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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嬤嬷见柳珍珍胀红着脸再不言语,也不以为忤,自以为是地只当是小姑娘害臊,旋即得意笑问道:“怎么样?这个消息不算亏了姑娘你罢?”
柳珍珍强笑道:“闲话少提,快议正事要紧。”
余嬤嬤来了兴致,探身问道:“哦?姑娘还请快讲。”
柳珍珍附在余嬤嬷耳边轻声道:“曾通判那个小舅子侯野你可知道?他手里进了一大批产自西凉的私盐,为此欠了一大笔债不说,又无法脱手。曾通判以盐引一事从老爷那儿筹措了一笔银子,替他填了之前的债。可好死不死,他偏偏好赌,最近又欠了一笔赌债。咱们大可从此入手,有了鱼饵,鱼儿必定上钩!”
余嬷嬷惊叹道:“竟有这样的事?姑娘真是耳目灵便!老奴愚钝,具体如何施为,还请姑娘详细说明。”
柳珍珍再次压低声音,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细说一遍。
余嬷嬷听罢,醍醐灌顶般若有所悟,旋心里又生出一问来,复问道:“姑娘此番定计自然是万无一失的了,可难保旁人不知道浮光锦一事,太太又素喜张扬,如何能叫旁人不起疑心呢?”
柳珍珍掩唇失笑道:“这就更容易了,你且甭在这风口浪尖上拿出浮光锦,等上几天也不迟,再则,裁衣裳也需要一段时间,咱们先避过这当口去。至于太太,您只管和她老人家讲,这些时日外头生意愈发难做,家计也着实艰难,老爷带头俭省,肯定不喜欢家下人等奢靡铺张,看太太花这么多钱心里头难免不高兴,请太太多体谅老爷。所以,拿到了浮光锦也只管推说是舅老爷家送来的,横竖舅太太是李家姑娘,就说是大将军赏赐的,谁还会认真追究不成?嬷嬤多费些心,派去莫家报信的人必须挑个眼生的,且仔细扫干净尾巴,别叫人察觉出来。做人媳妇的,在婆家是外人,在娘家是客人,两头不讨好。就算大嫂子叫屈,别说到时候还有几个人信她的话,就是莫家也断断不会承认。她若知道好歹,就会打落牙齿和血往肚里吞,否则,就是脏布条裹烂肉腿——谁也别想牵扯得清了!”
余嬷嬷也跟着笑,然笑意不达眼底,心里陡生出一股忌惮之意来,却满面钦佩之色地赞叹道:“姑娘真是好谋算,老奴可算见识到了。”
柳珍珍重新端坐,目光幽幽似在回忆、似在伤感、似在眺望远方,并不接话。
少时,余嬷嬷告退。
————第二天————
大理州“富贵赌坊”门外,一个穿着皱巴巴绸缎衣服的男子垂着头趿拉着鞋子走了岀来,嘴里不干不净地低咒着些甚么,不外是“晦气”、“狗眼看人低”之类的话,说着嗓子里又有了一口浓痰,狠狠朝不远处啐了一口。衣饰邋遢,形容猥琐,令人生厌,正是侯野。
侯野不知道的是,街对面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窗子里,一个中年男子正微挑着窗帘看着他,此人正是莫家老爷,即莫氏之父。莫老爷看见侯野这番情状冷笑一声,面带讥嘲地向身旁的管家问道:“这就是那人信里说的侯野、曾欣平的小舅子?”管家凑上来一看,接口道:“正是他!”莫老爷放下帘子,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道:“那就去把他请过来罢!”
管家下了马车径直小跑过去拦在侯野面前,笑问:“阁下可是侯老爷,我家主人有请。”侯野奇道:“你怎么认识我?你家老爷又是谁?找我又能有甚么事?”管家避而不答:“您去见了就知道了,反正于您而言绝对是好事。”侯野一乐:“咳!好罢,横竖我身上也没甚可图的,且随你走这一遭儿。”二人遂上了马车,管家打发走车夫,自己驾车,留莫老爷和侯野在车内详谈。
侯野见管家带上了门,又这般小心,心下早有了一番小九九,睃了一眼莫老爷道:“大老爷您贵姓啊?”
莫老爷向侯野拱手施以一礼,满面春风地笑道:“鄙人免贵姓莫,冒然请贤弟过来,实在是有件事要与贤弟商量,多有讨扰之处还望贤弟海涵!”
侯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歪靠在车厢壁上,闻言掏了掏耳朵、随手向虛空处一弹耳屎,吊着眼睛斜看着莫老爷,痞气地笑问:“得嘞!您就甭跟我扯那些虚头巴脑的犊子玩意儿啦。有甚么事您要交代我去办您就直说,我要办不了,您也不会亲自上赌坊门口堵我来了!”
