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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韩余晖身边，凌朝阳感觉到久违的舒心感。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舒畅情感。有那么一阵子，凌朝阳觉得自己好似坠入美丽的星河——群星逶迤，她仿佛就是那颗闪闪发光的恒星，位于星辰中央，所有的闪耀的星星都梦幻般地围着她旋转。
韩余晖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认识凌朝阳了，那还是在流星雨事件的前夕。当时，他们在同一个班级，共同面对了那场流星雨。教室在烈火中轰然倒塌，粗大的横梁砸下来，学生们惊呼着逃命。有些运气稍差的同学没能逃出来，被掩埋在这断壁残垣之中，不见踪影。
凌朝阳算是捡回一条命——墙壁砸在那条横梁上，竟没有碎裂。它们恰好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凌朝阳能够勉强躺在其中。
没过多久，便听到外面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墙壁不断传来震动，貌似是一些机器在敲打；灰尘不断落在凌朝阳的身上。凌朝阳半撑着身子，向有亮光的方向爬去。
“慢点，不要把墙弄塌，免得造成二次伤害。”
在尽头的微光中，凌朝阳看到了他。
他站在希望中意气风发。
两人在旷野中行走着，在月光的笼罩下谈天说地。
“你知道‘玄林’吗？”韩余晖不经意间提到了这个组织。
凌朝阳沉思片刻，开口说道：“我是玄林的首领。”
“其内部人员都称我为‘茶队长’。”
听凌朝阳这么说，韩余晖倒是有些印象。几年前，该组织确实在九号营地具有些许影响力，但也算不上什么。比起其他组织的武装暴动，‘玄林’更加偏向文艺一些。韩余晖还记得‘玄林’曾经在营地内大肆发行某些极端的作品，倒是掀起了些许波澜。近来，人们更是热衷于劳作，不再有人去看那些不切实际的无稽之谈，该组织更是没落在官方指派的领导手中。
“如果你能加入玄林，将会是我部最大的荣幸！”
凌朝阳乌黑色的眸子紧紧注视着韩余晖的双眼。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试试？”韩余晖扭过头，望向营地方向的一个点——貌似有什么东西向这边闪了一下。
“试试。”
新物资刚刚配发下来，营地内的库存物资也算充裕，于是人们举行了一次盛大的晚会。篝火的橘黄色光芒照耀在男女老少脸上，人们似乎能从这堆烈火中看到希望。他们围坐在一起，唱着歌，共同探讨着明日的龙湾镇中心会议以及二十天后的营地总指挥官的选举。
“陈玉琼，你不来喝点儿？”王长河招呼着角落里的一个女人，“你不喝酒，汽水总能行吧？”
王长河这人倒是有趣，九号营地里的人平日里都称他为“王二爷”。也许是因为平日里的雷厉风行，还可能是因为其火爆的脾气，又可能是因为某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取得了这么一个颇具威严的称号。
陈玉琼放下望远镜，扭过头恶狠狠地瞪了王长河一眼。
王长河没好气地将那杯倒好的汽水砸到地上，湿了他的皮鞋与裤脚。
“你他娘的爱喝不喝，老子不惯着你！”
“哎呀，我又没说不喝。怎么，急了？你以为你是谁啊？”陈玉琼继续玩弄着手中的望远镜，语气中满是不屑与轻蔑。
王长河骂了几句，便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一梗脖子，杯中酒便下了肚。
陈玉琼突然起身，向旷野走去。
不久便看到三个人影：韩余晖无言地走在前面，后面紧跟着凌朝阳和陈玉琼。韩余晖快步走着，一手拉着凌朝阳；而凌朝阳想要跟上他的步伐，却和陈玉琼牵着手——这注定是走不快的。
韩余晖走进自己的帐篷，在那张还算干净的床上躺下。他没有心思参加晚会，脑子里想的全是龙湾镇中心会议的各种条条框框。
他翻来覆去，无意中瞥见挂在帐篷顶部的地图。
于是他开始细细端详那早已看过千百遍的地图，无数的场景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很快，那种想法像一条毒蛇，死死地缠绕着他的脖颈——那是他考虑到的最坏的结果。
“不……这不可能。”
晚会上，人们讨论了半天，最终也没得出个结论。然而他们倒是足够满足，今晚总算是饱餐一顿了——他们烤了一只极北地区的野熊，肉分着吃了，皮被屠夫藏起来了。由于陨石的打击，生态环境恶化，生灵涂炭。这是他们几年来唯一一次吃到真正的肉——从动物身上撕下来的肉——一直以来他们都在用罐装肉代替。
旷野处传来动物的嚎叫。那声音像狼嚎，细听却又不像。大平原上的人们许久没有听到过除人以外的活物的声音了。
“你们听！”
人群中的喧闹逐渐平息下来，一些人侧耳倾听着那许久不曾听闻的声音。
那嚎叫声响彻整个大平原，没有固定的音调，好似猛鬼的号哭，使人不寒而栗；却在狂风中显得十分单薄，像是每一个生命在面对命运审判时的悲鸣。
“听上去是有那么一只……但我不知道是什么动物。”一个老者说。
人们赶忙熄灭了那一堆堆篝火，又赶紧熄了灯，早早地钻进帐篷胡思乱想。
怪物？野兽？
没人知道答案。因为没人望向外面。
韩余晖在冥冥之中望见了自己布满迷雾的前路。那条路明明就摆在那里，却看不太真切。
他向后望去，看到了令人恐惧的一幕——一头绵羊拿起屠刀，将其他羊的皮剥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那羊像是十分自豪地将自己搬到镜子前，上下打量着这副新的皮囊——可真是好看！无数的绵羊在一旁起哄，将它举到高处。
头颅与皮囊的缝合处还渗着鲜血。
他恶心得想吐。
他觉得这家伙十分可笑。
那羊转过头来，竟然后肢着地，像人类一样踉跄走过来，口中还念念有词。
“把你的皮给我……”
韩余晖躲到暗处，那羊却不再追来，反而是将刀刺向身后的另一个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