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白塔无门(1/1)

我们马上记住本站网址,www.qcxoo.com,若被浏/览/器/转/码,可退出转/码继续阅读,感谢支持.

在陈搪迈出院门的那一刻,陈敏一下跌坐在地上,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一下被掏空了。

爷爷依旧坐在饭桌旁,他浑身哆嗦着,想站起来,但几次都没能如愿。那深陷的眼窝里,老泪纵横。他嗫嚅着嘴唇,对着陈敏念叨着。

“敏啊,你得去啊,他就是死了,也得有人收尸啊”。

陈敏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

高大的白塔耸立在小镇的最北端,洁白如玉、巍峨雄壮,从上到下没有半点建造的痕迹,就好像是天然形成的。

它是束罪营最雄伟的建筑,也是最神秘的存在。每一个束罪营的人,都对无门塔充满敬畏,甚至超过了对上区的敬畏。

但怪异的是,没有人知道那高大的白塔里面究竟有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所谓的闯塔,又是怎样一个过程。甚至没有人知道,无门塔是如何出现在那里的。

几十年来,人们唯一见到的,就只有一个一个的活人被吞进去,又一个一个的死人被吐出来。偶尔一两个活着走出无门塔的幸运儿,也对塔里的情形只字不提。

陈搪站在塔前宽阔的石台上,心里五味杂陈。

那一年,父亲就是躺在这里,浑身肿胀,七窍流血,连一口气都没剩下。

那一天,大雨滂沱,他和姐姐抬着父亲的尸体,一路嚎啕,一路踉跄。

陈搪不知道,几个小时之后,自己的尸体会不会也躺在这里。那时候,再没有人给姐姐搭手,她一个人,能不能背得动自己。

看着眼前巍峨的白塔,浓重的不安开始笼罩陈搪。慷慨捐生易,从容赴死难。真到了最后一步,人类对死亡和未知的本能恐惧,才会真正的体现出来。

然而陈搪很清楚,反悔是不可能的。在束罪营的历史上,并不是没有人反悔过,而且还不少。

但作为闯塔铁律的制定者,上区的大人们似乎有某种神秘的方法,任何人只要表达出要闯无门塔的意愿,无论以什么样的形式,也无论有没有人听见,全都会被知晓。

自愿闯塔者如果不在一个小时内兑现意愿,上区的人就会从铁门里出来,把反悔者拖到大街上,活活打死,无一例外。

陈搪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定心神,迈步走向无门塔。

此时,在他的身后已经站满了围观的人群,在张勇光的刻意宣扬下,小镇很多人已经听到了消息。

束罪营几乎与世隔绝,娱乐匮乏到几乎没有,像闯无门塔这样的热闹,但凡听到消息,但凡能抽出一点时间,小镇的人们都不会错过。

七嘴八舌的议论,此起彼伏的钻入陈搪的耳朵。

“犟种啊!跟他爹真是一样一样的,这是要犟死了”。

“唉,老陈家这就算完了”。

“老陈家这孩子是咋了?发疯了?”

“你没听说吗?骂人家张涛队长,让人家少爷给逮住啦”。

“那也不至于来送死啊”。

“嗨,听说是为了常家那个女娃,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陈搪一步步向前,没有回头,他并不是在意这些议论,而是知道,陈敏一定就在身后,他无法回应姐姐此时的那种悲伤。

终于走到了白塔近前,陈搪伸出手,按在了无门塔的塔身上,那副对联的中间。

“无籍之辈陈搪,前来闯塔”。

陈搪这一句出口,话音尚未落下,那整座白塔似乎荡起了一层看不见的涟漪,塔身好像变成了浓稠的液体,竟直接把陈搪包裹了进去。

刹那之后,白塔恢复如常,石台上却失去了陈搪的身影。虽然这种画面已经发生过不知多少次,但还是让围观的人群一阵惊呼。

但陈搪的感受其实并没有多么强烈,因为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他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吞没,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了一层好像融蜡一样的东西,然后就踩到了坚实的地面,身体的束缚感也全部消失。

但当他从那瞬间的紧张中睁开眼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四周一片漆黑。而就在那如墨一样的黑暗里,却有无数微弱细碎的声音,连绵不断的飘进他的耳朵。

陈搪一下子毛骨悚然,他感觉身边好像围着很多人,正在对着他喃喃低语。

陈搪一下僵住,连呼吸都吓得停滞了,无数恐怖的联想在他脑海中浮现,让他越发的不敢动弹。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吓得他一声尖叫,拼命向后挣脱。但那只手力道奇大,将他死死按住。

“跟我来”。

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肩膀上的那只手同时加大了力道。陈搪毫无反抗之力,就那样被拽着,在黑暗中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去。

耳边的呢喃依旧,深邃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陈搪竭力压制着心底的恐惧,反复的提醒自己,最坏不过一死。

慢慢的,他恢复了一丝镇静,大脑勉强又开始运转。他忽然发现,这条路有些不对劲。按照脚步计算,他至少已经前进了百米开外,可无门塔总共才多大?怎么会有这么长的路要走?

