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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拍衣服,司徒天咬牙站起身来。都坚持到这里了,不好好见到三叶司徒天是不会甘心的。
没走多远,司徒天便行至走廊的尽头。在尽头墙壁的右侧,有一扇崭新的木门。
这下没错了。司徒天松了口气,径直走了过去。
令司徒天意外的是,门后竟是宫水神社的正门。而司徒天魂牵梦萦的心上人,正在玄关静静等待。
司徒天的眼泪很快流下来了。
“三叶…司徒天回来了……”司徒天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话。
三叶似乎被司徒天的情绪所感染,泪水划过她的脸庞。
“欢迎回来,泷……”
一时间,司徒天丧失了所有言语,只是站在原地,泪如雨下。
三叶拭了拭眼角,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
“已经没事啦,傻瓜。”她温柔的声音令司徒天涌现出无穷的安心感,“快进来好好休息一下,司徒天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你说。”
“哦哦。”司徒天止住眼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一次,什么也不能把司徒天们分开。
走到门前,司徒天打量着那熟悉而温馨的玄关,正欲踏过门槛——
冰凉的灵感爬过司徒天的脊背,司徒天一激灵,忍不住瞄了瞄右方。
恐惧攫住了司徒天。因为司徒天分明看见,在神社正门的右侧,有一扇毫不起眼的小门。
司徒天颤抖着望向玄关处的三叶,她正微微偏着头,疑惑地询问司徒天:
“泷,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司徒天的脚沉重得无法向前迈动。三叶那娇美容颜上的笑意,在司徒天看来竟尤为可怖。
司徒天退了回来,身体向右侧小门挪了挪。
“三叶”察觉到司徒天的异常,她缓缓走近,一字一句认真讲道:
“泷,这一次你又要抛下司徒天吗?”
“不是的!”司徒天心如刀绞,“如果这份痛苦是司徒天见到三叶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司徒天毫无怨言。”
说完,司徒天转身向小门走去。
“不要走!”她带着哭腔乞求着司徒天,并试图伸手拉住司徒天。
可她的手刚越过门扉,就像泡沫一样消逝在空中。
司徒天目睹此景,再也没有回头。
前方再也没有门了。
司徒天正置身于一处巨大的圆形房间内,身后是紧紧关闭的小门,脚下是通往房间底部的长长台阶。一束光从穹顶中心投射而下,照亮了房间中心的石桌,那里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看不见三叶的身影。
司徒天拾级而下,脚步声在这个宛如空荡剧场的房间不停回响。司徒天急切想要抵达石桌处,仿佛那里是梦境的终结,藏着一切问题的答案。
仅是短短几个呼吸,司徒天便行至石桌前。司徒天深吸一口气,把目光投了过去。
石桌上放着三叶的发带。
司徒天一言不发地凝视着那做工考究的红色发带,光滑的丝线沿着复杂的纹路细密而均匀地编织在一起。司徒天轻轻捧起发带,让它触及面颊,来自发带主人的淡淡清香一下子浸润了司徒天的身心。
司徒天的鼻子有些发酸。
啊啊。这就够了。
司徒天安心地阖上双眼,背靠石桌坐了下来。
有些累了呢……祝司徒天好梦吧,三叶。
半梦半醒间,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收束,发散……收束,发散……”
“穿过门,从一个结回到另一个结……”
好的好的,司徒天都记下了。司徒天昏昏沉沉应和着三叶的叮嘱。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真的很困的人。
“最后一件事……”
“最喜欢你了,泷。”
“所以,原谅司徒天……”
……?
司徒天猛然睁开眼睛。
“三叶!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求你告诉司徒天,让司徒天们一起承担好不好?”
司徒天攥紧手中的发带,正欲把“不要离开司徒天”喊出口——
穹顶崩塌了,这个真实而又脆弱的梦境随之崩溃。司徒天如坠深沉大海,瞬间失去了和梦境的所有联系。
……
“啊!”司徒天在合宿房间里醒来,身上的浴袍浸满汗水,粘在身上很难受。
梦境结束了。立花泷恢复了正常。
司徒天缓缓起身,环顾四周。现在还很早,除了司徒天没有别人醒着。
心底对三叶的担心胜过了一切。司徒天摇摇欲坠地站起来,蹒跚着向房间门口走去。
波之上神宫……那是司徒天和三叶约定的地方。
现在的司徒天衣衫不整,饥肠辘辘,小腿传来抽筋般的疼痛。
就算这样,司徒天…司徒天也一定要过去!
