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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冰冷的语气，不是威胁，不是通知。
只是在阐述事实。
平静之下，是李敬即将满溢的杀意。
他赤着的上身，已经有一半爬满狰狞的妖龙纹刻。
严无极眉毛一挑，沉声道：“眼下诸位见着了，杀人偿命可是万古不变的理！”
尽管李敬这一刀足够凌厉，却也还至于吓得住他。
事发自家门楼之前，又在万众瞩目之下，他已经强忍少年天骄的傲气，做足了架子。
眼下终于找到动手的借口，怎能不欣喜。
“十！”李敬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直接开始了倒数。
对严无极来说，被无视，是比指名道姓的辱骂还要不能忍受的侮辱。
铮！
利剑出鞘。
他同样原地不动，一道剑气划出，飞行至李敬身前一丈处自行炸开，变得如月华般朦胧飘忽，瞬间笼罩李敬周身。
“九！”
倒数声依旧平稳。
李敬甚至懒得拔刀，已经覆盖大半身躯的妖龙纹刻，赤红如血。
浑身蒸腾起猩红的血气。
辛弃疾浓眉皱起，手已然握住剑柄，正要出手。
那捧如月华的剑气，却如泥牛入海般，仅仅让猩红的血气荡起一阵波澜，就消失无踪。
仿佛严无极那道变化莫测的剑气，只是幻术戏法。
围观众人大张着嘴，部分还在揉搓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只有明了严无极实力的人，才知道对面那道人的可怕。
丰乐楼顶，宇文赫垮着脸，口中低语：“这他妈的是只修了下丹田？”
荀越大眼珠滴溜溜的转着，也不管宇文赫，直接提步出门，迅速朝楼下走去，隐入人群之中。
他是漕帮最能打的二代，却也是数万苦哈哈的主心骨，比起面子，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
从李敬单凭股荡的血气，就能抗住严无极蕴含蜃月剑意的一剑，他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决断。
霸刀目射精光，眼里满是战意。
“管事，少楼主可是开了七脉的天骄……这是怎么回事？”
“赶紧通知首席，通知楼主！”
有经验老道的供奉看出了情况不对，立刻吩咐下人前去报信。
严无极当局着迷，满脸的错愕。
他刻意用剑气对李敬的刀气。
虽没想过一剑就能斩杀对方，却更没想到，这一剑甚至都没能让对方拔刀……
“八！”
依旧平稳的倒数，惊醒了众人。
是啊，这道人可是要杀少东家！
供奉、护卫们纷纷拔出刀剑，拥立到严无极身前。
更有一队队穿着整齐，持长枪的仆役，从各处飞奔而来。
刚来的这些仆役，俨然是操练已久，如军队一样的队伍。
他们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行动，让心高气傲没遭遇过挫折的严无极，面色变得难看不已。
“蜃月剑队留下，其余的都给我滚开点！”
怒极了的严无极，愤而腾身而起，傲立于半空中长剑指天，浑身气血激荡，白衫飘飞，长发随风舞动，仿若谪仙临凡。
一股奇异的气息却在他的宝剑上汇聚。
在这个被莫名大阵封禁的时刻，他竟然有办法调动部分天地之力！
“七！”
李敬的声音依旧平稳，尽管感受到严无极即将爆发的一击或许不凡，可话已经说出口，倒数没结束，逼就得装下去。
也算给严无极一条活路，若他珍惜的话。
“这人的剑已有其真意……却又不太像七脉武者的场域，倒更像是兵道的聚灵！”
“只是他的兵势要从何而聚……”
近距离观看的辛弃疾，是在场中除了李敬感受最深的人。
兵道也是他在修行的道，自然非常熟悉。
