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甘薯、话本和天花板(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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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忘一从鼻子里哼哧一声:“你还挺骄傲,是什么大好事吗?”

殷辞双不理他,贴近药哲礼看他的衣服,看了半天,抬头问:

“京城人?”

“他说他是潮汕的。”韩忘一嘴里塞满了甘薯,一脸看戏的表情。

药哲礼看着尴尬得要死。

“行了行了都坐下吃吧,”韩忘一见好就收,一副打圆场的样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殷洁先拍拍袖子整理好裙摆坐下来,伸手不情不愿拿了一块甘薯,被烫得呲牙咧嘴:

“小郎君,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换一家酒楼吗?我跟你说,他在酒楼不但邪门儿,还破旧,四处漏风,房顶子都是漏的,他也不修,要是下雨三楼跟水帘洞一样。”

药哲礼也坐下,怀疑地看着那一簸箕甘薯,有些迷茫:“啊?”

不知道是在迷茫这饭能不能吃,还是在迷茫为什么韩忘一可以忍受像水帘洞的酒楼三楼。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韩忘一对殷洁咬牙切齿,对药哲礼和颜悦色,“那个药……小药啊,你的房间在二楼丙号房,吃过饭就休息吧。”

生怕到手的三两银子反悔。

药哲礼犹豫着,也伸手拿了一块甘薯,剥开皮吹了几下,默默地吃。

……刚才是谁说凉了就不好吃的,现在明明是热乎的,怎么也不好吃。

饭吃到一半,韩忘一忽然从柜台里取出一本书,问殷洁:

“明儿个几号?”

“十八。”

“哦,该还书了,今天抓紧看。”说着,韩忘一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就着饭桌上油灯微微一点光,眯起眼睛读着。

药哲礼偷偷凑过去看是什么书,只在封皮上看到了“多情剑客俏皇妃”的字样。

这……剑客是没问题,但是“俏皇妃”是什么章程?皇帝知道吗?还是说皇帝是个剑客??

看起来一定是一本不太入流的话本了,药哲礼本来还猜想是圣贤书的。

高估韩忘一了。

晚饭吃完,韩忘一收拾了簸箕,拿着饭桌的油灯上楼。殷洁早在他吃完之前就放弃了这食之无味的食物。其实药哲礼也吃不进去,但他实在有点饿,又等着韩忘一给他指房间,这才一直在酒楼大厅咬甘薯,等到他收拾完。

“这是你的房间,”韩忘一用油灯的灯光照了照丙号房的门牌,“我房间就在隔壁,有事可以找我。”

“哦,好。”

“不过最好没事。”韩忘一笑了笑,推开门让药哲礼进屋,“桌子上有油灯,自己点。”

关门之前他还想加上一句“早点休息”,只不过这话怎么听怎么诡异,于是他决定不加。

药哲礼自己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发现这地方虽然不大也不是很整洁,但是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把“东西还挺全的”作为夸奖。

他点了灯,坐到床边,揉了揉脚踝。这几天可谓舟车劳顿,偏偏快到凤鸣城的时候马还累死了,荒郊野外总不能过夜,紧赶慢赶才在凤鸣城关城门之前进来了。只是可惜行李太多又赶时间,带不动,只怕全让匪徒捡走了。

也算他聪明,想到自己还可以做店小二,就算挣不到钱,在这个地方有吃有住也好过困在家里。

药哲礼这样想着,脱了外衣,拉过被子躺倒,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吹灭了灯。

此时韩忘一还在看话本。他刚刚看到精彩处,那剑客受了重伤之后隐遁江湖,不再与俏皇妃见面,皇妃在宫中思念成疾后被皇帝发现——皇帝发现得实在有点晚,都替剑客养了十年儿子了,韩忘一腹诽——为了不丢皇家的面子,皇帝决定将皇妃打入冷宫,一年后赐死。

就在皇妃拿起毒酒,在被一众公公和宫女簇拥的皇帝的催促下,含泪要一饮而尽时——

隔壁的丙号房传来一声惨叫。

这一声惨叫使韩忘一的注意力得到了半个弹指的分散,之后他又将目光锁定在话本上。

——人群外传来剑客的一声大喝——

“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啊——”

这一连串关于“血”的大喝毫无风度,当然不可能是那位风流潇洒的剑客发出的。

那一阵阵哐哐的砸门声,当然也不可能是剑客砸冷宫大门的声音。

倒很像是砸韩忘一房门的声音。

韩忘一放下书,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身,伸手拿了油灯,再慢吞吞站起来:“来了——”

打开门,外面站着只穿着里衣,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吓得,韩忘一猜两者都有——的药哲礼。

门刚开到一个人侧身可进的宽度,药哲礼就像只泥鳅一样钻进来:

“老老……老板,我我我房间里有血血血……”

一边说一边牙齿打颤。

刚才药哲礼站在走廊,灯光昏暗看不清,此时站在韩忘一油灯可以照到的地方,才发现他下半张脸到脖子,乃至半边胳膊、手上都有血迹,因为穿了白色的里衣,这血迹尤为明显。

韩忘一摆摆手让他安静,指了指脸盆让他洗干净脸上手上的血,又从自己衣柜里找出件干净的棉袄递给他。药哲礼犹犹豫豫不敢接,韩忘一“啧”一声:

“干嘛呀,我衣服里又没藏刀片儿。你要不嫌自己身上这血衣晦气又不防寒,你就穿着。”

药哲礼颤颤巍巍接过衣服,绕到床后面换上了。

“怎么会有血呢,你讲讲。”韩忘一在床沿坐下,把话本收拾好放到床头。

“我睡着觉,我我我就感觉有水滴到我脸上身上,我就伸手摸了一下,但又黏糊糊的不像水,我就……闻了闻……然后,又点灯看了看……”

“然后你就开始尖叫,跑出房间,咣咣砸我房门?”韩忘一双手抱胸。

药哲礼点点头,还是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好可怕啊……”

韩忘一嗤了一声:“这有啥,比这可怕的多了去了。”他拿起油灯,招招手让药哲礼跟上:“走吧,去三楼看看。”

“三楼?”

“你不是说血是滴下来的吗,那当然是从三楼滴下来的,难不成有死人刚好吊在你头顶?”

药哲礼想象到那种可怕的场面,打了个冷颤:“不……一定是三楼。”

“那走吧。”

“我……能不去吗,我就留在这儿,我害怕。”

韩忘一忽然想逗逗他,于是将油灯火苗凑近脸,忍着灯芯散发的油烟,说:

“你就不怕一会儿,血再从我的天花板滴下来?”

药哲礼一把拉住他胳膊,连声惨叫:“不不不我我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