去都觉得丢人。一点正主英明神武的样子都没有！”计林十分嫌弃。
刘孟拿袖子擦屏幕，幻想时光倒流，手机仍旧完好无损。但坏了就是坏了。
屏幕部分地方直接黑了。
他抬头看了看所谓的“英明神武”的领导。
呵呵，死光头。
“行了，不就一部手机吗，至于跟死了爹妈一样吗？”计林没眼看：“你最近办事很不得我心啊。”
刘孟如堕冰窖：只是一部手机？！不，这是他好不容易攒钱买的新手机！刚上手玩了两天，现在就坏了！
计林在茶水间坐下来，拿过他刚泡好的茶，闻了一口，嫌弃道：
“就这劣质茶叶，你怎么下得去口的。你应该提高点自己的品味了。品味上不去是硬伤，我以为你在我身边耳濡目染会长进。是我高估你了。”
刘孟讨好一笑。
呵呵，死光头。
“计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刘孟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好。
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的表情和哈巴狗没什么两样。
他早就习惯了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你说呢，我找你什么事？”
“我，我不知道啊。”刘孟乖巧道。
“就知道你不聪明。算了，我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猛风吹吹吹’的人？”
“呃，这是谁啊？名字，也太奇怪了吧。现在还有人名字五个字的吗，这也太蠢了，哈，哈哈哈，哈哈”刘孟道。
计林盯着他，看得刘孟心里发毛，笑声也越加结巴了起来，像是卡了的磁带。
“你别笑了，笑起来太难看了。”计林道。
“啊，好。”刘孟闭嘴。
“告诉你也无妨，举报我的人，就叫做猛风吹吹吹。他用扣扣发到了总公司邮箱，还好没有层层上报，被及时拦截了下来。不然，我今天怕是得被通报批评，这还是最轻的惩罚。”计林擦了下冷汗。
虽然是经理，也不能为所欲为。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公司也遵循着相应的规章制度。
他肆意妄为，就是在给自己挖坑。
“咱们公司有这个人吗？”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刘孟道。
“什么叫应该，到底有没有？”
“计总，我也不清楚。”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清楚些什么？我给你权力，不是让你一天天浑水摸鱼的。你说，你自己帮到我什么了？”
刘孟没吭声，就算讲出了道理，也只会迎接计林更大的怒火而已。
那时候的理由就是——你胆子肥了，竟然敢跟我顶嘴！
横竖都是错，当缩头乌龟的副作用还小些。
“行了，一天天的丧气样，给谁看呢！真是扫兴死了。既然你现在不知道，那我让你去查！给我查出来，这个猛风吹吹吹到底是谁！”
计林把举报打印文件甩在了刘孟脸上，纸张飘飞，缓缓落地。
“是，计总！”
“好了，别磨磨唧唧的，赶紧去办吧。地上垃圾捡起来，爱护环境懂不懂？”
刘孟抬头，计林拍拍屁股大摇大摆地走了。
他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留下的满地狼藉，又看了看手中揣着的破裂手机。
他右手手掌化拳，捶着墙壁，牙关紧咬。
这种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刚收拾好，计林又来叫自己了。
“跟我去办公室，有事找你。”
他在外面看起来多么威严正直，背地里教唆的事，呵呵，不说也罢。
“好的。”
刘孟进了经理办公室，关上门。
“计总，您找我有事？”
“你说这话，没事找你干什么？”计林松了松领带喘口气，最近压力大吃得多，又长胖了：
“还有一件事忘记说了，还记得下周团建的事吗？”
“啊，对，下周是要团建了。”其实他忘了。
“你，就没点什么准备？”
“准备，什么？“刘孟愕然。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整天跟猜谜一样好玩吗？上班已经够烦了。还天天哄着他！
计林不耐烦道：“说了多少遍了，你脑子就不能灵光一点吗？”
他冲上去狠狠地戳刘孟的头，刘孟被迫后退了几步。
“我跟杨南和解失败，彻底闹翻了。今天开始，势必想办法把他赶出去。”
刘孟表情震惊，计林什么时候又去找杨南和解了？
他们要是和解了，自己算什么，不是白白得罪人吗？就算真要这么做，就不能通知自己一声吗？
之前的事情也是，为了他赶走韩卫，聊天记录被公开后身败名裂，所有人都避着他。
他表面上装作不在乎，可心里真的不在乎吗？
“那夏心玲呢？”
“先把杨南解决了再说，夏心玲的话，留她也没什么，毕竟她应该不会明目张胆挑衅把事情闹大。”
“所以只对付杨南？”
“是。”
“你啊，要多动动脑子，想点实用的办法。”
“我，还有很多要和，计总您，学习。”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了。光有这个态度一点用都没有，你得实实在在做点什么出来让我看看。”
“经理，我比较愚钝，你能不能指点一下我？”
“还要我指点，真是笨死了！我服务领导已经够累的了，还要我天天伺候你吗？”计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算了算了，把耳朵伸过来，我就稍微指点一下吧。”
计林听完一席话，点点头：“经理您好聪明。”
“当然了，不然怎么当经理。既然能天天领导你，肯定各方面碾压你咯。多动脑子，给我学着点。”
“是，经理我记住了。”刘孟讨好地笑着，拳头不自觉攥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