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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时间慢慢到了中午，王三元叫来王林江，低声给他交待了几句，王林江很不情愿的摇头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起身领着一个村民出了小院，临走前又狠狠瞪了曹小水他们几眼。
“啥子情况？”
曹小水看着王林江出了院子，疑惑的问王三元。
“没啥。这不是，到了中午该吃午饭了嘛，我让他去弄点饭菜回来，我们将就吃点，吃完了再去村里。”
“哦。”曹小水点点头，“我还以为你让他去吹哨叫人，给我们来个一锅端呢。”
“曹老乡说笑啦。”王三元摆摆手，神情较最初已经放松了不少，称呼也随意起来。
传说中的北城大混混曹烂眼，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不好相处嘛。
曹小水却一本正经，“也不好说哈。我这里来了三个人，都是战斗经验丰富，有真把式的高手。你自觉不是对手，派人出去吹哨喊人，也不是没可能。”
猛子他们听到曹小水夸赞的话，瞬间觉得自己气势上来了，挺胸腆肚的摆出高手风范。只可惜满脸的青涩暴露了年龄，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曹老乡想多了哈。”王三元笑着解释道：“就简单吃点，也不好让你们掏钱是不是？”
“嗯，说的也是。”
曹小水毫不客气应承。暗自嘀咕，我可没多想，就算是想请你们吃饭，老子也没钱。
不一会王林江买了饭菜回来。一个回锅肉、一个红烧肥肠，还有一个蒜苗炒腊肉，另外有三个素菜和一个汤。都是一般的家常菜，胜在分量大，米饭也买了很多，看起来是够吃了。
两边的都不是讲究人，各自在孙老头房里找出一些碗筷。或蹲或站，除了猪啃槽的“吧唧”声音外，再也没发出别的声响。
吃饭很快，吃完后王三元很贴心的让那两个村民收拾好，去院里的水槽洗了碗筷，其他的包装盒一起装进打包的塑料袋里提着，等一会出门丢进垃圾桶。
杀猪巷的麻瘸子茶馆里，张搞笑闷不吭声的喝着淡茶。今天没有闲人来听他吹牛打屁。
见到曹小水一行人，张搞笑挥手打招呼，“曹老大，进来摆会儿龙门阵噻。”
“摆个屁门阵！”
“晓得、晓得，你要发财了嘛。发大财哈！”
曹小水没理会张搞笑没头没脑的屁话，领着麻将几个，跟在江中村民走过茶馆。
去江中村的路不远，出了杀猪巷，再拐进骡马巷向北，顺着一条小路向前，走个半个多小时就是江中村。
王三元一路上陪着曹小水说话。他说的话很有条理，思路也清晰，想必是上过大学回来的。说话的内容也都是介绍村里这些年的发展。可曹小水听得腻歪，心思早就在琢磨待会到了村里会是个什么情形，自己该怎么应对的事了。
麻将、猛子三人边走边左右打望，似乎也在找合适的路线，待会如果打起来好有退路。
远远地看到村子，众人加快了脚步。来到村边，王三元几个人却停了下来。
“啷个，不进村里头？”
曹小水向村里的方向看了几眼，好像没有埋伏的迹象。不过就在这里开打，这几个人也不是对手啊？
“那个……”王三元摸了摸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扭捏了一会开口说道：“就是这里，这里也是我们村的地。”
“这里？”
曹小水左右看看。一条道路直直通向江中村，道路两边是几块空置地，有村民在路边种了一些蔬菜，茄子、福瓜、豇豆什么的。还有一个大水塘，水塘像是曾经在这里挖过砂石留下的。天长日久，下雨集起来的一潭死水。水塘里长了一些不知名的草，有蜻蜓飞过，在水面上留下点点涟漪。
这里就是给我的宅基地？
前不着村、后不靠城，左右撂荒。看似宽敞，却是一块既不能插秧、也不能造房的废地。
“你们村，就给我这块地？”
曹小水前后左右的指了指，看着王三元，眼睛眯缝起来。
看到老大这神情，猛子几个从地上摸起几块鹅卵石，缓缓围了过来。王林江三个也不示弱，开始在地上找石头，双方准备动手。
“慢到、慢……”王三元急忙劝住身后王林江几个，又对曹小水摆手说道：“曹老乡，我的话还没说完，你急啥子嘛。”
“老子等你说，看你能吹出个喇叭花来！”
曹小水抱起膀子，眼睛斜斜的看着王三元。
“你看哈。”王三元指了指周围，“这里虽说看起来很荒，其实以前也是一块不错的农田。因为村里修路，从这里经过，占用了部分农田，就撂荒了。”
王三元看看曹小水，见他没有什么表示，便继续说道：“要说建房，这里其实算得上比较好的了。村里头的宅基地都已经分配完。就算是硬给你挤出一块来，没这块大不说，还跟前后左右的邻居墙挨墙，檐挂檐的，进出都很麻烦。再说了，村里的变压器离这儿不远，用电很方便。而且这里地下水比较浅，随便打个洞，都是一口上好的水井，自己就能给自己搞个自来水。”
