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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林子舟第一次来到地府，比起世人口中宣传的那般阴沉冷峻，现实中的地府倒是显得光明伟岸，往来的人员长得眉清目秀，同常人所说现世罗刹差别甚大。
特别是走在林子舟面前的带路人更是笑容不减，绘声绘色地向林子舟介绍着地府内的各个部门。
随着不断深入，带路人最终停在了一片松林之中，层层松针下，一座高耸端庄的六层阁楼若隐若现。
“小王爷，府主在顶层等着您，切要记得，您日后也将入地府当差，这孤松阁是府主住所，若为要事，切莫打扰。”
林子舟闻言望向孤松阁的顶端，双拳下意识地攥紧，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他师傅深夜一人的喃喃自语。
“我这半生浑浑噩噩，能在最后一刻收你为徒乃苍天予我的最后幸事。”
“以你天资，定能问鼎天下。”
“只有你，能够战胜他，从他手中夺回天下第一剑的称号。”
“……”
过往如同奔腾野马，在林子舟脑海里急速略过，最终化为了两眼迸发出的决意，林子舟踏着雪面，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上了登顶的阶梯。
刚入顶楼，只见整层没有墙壁，映入眼帘的只有支撑攒尖楼顶的六十根圆柱，在中央处，唯有屏风、木桌、蒲团、茶具而已。
明明是寒冬时节，走在这四面透风的顶层却感受不到丝毫冷意，有的只是沁人心扉的温暖。
在蒲团上，身穿墨绿色长袍，白色长发惬意地撒落在双肩的温和老人正泡着茶水，像是等待友人来临。
老人此时放下手中茶壶，向着前方走来的林子舟轻轻一招，后者只觉眼前一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蒲团之上，面前摆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这就是当今北苍府主，天下第三的华君子谢空然吗？
林子舟微微愣神，世人说的不知谢空然何门何派果然有其道理，刚刚展现出来的手段整个修行界都没有类似的流派。
但林子舟知道，谢空然肯定是修剑，不然如何能够击败他的师傅，得到那天下第一剑的美誉呢。
想到这林子舟感觉有些奇怪，他作为北苍人，从小就听过很多谢空然的传说故事，可这些故事里，从来没有提到谢空然善使剑，更别提天下第一剑的称号了。
难道面前的老人真的淡泊名利到了此等境界，所谓的天下第一剑在他眼里不过只是顽童间无聊的打闹。
就在林子舟思索间，谢空然开口说话打断了林子舟的胡思乱想。
“劳烦小王爷伤病之躯，还要前来见老头子一面。”
“府主客气了。”
林子舟连忙摆手回应，同时下意识地端起面前的茶水轻抿一口，随着茶水进入林子舟口腔，他只觉得泊泊生机散在口中，透过血肉深入五脏六腑，滋养着他胸口的伤势。
他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开始缓慢向上攀升，这一口茶便抵得上数日的修行。
“小王爷根骨不错啊。”谢空然举起茶杯轻酌小口：“天赋不佳的人喝了这茶除了口感甘甜润喉外没有任何反应。”
“府主谬赞了。”
谬赞吗？
谢空然可不这样认为，林子舟六年前大闹林王府离家而去时已经十六岁，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也错过了最佳修炼的年龄。
可如今，仅过六年，就走到了听脉境大圆满，随时都可能踏入第二个境界凝血境。
若只是用六年才听脉境大圆满，谢空然最多只会夸赞一句天赋尚可，仅此而已，可谁能够保证，林子舟他真的修炼了六年呢。
起码在谢空然自己看来，林子舟修炼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超过三年。
若是在幼时便走入修行之路，想来现在修为更是不可估量，甚至能在二十岁前跨越凝血，步入金骨境。
谢空然放下茶杯，似是无意地问道：“不知小王爷师承哪派，所学何物啊？”
林子舟本想像前几次那般随意糊弄过去，可话到嘴边却又变了：“学的是您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您早晚会看到的。”
谢空然闻言一愣，再次打量起面前的林子舟，不料却与林子舟的目光相撞。
林子舟那本有些飘忽不定，带着些许紧张的双眸此时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坚定到让谢空然感觉有些扎眼。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谢空然咧嘴笑出声，抬手轻拍林子舟肩膀道：“你可以走了，三日后来地府报到即可。”
“如此，在下便告退了。”林子舟起身庄重行礼，随即转身离去。
目送着林子舟走下台阶，谢空然又拿出了一个茶杯，仔细认真地清洗过后，十分严肃地倒上碧绿的茶水。
“府主感觉如何？”
话音落下，谢空然背后屏风走出道人影，正是启明帝谢毕躬。
谢空然将盛好的茶水毕恭毕敬地送到启明帝面前，随即开口道：“他看我的眼神不一般。”
“是吗？”
启明帝摇动着衣袖坐到了谢空然对面，瞥了眼后者递来的茶水，轻抚唇上胡须说道：“不卑不亢，倒是有几分林海平年轻时的样子。”
“不。”谢空然回头继续煮水：“他看我的眼神有紧张、有慎重，但没有恐惧，更多的是挑战之意。”
“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
谢空然笑得很开心：“圣上难得走眼，那位小王爷是真的想要击败我，夺走我一生的名声，只是他知道自己羽翼未满，暂且按兵不动罢了。”
启明帝轻点桌面：“那倒是好事，多少年了，终于有人敢觊觎你地府府主的位置了。”
谢空然沉吟片刻，他总感觉林子舟的眼神别有韵味，不像是想要府主之位这般庸俗的念头，到底是什么呢？
沉思小会儿，谢空然便放弃了思考，何必在意小子的想法呢，修行界强者为尊，现在的林子舟没有让他谢空然思考动机的资格。
谢空然转而看向对面的启明帝：“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想圣上前来不单只是看那小王爷一眼吧。”
启明帝神情严肃，放下手中刚端起的茶水，语气中带着坚毅：
“我要地府暗中前往儋州，重新调查五月六沉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