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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姆帕斯”（“PASS”)，作为名词意为罗盘、界限、圆规，作为动词，意为理解、领悟。
这也是系统命名的寓意。或者说，原因。
内部人员包括在编人工智能，将通过它收集信息，以枚举法一样的笨（划掉）朴实无华的办法来探求规律，再将或然推理所得尽可能地整合成像抽象公式，求导函数式地去找到人类社会与科技发展的变号零点，这是它的使命。而且这一切，都是在“风险/损失最小化”下进行的。是啊，充其量是一堆“数据”。（呃，应该可以这么讲吧。毕竟脑电波技术深入发展不假，但还未完全成熟，人脑或者说人类本体还是主导操作系统的，不存在反向控制的隐患，使用者在服务器端的状态也不会直接影响到现实。。。）简言之，虚拟演绎的主角由真实人类饰演，实验总算“实”一些，其结果自然会更符合实际，减少超前思维的不确定性（咳，可以这么说吗，虽然不确定性是超前思维的特征来着…）
或者按我哥的说法，“人心因为情感或信仰有时毫无逻辑，我们无法仅仅依靠数据进行预测”，所以要大费周章地构建一个世界进行预告演出（划掉）拟态。
至于推导结果是为了什么，emmm，你所能想到的一切有关科技发展的宏大命题，都适用。往虚无里讲，可以是道德人伦，实化下来大概是法律、政策、公序良俗，或者只是简单到某项技术、产品是否可以面世、某项科研是否能够继续之类。
不过对外宣传的话，它存在的意义是：用数码开启平行宇宙，体验第二人生的乐趣。
于公于私（划掉）于全人类来说，都有裨益，是的，它的存在就是为了造福人类社会。
至少，同事（划掉）大家都这么说……
“程源儿！”
“啊…诶！在！”
迅速合上本子，拉开抽屉，往里一塞，再推回，一气呵成。
“去把资儿料给程院长送去儿，最近似乎又遇上瓶颈儿了，没人儿敢到他办公室去——你刚才儿在干什么？”
金发碧眼的“研究院花”，普飒，一个穿着白大褂也可以上T台走秀的长发美人。可惜长了张嘴，还是个男的。
“咳，就，写一些心得随笔，实验笔记那种。”
“你们兄弟俩儿怎么这么复古，这么钟爱纸质儿稿。”他也没再问，只拍了拍手里的密封袋，似乎是叠资料，“嗐，你看看，本来儿光屏上划拉两下的事儿还非得跑一趟。”
至于为什么，和不找机器人转送关键物品一个道理，怕泄密、出纰漏。其实都心知肚明的。不过还是喜欢借机抱怨两句解压。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传统机型没有完全淘汰，恰恰是因为它的技术落后，缺点变成了优点。比如台式电脑和墨粉打印机。而旧代机器人嘛，太低端了容易被物理截胡，太高端了，容易被技术截胡。
“程源儿，这资料你替我送去吧，最近儿程院长看着心情不好儿，除了你怕是没人儿敢去他办公室。”也是善意的托辞，对于机密文件避嫌罢了。其实没必要，看这密封袋是审核部的，普飒自己就是其中一员，里面的资料说不定还是他打的，内容再清楚不过了。
“哈哈哈。”程源干笑两声。伸手接过厚厚一叠资料，“普飒，不论多少次听我还是会惊讶于你一个A国人为什么华语这么多’儿’音儿。”
“呵呵。快去！”
隧一溜烟跑了。
“这些儿资料主要是一个月儿前投放到卡姆帕斯的碳硅合成技术的反馈儿，附了那些儿心理啊哲学儿还不知社会专家的批注儿了，改良方案儿在最后几页儿让你哥过一下儿！”普飒在后头中气十足关照道。
果然。
难为他一口气吐这么多字。华语够流利的。自愧不如。
腾一只手比一个OK，头也没回快步离去。
“叩叩”，就是不按门铃，主要是习惯敲门。“哥，我来送资料。”
“进。”话音刚落，认主的声控门锁咔擦一声算是解开了，按下把手开门进去。是的，与别处自动移门不同，程院长这间得自己推门进去。他谨慎缜密到了一定程度，总觉得像这样在一些小事情上可以有延时机会有备无患。即使是亲兄弟，说实话，程源也并不理解。
没有端坐在光屏前，几乎是半躺在靠背椅上的程渊略显懒散地向程源看过来，目光落在那厚厚一叠资料上，眉头微蹙。
“碳硅合成争议很大？”清冷的嗓音被疲惫拖得沙哑。