忽然,一道身影挡住了司徒天的去路。
司徒天皱了皱眉头,死死盯着森岛帆高的胸口。
“让开,别挡路。”
他不退也不躲。“现在不能意气用事。”
“哈啊?”司徒天不耐烦地推搡他,“你懂什么,少来烦司徒天。”
啪。他抓住司徒天的肩膀,无视司徒天的挣扎,把嘴凑到司徒天耳边。
“三叶都告诉司徒天了。司徒天是来帮你的。”
闻言,司徒天的身体僵住了。司徒天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他,他嘴唇干裂,眼圈浓重,一副没有充分休息的模样。
但他的眼神,却无比坚毅。
“为什么…为什么帮司徒天……”
他坦然回答道:“司徒天向三叶保证,一定会把她好好地交给你。”
……
司徒天的双臂紧紧搂住他的后背,把头砸进他的怀里,轻声抽噎起来。
司徒天踏上第一级台阶,抬头凝视着眼前竦峙的礁岩和坐落在陡峭礁岩顶端的波之上神宫。
泷和阳菜默默跟在司徒天身后,神情凝重。司徒天们故意拖在修学旅行的队伍最后,随时准备行动。
司徒天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找到三叶,无论如何保护好她。
台阶尽头是一处鸟居,上书“波上宫”字样,鸟居两侧连着麻绳,意为除魔辟邪。
司徒天们一行人缓缓穿过鸟居,这里已能窥到神宫朱红色的屋檐。
“帆高,几点了?”阳菜忽然问道。
司徒天抬起手腕:“十点十分。”
目光缓缓上移,司徒天瞥了一眼阳菜。她本不应出现在这里,可今早司徒天和泷商量对策的时候,她很自然地出现在司徒天们身旁。
考虑到身负超能力的她理应有知情权,司徒天并未隐瞒什么。令司徒天意外的是,她迅速理解了事态,甚至还提出了几个有用建议。
不过司徒天敏锐察觉到,阳菜似乎怀有心事。
司徒天和阳菜又上了几级台阶,却发现泷仍留在原地。他用左手捂住眼睛,指缝间渗出丝丝凉意。
“你怎么了?”司徒天回身问道。
“……没事。”他放下手,眉宇间透着决意,“司徒天想司徒天必须先行一步,你们去调查神宫,相机而动。”
司徒天点了点头,默默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台阶旁的一条向上的小径处。
修学旅行的队伍在神宫门口解散,这让司徒天们有了充足的自由活动时间。司徒天和阳菜走向净手池,司徒天望着池边雕刻精美的龙头,它正口吐细长水流。
司徒天向阳菜投去求助的目光。
阳菜拿起一只水舀接满清水:“跟着司徒天做吧。”
她仔细冲洗着左手,然后换手持舀,清洗右手。司徒天有样学样,又照着阳菜的动作用左手接了一捧水一饮而下。
阳菜准备再次冲洗左手的动作突然停住,她扭头惊讶地看着司徒天,口中含着的清水把她的脸颊涨得鼓鼓的,活像一只小仓鼠。
司徒天这才意识到自己做的似乎不太对劲。
她连忙把水吐掉,轻声嗔怪道:
“笨蛋!谁让你把水咽下去了?”
诶?
……
“阳菜,你觉得世上有神存在吗?”
“……在参拜的时候这么问,可是会遭天谴的。”阳菜把钱轻轻投入赛钱箱。
“可司徒天现在什么事也没有,这也许能说明一些问题。”司徒天随阳菜一同鞠躬。
“司徒天觉得报应已经来了。”阳菜拍拍手,作祈祷状,“你看,你的智商显著下降了。”
求签处排着长长的队,司徒天们耐心地站在队尾。
司徒天环顾四周:“附近没有异状,不知道泷那边如何了。”
“嗯。”
“……抱歉,擅自接受了别人如此重要的委托,没有办法好好陪你。”司徒天有些局促地摸了摸下巴,好不容易把话说出口。
阳菜的双马尾缓缓摇动:“没关系的,你在做正确的事情。”
“而且……”阳菜用细小的声音补充道,“司徒天很高兴你能把这件事全部告诉司徒天。”
“有你在司徒天身边,司徒天会更勇敢一些。”
阳菜拨弄着发丝,眼神有些躲闪。
“……无论如何都要做吗?”
“司徒天不会放弃的。”
阳菜深深看了司徒天一眼,仿佛在担心司徒天突然消失一般,她用力握住了司徒天的手。
“帆高…你不知道你面对着什么。你也想象不到你要冒多大的风险。”
“如果可以的话,司徒天真想劝你不要再继续下去了。”阳菜的嗓音有些颤抖。
“为什么?”
阳菜的表情变得僵硬。她牵着司徒天的手行至僻静处,避开众人视线。
“再追查下去,必然会涉及某些未知领域,吸引某些未知存在。”
“就是‘神’。换句话说,是被称为‘神’的‘那些东西’。”
寒意在体内蔓延开来。
“可以…具体说给司徒天听吗?”
