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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是唐岛最浪漫的季节,舒适的温度和轻柔的海风给人一种舒畅的享受。将整个身体放进这秋天里,在海边慢慢行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踩着落叶的声响,任海风亲吻发梢。这一份惬意,令人陶醉。
秋天的海岛是如此从容安宁,每每面对它,人们的内心也变得沉静淡然。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陈志伟和几位同事在外面工作了一上午,刚刚回到办公室,便有人喊他接电话。
志伟抓起话筒,有些气喘吁吁地问:
“我是陈志伟,请问你是……”
“志伟,我是肖琳啊,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呵呵,我知道了。刚才你并未讲话,我怎么能听出来是你?”志伟莞尔,浑身的疲劳一扫而光:
“肖琳,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哟,志伟,没事就不可以打电话?”女孩子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声音里撒娇的味道令志伟心神摇荡。
“当然不是。我还以为你要告诉我你明天来唐岛呢。”
“不是我去,是我想让你来珠玑一趟。怎么样,忙不忙?”
“忙......啊,不忙,再忙我也要去的。”
“嗯,这还差不多。今天下午你就回来,好不好?……干嘛?回来看看我呀。对了,大舅从辽沈市回来了,他想见见你。”
肖琳的大舅在东北辽沈市工作,相隔千里,几年才回来一次,志伟当然不曾见过他。
“好啊,下午我坐客船回去,你等我。”
“我会到码头接你的。好了,再见。”肖琳欢快的声音感染着志伟。
放下电话,志伟很兴奋很开心。近来工作忙,已经两个礼拜没见肖琳了,他心里好想她。
傍晚时分,客船还没有靠上珠玑岛码头,志伟就看见了正翘首以待的肖琳。他招呼着跳上码头,紧紧地拉住肖琳的手。要不是周围人多,志伟真想现在就亲她一口。
“肖琳,你来了很久?”
“是呀,怎么今天的客船来得这么晚?”
“没有啊,正点到达。”志伟看一眼手表,笑道: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心里急着见我,所以才觉得晚了,对不对?”
“才不是呢。”肖琳脸红了,两只手挽住志伟的胳膊。
“走吧,大舅在家里等着你呢。”
志伟和肖琳手挽手,一起往肖琳家里走去。一路上,志伟一直在琢磨:大舅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会不会觉得我和肖琳不般配呢?会不会像肖琳的姐姐那样反对我们谈恋爱呢?
当志伟见了大舅的面以后,原来的担心都没有了。因为他发现大舅是个非常随和而健谈的人,他不但对他和肖琳的关系不加评论,反而从一见面就夸志伟,说他不仅长得英俊潇洒而且有精神有风度,直说得志伟不好意思。
当晚,肖琳一家人,志伟和大舅,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而又热闹的晚餐。九月,正是鱼肥蟹美的季节,美味的海鲜,再加上融洽的气氛,让大舅高兴得拉志伟陪着喝了好几杯酒。
肖琳在唐岛县城工作的姐姐和姐夫昨天就回来了。对这位大姐,志伟是敬畏有加,因为她曾经反对过妹妹和自己谈恋爱,当然,现在她已经不再提出异议了。
妹妹对志伟的一往情深,志伟对妹妹的珍惜和爱护,当姐姐的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饭后又是聊家常。大舅和志伟似乎非常投机,他们说了很多的话,有大舅在外地的所见所闻,也有志伟和肖琳之间的故事。后来,大舅提议打麻将,于是,就摆开阵势,一家人高高兴兴地玩起来。
第二天早晨,志伟醒得很晚。昨天夜里玩的时间太长,今天又没有啥事,志伟就躺在床上继续睡觉,索性连早饭也不起来吃了。
八点多钟,正当志伟沉浸在一个美妙的梦境中,肖琳来喊他了。
“懒猪,起来吧?”
志伟睁开眼,探起身亲了肖琳一下,然后耍赖似地说:
“我不起,起来干啥呀?要不,你上床陪我再睡一会儿?”
“爸爸和大舅、姐夫早就出海钓鱼去了,你还在睡懒觉,羞不羞啊你?”