“还有啥子？”
曹小水前后踱了几步，打算继续听听。
“还有。”王三元咽了口唾沫，说道：“你别看这块地不在村里头，可是它靠着路噻。话说‘要想富先修路’。你这里，根本就不用考虑交通的问题，大路就在你家门口，多方便嘛。对不？”
“这块地能给我多大？”
听到这话，王三元觉得有门了，“村委会决定给你家定的是三分地。我看啊，反正这片很宽，干脆我自己做主了，就给你一亩地，啷个样？”
“你是说，这一片都是我家的了？”
“嗯。我们说好了哈，是路这边，不是那边。”王三元指了指靠近山边的那块地。
曹小水看过去，靠山的一边有些斜坡，杂草要比种下的蔬菜多。还有些花里胡哨的塑料袋从地下露出来，看来不咋地。
“水哥，这小眼镜把你当瓜批呢。”
麻将凑过来低声说道。
曹小水没吭声，来回走着看地，仰头望天，想着事。
王三元的眼神随着曹小水来回转，王林江几个都憋着气，等着曹小水说话。
“你说是，这块坡地，就是给我家的宅基地？有一亩啷个大？”
“只多不少。”
“一亩地有多大？”
猛子回头问赵胖子，赵胖子又望向麻将，麻将左右看了看，不肯定地说道：“你们不会看吗？就这，加上前面那块斜坡，应该有……那么大。”
麻将双手张开，比划了一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嘁！”
猛子和赵胖子齐声鄙视，双双望着曹小水。
曹小水也在心里暗自揣摩，这个“亩”，换算成“平米”，应该是多少来着？
“回去跟我老妈说一声，她没意见的话，我再来找你办个本本。”
“莫得问题，就等你一句话。”
王三元和王林江明显松了一口气，特别是王林江。之前村委会商量这事，还准备了一套补充方案，如果曹小水不答应要这块地，那就在村里挤一挤，给他们好歹挤出一块来，初步确定的宅基地就挨着王林江家。如果跟曹小水成了邻居，那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等着。这下好了，看来曹烂眼不懂，随便一糊弄就上了当。
看着曹小水领着几个小弟远去，王三元长出一口气，“这回儿稳当了。只要他妈同意，他们家就是一个村的人，我看他以后还带人偷鸡摸狗不。”
“三元哥，这不还没最后敲定嘛，你就能肯定他妈会答应？”
王林江看着走远的几个人，低声问道。
“他妈答不答应不重要，只要曹烂眼答应了，这事就整称展了。”
“我看曹烂眼也不笨，为啥子就轻易的答应了？”
“他是不笨，但他不懂啊。”王三元轻笑，“这块地村里给哪个都不要。不要说种庄稼，就是种点菜都病恹恹的。就算盖了房，独独的一家在这儿，没得个左邻右舍，那还不憋死啊，呵呵……”
“呵呵……”
几个人附和着笑了几声，王林江又问道：“曹烂眼看不出来吗？”
“看出了也没得关系。只要他要了这块地，就认可了自己江中村村民的身份，那他还能没事就在自己村里头偷鸡摸狗吗？”
“那是不会了。”
“三元哥，还是你有办法。”
“就是，三元哥大学毕业，有文化，点子也多。”
几个人开始恭维王三元，让王三元得意的笑出声来。嗯，今晚回去，让家里的婆娘整两个好菜，把村支书也叫来，喝上几杯，庆祝一下。
几个人说笑着回村，曹小水他们也在边说边回城。
“水哥，我说你要那块破地干啥子？你真要在那里盖房子住？”
猛子忍不住问道。
麻将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心里虽然也有不解，但没出口询问。
“嘿嘿……”
曹小水走了一会就想通了，“你以为这几个刁民真是给五保户送温暖来了？屁！”
“那你还要？”
猛子一听就急了。
“他们打得啥算盘，我心里还能不晓得？我这是将计就计。对！就是将计就计！”
曹小水意气风发，“他们被哥子们给整怕了，就想了这一出。不过呢，我还真吃他们下的饵。”
几个小弟都没听明白，也不插嘴等着老大解释。
“江中村是咱们火力打击的重灾区，他们遭不住了，报警也没球用，警察哪有时间管哦。所以他们干脆就给地，让我成了村民，成了他们当中的一份子，这样我就不好监守自盗了嘛。”
“水哥，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我们就不能在这里安排一下了？”
赵胖子好像是听懂了。水哥以后就是江中村的人了，哪有自己偷自己的。
“水哥，那你不能答应。”猛子也回过味来，“你这样不就成了那个宋江，被朝廷给……那啥子了，对了，是啥子？”
猛子看麻将，麻将低声说道：“被朝廷诏安了。”
“就是！”猛子说道：“你不就成了被诏安的宋江了吗？”
“放你左边那个屁！”
曹小水笑嘻嘻的在猛子后脑勺轻拍一下，“他们自以为奸计得逞，却不料我有成算在胸。”
几个小弟都在蒙圈。老大果然不凡，这成语跟放左边那个屁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没得鸡吃了？”