他下意识的看向身侧,那应该是手臂主人所在的位置,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陈搪能感受到那人的气息。

深吸一口气,他壮着胆子问道:“这位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耳边那些窃窃私语。手臂主人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拽着他不停的向前走。

又走了一百多步,就在陈搪忍不住再次询问的时候。那四周的黑暗突然一下消散,无数的呢喃也都戛然而止。毫无征兆的,陈搪就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座宏伟的尖顶大厅之中。

大厅的中央,是一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点着数不清的炽油灯,把整个大厅照的亮如白昼。

巨大石柱的前面,横亘着一张长桌,长桌的后面坐着三个穿黑斗篷,戴黑色面具的人。

大厅四周的墙壁上,是一扇又一扇的石门,从上到下,一共七层。贴着墙壁,有盘旋而上的楼梯走廊,很多穿着各色斗篷、戴着各色面具的人在各层走动,一个个都好像很忙碌的样子。

陈搪余光看向身侧,那里站着一道瘦削的身影,个头儿不高,穿着大红色的斗篷,带着血红的鬼脸面具。整个大厅里,这似乎是唯一一个穿红色斗篷、戴红色面具的人。

红袍人的手并没有离开陈搪的肩膀,而是依旧拽着他,向那张长桌走去。

看到红袍人的出现,长桌后面的三名黑袍好像很是意外,全都离开了座位,向着这边迎来。

“哎呀,血衣大人,怎么还劳烦您亲自送人来了?”

红袍人松开抓住陈搪的手,对三名黑袍人微微点头,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鬼脸下传出。

“我刚好过来有事,就顺便把人带进来了,也省的麻烦首领。这个是地面上自愿来的,资料你们应该已经收到了,我看着还不错,你们安排吧”。

“是是,血衣大人您忙您的,人交给我们就是”。

红袍人嗯了一声,自顾自向着大厅深处走去。

三名黑袍带着陈搪返回长桌之前,其中一人在桌面上一个凸起的红色方块上按了一下。过了大概一分钟,就有两名穿灰色斗篷、带灰色面具的人走了过来。

一名黑袍人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单据样的东西,让两名灰袍人分别签了字。

然后,另一个黑袍人从桌子下面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紫色盒子,递给其中一个灰袍人,交代道:“地上供体,17周岁6个月零6天,综合质地1等上,启用1等活珠,去1号房”。

两个灰袍人好像很是惊讶,下意识的扭头打量了陈搪两眼,然后不太相信似的对那黑袍人道:“1等上?这可稀罕啊”。

黑袍人接连点了好几下头,放低声音道:“这种品相本来就少,又是自愿来的,那就更稀缺了,要不然也不能让血衣大人亲自送过来。最关键的是,今年这拍卖会眼看就到了。但我听说,这一年下来,像样的货没几个。能让血衣大人亲自接人,我估计金衣大人这是把希望都放在这小子身上了”。

另一名黑袍人似乎觉得俩人的对话有些超纲,在一旁劝阻道:“你们俩可以了,这种话也敢乱说,赶紧办正事儿”。

“是是,都怪我多嘴,正事儿要紧,正事儿要紧”。

说话的灰袍人赶紧打了个圆场,从黑袍人手里接了紫色盒子和一个记录本样的册子,然后冲着陈搪招了招手,招呼道:“来吧,跟我走”。

陈搪听了半天,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重起来。虽然绝大部分他都听不太懂,但“货”这个字眼儿,明显也指向了自己,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但已经到了这里,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了。几步跟上那俩灰袍人,一路向着最下层的一扇石门走去。

石门上写着01的字样,其中一名灰袍人按下门上的一个按钮,那厚重的石门竟然自动打开,门后是一个很宽敞的房间,摆放着许多陈搪从来没见过的事物。

等三人都进入房间,灰袍人又不知按了什么机关,那石门又自行关闭,整个房间好像一下隔绝了内外,外面的声音竟半点都无法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