莫老爷强忍着恶心,笑道:“贤弟真是快言快语,好,我也跟着爽快一回。直说了罢,我听闻令姐夫正有一条门路批下盐引,我想请贤弟代为周旋一番,为我拿到这批盐引。”
侯野看到莫老爷这般做派耸耸肩膀,扯扯嘴角冷笑嗤道:“怪道我说呢,今儿天上又没下起了红雨,您这样的皇商老爷怎么看得起我这样的升斗小民?咳!敢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莫老爷刹时被臊得满面通红,勉强笑着压低声音道:“贤弟何必这般挖苦我呢?只要贤弟把这事办妥,我不但帮你还上赌债,而且还会帮你将手上那批私盐代为脱手,另有丰厚谢仪赠你,你待如何?”
侯野挠挠头发、一拍大腿,目视莫老爷,道:“咳!我说,这沈家怎就成了个筛子?这又叫个甚么事儿呢?罢了,跟谁做生意不是做?您又能出多少价钱?”
莫老爷比划道:“除了盐引一事所需打点费用之外,你手上所有的盐我都按原价上调二成入手,不光如此,我替你还上所有债务并奉上千两银子相谢,如何?”
侯野大为不满:“其他的也还罢了,只赌债这一条,我恐怕不能依你。大伙儿都知道,除了这‘富贵赌坊’,你手下还有其他赌坊。我要你给我个凭据,以后在你家赌坊但凡输了钱,一概从你账上走,然后再把之前的债填平了。这就差不多了!”
莫老爷气噎:“还差不多了?哪有你这样的?”
侯野跷起的二郎腿抖了几抖,斜看着莫老爷,满不在乎地道:“你可真是!不是我说你,羊毛出在羊身上,你家大业大还舍不得分咱这点儿?怪不得现在走下坡路了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点子道理还要我讲给你听么?”
莫老爷怒极反喜,阴笑道:“我家大业大,又凭甚分给你?我劝你,别因着一时快活连累了你自己和你姐夫。贩卖私盐是个甚么罪?抄家斩头够不够得上?隐匿瞒报又是个甚么罪?丢官罢职够不够得上?”
侯野眼珠子一转,险些要跳脚,一指戳上莫老爷鼻尖,厉声低吼着喝骂:“放你老娘的屁!格老子的,你他娘敢威胁我?也不打听打听,你侯爷爷怕过谁来?我横竖是滚刀肉一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惹急了我,仔细我把你裤裆里屎掏出来塞进你嘴里。没卵蛋的球儿,连自己亲家墙角都撬起来了,还不如我个泼皮有良心呢!老货,你年纪也一大把了,还只顾头不顾腚的,回头当心捞不着好处反惹一身骚!可千万别挥不动锄头、撬不动墙角,反被人撅进粪坑里去,没屎找屎(没事找事),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侯野这话正戳中了莫老爷软肋,设若既得不着盐引又得罪沈昱,那莫家的生意可就举步维艰了。向来生意场如战场,不进则退,届时还不知甚么光景呢!莫老爷想明白了这层,是以虽气得一颤一颤的,抚胸大喘粗气,好容易平复下来,但只能无奈道:“算你狠!都依你!行了罢!最快甚么时候能给我办妥当?迟了,可就被人抢先了!”
侯野吊着眼梢,不屑地一翻白眼:“放心罢,耽误不了你撬沈家墙角。”
莫老爷此刻也顾不上害臊了,恨不得早早打发走这个瘟神,忙挥挥手道:“我还有事,你先回罢!回头我会派人给你送银子过去的。”
侯野笑应:“得嘞!那咱回见!”话落耷拉下眼皮,伸出根手指一掏鞋后跟,总算把鞋子穿正了,这才一步三摇地去了,独留莫老爷在车厢内兀自气愤。
————沈宅————
晚间,曾欣平匆匆遣家丁投帖过来,沈昱大喜,以为盐引之事已完,遂笑向那家丁道:“你们家老爷也太客气了,两家如此相熟,何必这般客套?回去告诉你们老爷,就说帖子我已看了,明天午后正巧没甚么事,就那时候去你家罢?”家丁苦笑,可沈昱并没注意到这个家丁欲言又止的神情,兀自兴奋不已,那家丁见状,只好领命而去。
晚饭时,毛氏见沈昱喜气盈盈,笑问道:“老爷,甚么事儿叫你高兴成这样,说出来叫我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沈昱自矜地笑着,一抚美髯,但笑不语。柳珍珍心中有数,微有所觉,面上却漾起真诚的笑意,故作好奇地问道:“莫非是盐引的事已经有了着落了?”沈昱赞许地一瞥柳珍珍,微微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