猛子心里很失落。老大被农民诏安了，这以后日子还咋过呢？老大也太没节操了，一群农民，给他一块破地，他就屁颠颠的投降了。亏他长得高大魁梧、浓眉大眼。
“啷个没得？太有了！”
曹小水的话让几个小弟眼里透出希望的光，仿佛又看到香喷喷的烤鸡在向自己招手。
“水哥，啷个整的？”
“你们看哈。”曹小水回身指了指江中村的方向，“他们以为随便给了我一块地，我以后就不好继续在村里拿点鸡啊鸭儿的。只不过他们想错了，那块地盖房是不错……”
“但你没钱得啊！”
猛子冷不丁的插了一句。
“啪！”
这次曹小水挥手一拍，可是用了点力，猛子灰溜溜的溜到一边，等着老大继续发表演说。
“老子说盖房，可没说现在就盖房。”
“那拿来干啥子？”
赵胖子先护住后脑勺，再小声问道。
“哎……，”曹小水摇摇头，“说逑半天你们几个憨包咋就还没想明白呢？我现在不盖房，但没说不可以养鸡养鸭儿啊。”
“啊……”
几个人同时张大了嘴。
这也太……那个……理扯火了吧。老大这是要扎根农村，当真正的农民了吗？
“你们想哈，我们把那块地拿到手，找些废旧铁丝网啊、废板子啥子的围起来，盖个鸡窝、挖个水塘，那就是我们的养殖基地了。弄些小鸡小鸭的丢进去，平常没事去菜市场搂一些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子，死鱼烂虾，都丢进去。这以后，不就是我们固定的来源了吗？”
“哦……”
几个人同时点头。
老大的想法，非常人所及啊！
“水哥，这要得不？哪个来看场子？再说了，那些农二哥不会偷我们的吗？”
“敢！”
曹小水眼睛一瞪，“老子收手不再偷他们，那是给他们天大的面子，他们还敢来偷我的，不想混了啷个？”
这么一说，几个人都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想吃鸡，还可以不偷不抢，自己养来吃啊。
“我看可以。”
麻将半天没吭声，这会儿很深沉的说道：“水哥，既然想要养鸡鸭，我觉得就直接找那个王会计，他们不是担心我们偷吗？那我们就不偷了，共建新农村嘛。但我们没有小鸡小鸭，村里得给我们弄个几十只，我们自己养。平常他们还得给我们照看到起，少了、死了要找他们赔。”
“嘿！麻将，你屁娃儿有点心眼了哈。说话水平也高多了，还‘新农村’呢，有前途！”
麻将被夸奖的“嘿嘿”傻笑，猛子和赵胖子也深感与有荣焉。
曹小水想了想，“我把这个叫做‘营养计划’，等鸡鸭长大了，公的杀来吃，母的下蛋吃，我们也给自己营养一下。孔老二的俗话说‘身体是挣钱的本钱’嘛。”
“老大，孔家老二好像没说这个俗话吧。”麻将忍不住劝道。
“别在意这些细节，要看到更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有鸡有鸭，还有蛋……”
老大画的饼很美，几个憨包都开始畅想……
晚上把这事给刘小萌一说，刘小萌很爽快，“不就是块破地嘛，明天去把手续办了，你想啷个整就整吧。不过我得给你娃儿敲个警钟，耍归耍，别耽误学习哈。不然老娘的擀面杖是有段时间没开张了！”
第二天，刘小萌和曹小水一起去了村里，村支书领着又去了乡政府，在乡里很快办完手续，名字写的是刘小萌。
曹小水未满十八，还不够格。
领着几个小弟又来到江中村边上这片地，怎么看心里都喜欢。
王三元不知啥时候也过来，看到曹小水，笑呵呵的问道：“曹老乡，打算啥子时候盖房啊？”
“盖房？我说了要盖房吗？”
“那你……？”
曹小水仰天长叹，拍拍自己健壮的腹肌，“哎。这些年食不果腹、三餐不继，总是吃的很单调，嘿没营养。我想好了，打算先在这里搞养殖。养鸡、养鸭儿，老人家都说，‘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啊……”
王三元顿时就蒙了。
看到王三元的神情，麻将几个很是兴奋。老大果然文化深厚，把村里的大学生都说瓜了。
这狗日的曹烂眼，想一出是一出啊。王三元感觉很受伤，本以为搞定了盗贼头子，却没想引来了一个养殖户。
“王村长，我还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曹小水不理会王三元受没受伤，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现在没得鸡鸭，村子里头得支援一些。我也是村里的人嘛，村里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也是村里的事，对吧？”
对你个鬼哦！
王三元想吐血！
被曹烂眼讹上了！
王三元没有答复，说是要跟村委会汇报。曹小水很体谅他，让他先回去，自己带着小弟在这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