武道、兵道并无优劣之分。
可论杀伤范围，宗师之前，武道与兵道是万万不能比的。
这家伙竟然在这种场合动兵道杀招……
忽然他像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凛，带着两名被道袍包裹的婴儿，快步退后，一边吐气开声：“看戏的都退远点，这是兵道杀招，指不定你们就会被强制成军！”
“六！”
李敬歪头看向发声的辛弃疾，微笑点头示意。
不愧是你！
谢了……
那些还在岸边的游侠，儒士，立马变色，纷纷后退。
他们就算不懂什么是强制成军，却也见过兵道搏杀时候的大场面。
看戏和小命相比，自然还是小命更重要些。
“五！”
半空中的严无极，气势一滞，却也只是怒视了辛弃疾一眼，就不敢再分心。
他确实是开了七脉的武者，但那都是用灵药、妖元强行提升，主修的其实是兵道。
从金兵攻陷汴京，丰乐楼楼主见识过兵道的恐怖杀伤力之后，就迷上了兵道，也特意让儿子主修兵道。
金钱开道之下，还真让他找到了兵道的修行法，也给严无极找了个知名兵道大家，已经退隐的孔彦舟！
可兵道，必须有兵才能成道！
是以丰乐楼早就秘密操练了，配合严无极兵道的队伍。
只是李敬突然爆发，事情发展的太过迅捷，短时间内那些私兵没法聚齐，是以严无极确实有想通过用秘法将围观之人，强行组军补齐人数。
虽然威力会弱上一些，却也比没有强。
这也是无奈之举。
原本，兵道本可不是如此不便之物。
换做他日，兵众就算不在身旁，也不影响他发动兵道杀势。
奈何今日，沟通天地的能力被莫名大阵封禁。
严无极念头一闪而过，神色连连变化，忽的长出了一口气，探手入怀，神情慢慢恢复平静。
“四！”
没了顾虑，李敬现在不光有杀意，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原本上千人围观的丰乐楼码头，能跑的都已跑开。
平静的倒数，如催命魔音灌入严无极脑海。
他快速从怀里掏出一枚满是金属光泽丹药，一口吞入腹中，额间青筋暴起：“起！引兵入体！”
蜃月剑突地飞起，发出莹白月华。
所有在丰乐楼内的用剑的私兵，手中利剑“嗡”的一声齐齐震动，一道道虚幻的剑影从丰乐楼各地飞出，密布整片天空，足足一千柄虚幻剑影，瞬间汇聚到严无极手中的蜃月剑中。
“取巧的兵道？哈，没想到还有人和我走了一样的道路……倒是可以借鉴一二！”辛弃疾低语，眼里满是期盼。
“三！”
在虚幻剑影飞起之时，丰乐楼后那间幽静小院中三人先后感应到。
“不好！无极要拼命！”
三人撞开小院，向着码头飞扑而来。
“二！”
严无极目射寒光，突然调转剑锋，猛地将那蜃月剑，噗呲一声刺入自己腹中，再挥击出去。
一下将自己腹部切开了一半，同时带出的剑气如同一轮血色弯月。
直射李敬眉心。
“一！”
“住手！”
三名老者，飞速赶来，居中的那人速度最慢，正在疯狂大喊。
最前面那人，抬手虚握，凭空出现一把漆黑长枪，猛地一掷。
漆黑长枪化作闪电，向着李敬疾射而来。
另一人，手掐御风诀。
一道龙卷风突兀的出现在码头，卷起河水形成屏障，挡在李敬和严无极之间。
“宗师！”辛弃疾拔剑在手，褙子无风自动，一道青气环绕在身前。
仓促之间，他不可能挡得住宗师，只能尽量保证两名婴儿不受到波及。
“拉偏架？”
李敬突然弯腰避开黑色长枪，佝偻着身躯，放声狂笑，握刀的手上妖龙纹刻长出细密龙鳞。
“不好意思，你们来晚了！”
锵！
长刀出鞘，一道凝练至极，已然化为实质的刀光斜着斩出。
瞬间与血色月牙相碰，刺耳的摩擦声传出。
血色月牙如同遭遇大日，消弭无形。
刀光继续穿透水瀑、风墙，划过不能躲闪的严无极，又将高耸的丰乐楼主楼上三层斜着斩开。
才直冲天际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