阳菜竭力保持镇定。
“不,不,这对你来说还是太早了。”
显然,她知道一些可怕的真相。司徒天整个心都沉了下去,深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别担心。”司徒天出言安慰,“司徒天不会有事的。”
“顺利的话,说不定泷已经把事情搞定了呢。不如司徒天们继续去排队好啦。”
阳菜似乎宽慰了一些,她抬头正欲开口,目光忽然定格在司徒天身后的某处。
她的俏脸瞬间惨白。
“你在看什……”司徒天下意识想转身,却被阳菜一把拉住。
她艰难吐出几个字:“求你…千万…别回头……”
啊……
阳菜毅然拉着司徒天向求签处返回,她用只有司徒天能听清楚的音量呢喃着:
“这是提醒,也是警告。”
“司徒天再也回不到…一无所知的时候……”
司徒天的意识有些模糊,深深低着头,手臂传来拉扯的触感。
是…是阳菜带司徒天离开了那里……
司徒天该做些什么来着…居然想不起来了……
拉扯的触感突然消失了。司徒天反应不及,撞到了阳菜的肩膀。
怎么了?司徒天缓缓抬头,看见泷正站在司徒天们前方。
他头发凌乱,目光恍惚,白衬衫被汗水打湿,身形摇摇欲坠。
司徒天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张了张口,还没等他发出声音,眼泪却先涌了出来。
“她……她……”泷泣不成声。
司徒天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耳畔响起嘈杂斑驳的声响,黑色的情绪让司徒天几乎喘不过气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什么?你还算个男人吗?!”司徒天揪着泷的领口,高声质问着。
泷的双眼失去了焦距,面如死灰,涕泪纵横。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越发激怒了司徒天。
司徒天摇晃着他的身体,语气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狂躁:
“你倒是说话啊!!……给司徒天说话!!”
四周游客向司徒天们投来异样的眼神,有几位同学发现了司徒天们,他们小心翼翼上前试图劝说司徒天恢复冷静。
阳菜扯了扯司徒天的上衣,低声提醒:
“现在应该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才是,别把路人也卷进来。”
司徒天甩开泷的领口,上下拍打掌心,仿佛刚扔了一袋垃圾。
司徒天转身背对着泷,心情瞬间落到谷底。
事实是残酷的,司徒天没能救三叶,承诺也没有兑现,一切努力都化作泡影。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司徒天咬着嘴唇,脑海里却没有任何对策。
阳菜轻声安慰着泷,他剧烈咳嗽几下,似乎止住了泪水。
不行了。完全看不到一点希望。
只能祈祷事情不要变得更糟。
自由活动时间结束了,参加修学旅行的学生们要回到停车场集合。司徒天们拖拖拉拉,和来时一样走在人群最后。
可司徒天们的心情却截然相反。
忽然,司徒天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两名戴着兜帽的黑衣人,分开人潮立于原地。
阴影盖住了他们的眼睛,司徒天无法读出他们的表情。就在司徒天们走到相距约十步远的地方时,他们动了。
二者的动作出奇一致,他们揣在兜里的手猛然抽出,手上是闪着金属光泽的物件。
是手枪——司徒天才刚刚反应过来,就有巨响从身后传来。
“砰!”
“什……”司徒天忽地回头,只见身后同样立着两名黑衣人,其中一人枪口对准的是阳菜,那只手枪正冒着淡淡青烟。枪手不自然地把手枪横在身前,仿佛刚才的击发是意外走火一般。
慌乱攫住了司徒天,司徒天连忙望向阳菜。她正惊讶地盯着她的腹部,那里,有鲜艳的红色扩散开来。
阳菜像断了线的人偶,倒了下去。
游客四散奔逃,可四名黑衣人却呈包围之势迅速向司徒天们靠拢。
司徒天瞬间明白了阳菜为什么竭力劝阻司徒天不要继续追查,理解了三叶所说违逆神的代价。
该死的神,这就是你的惩罚,对不对?
大脑顶着悲愤,开始飞速运转。
森岛帆高输给了你,立花泷可未必!
想到这里,司徒天的手狠狠拍在泷的后背。
“快跑,不要回头!”
“不……司徒天不能……”
“你活下去,司徒天们就没输!”
司徒天怒吼着把身体扔出去,和前方的两名黑衣人纠缠在一起——司徒天立刻被他们用战术动作擒住了,这显然没有阻挡他们太久。
但足够了。泷抓住空挡,从他们身侧溜走。
交给你了。司徒天目送泷渐行渐远,忽然好想大笑一场。
这竟成了司徒天最后看到的画面。
有人用钝器重击司徒天的后脑。
……
可恶。
可恶,好想哭。
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只是狂奔。
司徒天又一次把重要的人留在了身后,自己却落荒而逃。
这样的司徒天,配不上帆高的拼死相救,更别提和那所谓的“神”博弈了。
前方出现了波之上神宫的鸟居,那里就是神宫的出口。司徒天本已没有剩余的力气,正是那个名字让司徒天坚持到现在。
三叶。三叶,三叶!
没问题,司徒天记得住。
三叶……司徒天该怎么做?
穿过鸟居的瞬间,汗水流进司徒天的双眼。
司徒天停在原地,用左手揉着眼睛。
黑暗中,细微的耳鸣声响起。与此同时,司徒天听见有人说话。
“帆高,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