“不知道，我没有翻看过资料。不过大概率是的，这不难猜到，感觉和AI复活面临着一样的情况吧。”相差无几的眉眼做出如出一辙的表情。踱步至桌前，放下资料。
“确实，不难猜到。”程渊转动脖颈，重新坐直身子。“你先坐沙发上等会吧。一会直接跑一趟，送去服务器编程部。”纸页翻动声盖过叹息。
“这次更改方案是下架还是虚化？”
所谓虚化，是将虚化对象浮夸化，使其明显地脱离实际，就比如你不会纠结玄幻小说里的法术，操作效果或者善恶属性什么都不会太在意，因为太假了。这种更加娱乐化“预告宣传”会使受众群体更便于接受，甚至转而渴望实现，实操就大概等同削弱版幻想，这当然有利于项目面世。
至于下架，字面意思，不过研究是否继续就与此关系不大了。
但不论何种方式，人民主体地位不变，还是以具体情况为准。或者说，舆论总会像风一样转变方向，无定数，虚化的未必就被接受，下架的也许还会返场。
“建议里方案给的是虚化。具体怎么虚化你自己看看吧。”程渊翻到某一页，屈指点了下行列示意。程源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
这里先解释一下碳硅合成技术本身。大致就是，初代的碳硅合成只是指在生物体上添组机械造物，并依托钛钢之类与血肉之躯适配度很高的材质实现附着和融合，达到一种再生或增生的效果，一般仅限肢干，诸如手脚甚至翅膀一类，可以健全四肢或者实现你长双翅膀拖条尾巴甚至三头六臂（呃，三头目前可能还不行）的梦想。投放到“卡姆帕斯”的二代技术则有意向基因工程方面结合，想通过逆向思维，反过来让血肉之躯提高对硅基物质是适应能力。争论焦点就在于，人们向来对涉及基因的问题很敏感，支持的也有，但抵制情绪也有些多，众口难调。
虚化后则升华到可以从试管胚胎开始改造，大有把后天往先天方面引导的意味。与当年AI复活不同，现在的人类不满足于生命的延续，更看重生命的进化了。也不算天马行空的胡乱夸张，这甚至、确实可以说是三代技术的概念模型或者说假想了。
“我觉得没有问题啊。你是怕适得其反？”程源抬头看看程渊。
“不单单是因为这个。”程渊敛目，羽睫掩盖了眼底的复杂，末了，沉声，轻轻道：“这种虚化误打误撞，和军事机密重叠了。”
程源呼吸一滞，旋即恢复。“那也没办法，刻意避开反倒有嫌疑。”对任何一方都是。
比如对提出这些建议的人来说，驳回的理由从来不只是批语上的那些，他们会自己“添设完善”。单纯心胸狭隘的也就罢了，至多腹诽心谤（因为大多敢怒不敢言，敢想不敢做）要是间谍，反倒麻烦，就此脑补出来的阴谋论可太多了。对于军方，他们也会有所警觉，不论这份警觉针对谁，都会牵累整个研究院。
虽然以不变应万变地批准这套方案效果也好不到哪里去，多疑的照样会留心眼，琢磨着是不是反其道而行之呢。咦惹，这就成了无限套娃了。
反正结果都有被怀疑的风险，何必白费功夫，跳坑还要托马斯转体花式下坠吗。
“……”
程渊哑然失笑。随手抓来一支钢笔，大笔一挥，批了准，签了字。“去吧。尽量今天送达。”他一推资料，身子向后一靠，仰面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源码齐资料，点头道声再见，退出了去，顺便把门合上。
走廊上又遇见了正准备去食堂的普飒。
“要不儿先一起儿吃饭？”
“…不用了，全院恐怕只有你会每天都到食堂准时报道了。”倒不是因为饭菜不好吃，大家多半是喝营养液只是主打一个便捷高效。当然，要不是因为赶时间多，程源也非常乐意去吃可口的饭菜的。
“哦。那我会替你多吃一点儿，把你那份儿也帮忙吃了，别客气儿。”普飒爽朗道。
“g、u、n。”程源。
坐电梯来到地下车库，待电梯门关闭，程源环顾四周，确定无人，然后清清嗓子，喊道：“滴滴——”
“嗖——”一辆银灰色车身暗紫色窗户的悬浮车应声而至。一侧车门甲壳虫翼般打开。程源火速钻进车内，不等机器自动，砰的一声把门手动关上。
一想到车库还有监控，还是好社死啊……
“主人，去哪？”系好安全带后，系统电子音响起。
“卡姆帕斯总服务器-编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