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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老和尚有问题吗？”等两僧彻底出了大殿关上门，石初连忙转身低声问道。
“说不上，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孔羽萱边思索边说道：“你想啊，如今妖魔当道，这寺院又明晃晃挂着观音的招牌，而且听这老和尚的意思，以前也有过妖魔侵扰，只不过观音庇佑帮他们解决了。”
“这咋了，菩萨要是解决不了事，那还拜她做甚。”张宗绅挠了挠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老张啊，我给你打个比方，”石初解释道：“假如在你齐鲁省的地盘里，有一处坞堡仍被辫子军占着，你的手下，打比方有个营长，过去攻打，结果不但没打下来，反而被早就该退了位的小皇帝站在城墙上拉弓射箭弄死了，你说，你的下属们会不会层层上报，最后报到你这来？你要是知道这位小皇帝在你的地盘里，带着不知道多少士兵，还杀你的手下，你是会就此放过他不管，还是会调集一切力量优先灭了他？”
“那肯定要先灭了他，他要是守住了，俺的地盘该没了。”张宗绅恍然大悟。
“对，其实神仙菩萨跟你们这些当大帅的都差不多，法力就是枪炮，信仰就是地盘，”偷偷瞥了一眼这里还有位前任菩萨在，石初也没再多说，只是提议道：“这里一定有古怪，咱们最好不要分开，多加小心吧。”
几人又聊了几句，听见梆梆敲门声响起，打开门，是几个穿着朴素的小和尚，前面两人抬着泥炉，后面两人抱着柴禾，再后面还有三四人，提着些食盒、褥垫之类的。见门打开，领头的小和尚念了句佛号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冒着大雪远道而来，小僧奉主持命，取了炉炭被褥，又做了几碗素面一道送来，权且取暖裹腹，照顾不周了。”
“哪里哪里，几位小师父快进来吧。”孔羽萱见到佛教的寺庙终归还是有些好人的，颇为高兴，连忙打开门，招呼他们把东西放下。
小和尚们鱼贯而入，忙忙活活，把泥炉支上，柴禾点上，大殿里渐渐温暖；又把观音像前的供桌搬出来，撤去香烛供品，把灰尘擦抹干净，搬到泥炉旁，再把食盒里一直加了热水保温的素面端上来摆好。这群小和尚分工极为明确，干活也相当麻利，一整套事情干下来也不过花了一炷香的时间，该说不说，这股利整劲着实赏心悦目。
“抛去观音的事不提，这座寺院里的和尚们还是不错的。”看着热气腾腾的素面上点缀着几片鲜绿的菜叶，孔羽萱矜持的点点头，朝着身边几人小声夸赞道。
眼见东西都准备好了，领头的小和尚请了四人围坐在桌前，刚端起来吃了一口面，小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个佛号：“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惠请每碗五十两。”
噗～～张宗绅一口面条喷了满桌，老龟刚喝了口面汤，呛得直咳嗽。孔羽萱眼珠一瞪就要拍案而起，石初连忙偷偷拉了她一下，然后转过头对着小和尚说道：“小师父啊，你这要价也是忒高了点，我们四个人加起来都没有五十两，怎么办啊？”
“阿弥陀佛，最低四十两。”小和尚一开口就降下去十两，石初不由起了陪他玩玩的心思：“哎呀，四十两我们也没有怎么办啊？”
小和尚正经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修为不凡，若没有银两，拿宝物抵账亦可。”
“哼！”张宗绅忍不住喝道：“你既知我等俱有修为，怎么还敢漫天要价！”
“阿弥陀佛，”小和尚又唱了句佛号，不紧不慢道：“如今妖魔横行，人道不昌，本院的柴米油盐也不是白来的。若是人人都吃了用了不给钱，本院的僧人怕是早晚要遭了妖魔毒手。我等好心招待几位施主，几位不忍残害我等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狗屁道理！”石初一个没拉住，孔羽萱终于还是拍案而起：“一碗面最多几十钱，你敢要五十两。明明是你们乱开高价，哪里来的脸怪在我们身上？嘴里时时念着佛号，心里却亳无慈悲。还扯什么妖魔横行，那有什么关系，莫非我们付你一碗面二十钱，明天你等俱让妖魔吃了不成？”
见师父发火了，张宗绅赶紧跟上道：“就是，趁现在乖乖离去还则罢了，我等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明日早上自有银子付你。再敢胡搅蛮缠，信不信老子砸了你的房屋，烧了你的庙宇，让你阖院上下都成冻死鬼！”
话说到这份上，小和尚终于不再是那副淡然模样，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本院僧人俱是凡人，难挡几位偌大法力。可几位住了本院的殿，铺了本院的被褥，烤着本院的柴禾，吃着本院的素面，不但不给钱，还要拆本院的房，烧本院的庙。既是如此，说不得本院只好请观音菩萨现身，来评一评这个理了。”
“呵，那又怎样？你就算把观音唔唔......”孔羽萱一点也不把观音当回事，毕竟名义上佛母的地位还是要比观音高一点点。但石初眼疾手快忽然一把捂住她的嘴，凌厉的瞪了她一眼，把她按回到座位上，又抬手招向张宗绅，小声道：“包袱给我。”
张宗绅不明所以，愣了一下，伸手从乾坤袋中把之前临走时刘伯钦送的干肉包袱拿了出来。
“这些不用。”石初接过包袱打开，把里面的干肉全都抖落回去，然后站起来，把包包袱的虎皮整个展开，看向小和尚道：“钱我们的确是没有那么多，不过你来看看这个。正经吊睛白额的猛虎皮，完完整整一大张，就算是太平时节也得值个百两银子，更何况这个年月，有钱都没地方买，拿它抵我们吃饭和住宿的钱，你们绝对不吃亏。”
小和尚闻言朝后面瞥了一眼，另一个刚刚布置桌炉的和尚急忙上前，接过虎皮前后正反的细细打量一番，朝小和尚轻轻点了点头。小和尚收到信号，连忙双手合十道：“既是如此，小僧便不打扰了，几位施主慢用。”说罢带着人离开，还贴心的把门关好了。
石初看着匆匆退走的僧人们，不由失笑道：“得了虎皮，连佛号都忘了念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