“我才不管呢,我就要亲亲。”
要在以前,肖琳也就不再勉强,她会轻轻地吻吻他,让他再躺一会儿。可今天她没有响应志伟的亲热,一边拉志伟一边说:
“志伟,高祥来了,你起来陪他说说话,好不好?”
“什么?高祥来了?他来干什么?”一听到高祥的名字,志伟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快。
肖琳微微皱眉,像是咽下什么话。稍停,她又说:
“他到我们村查看儿童预防接种的情况。”
挣脱肖琳的搀扶,志伟又重新躺下了,脑子里在快速地翻腾:他来是为了工作?可是,儿童预防接种情况什么时候不能看,偏偏要在今天来?再说,既是为了工作,干嘛要到肖琳家里?
联想到以前高祥对肖琳的亲近,一个念头涌上脑海:昨天肖琳刚回家,而他今天就来了,是不是为了肖琳?
“志伟,起来嘛,你去陪他坐坐,家里人跟他都不熟悉,让他一个人待在那里,不太好吧?”
“我不去。”志伟的话里明显地多了一些不快:
“我干嘛要陪他?他有什么资格让我陪他?”
“志伟,你别这样说嘛。他说知道你回来了,特意来找你玩儿的。”
志伟十分不情愿,可他又确实没理由对肖琳发脾气,再说他也要给肖琳一点面子。毕竟,高祥是来到了肖琳的家里呀。
于是,志伟慢腾腾地起床穿衣,又花了很长的时间洗脸刷牙,然后才去客厅里见高祥。
高祥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心情十分地沉重和复杂。他知道志伟这么长时间还不来,是故意不愿见他,他也清楚志伟不愿见他是为了什么,况且他的心里确实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不安地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抽烟,心里越来越紧张见到志伟。正当他准备趁志伟没来之前离开这里时,志伟却恰在此时进来了。
“你好。”高祥赶紧站起来打招呼,不知怎么声音里有一种胆怯和紧张。
“你好,坐吧。”志伟淡淡地应付,表面上的礼貌还是有的。
高祥递上一支烟,却被志伟拒绝了。
“我早就不抽烟了。你来,有什么事吗?”
“啊,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你,顺便办点公事,我们好久没见了。”
哼,这倒怪了。我跟你小子好久不见又咋的,难道你还想我?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听说我回来了?你从哪里听说的?”志伟的话直截了当。
高祥一愣,说起话来有些吞吞吐吐:
“这个……昨天肖琳回家了……我想你肯定也会回来的。”
看着志伟冷漠的神情,高祥越发坐立不安,心里的紧张也更加强烈,一时间,两个人竟没有话说。
尴尬地过了一会儿,高祥实在是坐不住了,站起来说:
“噢,对了,我到村卫生室看看。”
“好吧。”志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懒懒地送他到门口。
正在厨房忙活的肖琳的母亲看见了,隔着窗户客气地说:
“小高啊,中午别走了,在我们家吃饭吧。”
“啊,好的……不,不了,谢谢你们。”高祥语无伦次地说着,急急地走了。
志伟回到屋里,心里闷闷的怪怪的,也没有心思再睡觉,顺手拿了本小说,心不在焉地翻看着。
高祥从肖家出来,根本就没有到村卫生室,而是信步来到海边。他找到一块礁石坐下,然后点上一支烟默默地抽起来。
眼望面前蔚蓝的大海,他的心中涌起无限的感慨,心绪就像这茫茫的大海一样,沉浸到杂乱无边的回忆之中。
在校期间,他也曾有过一段恋爱。女生名叫刘丽,长得娇小文静。
本来,那是让他们都无法忘怀的甜蜜的初恋:他们曾经多少次在学校后面的小竹林里倾诉心曲,又曾经多少次漫步于月光之下互吐衷肠;甚至,他们曾经畅想过将来结婚成家,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然而现实,那残酷的现实却粉碎了他们共同幻想过的彩色的梦。
本来,人类的感情是受各种外界条件所限制的,又岂是人类自己可以主宰的呢?更何况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他们的爱情往往是不成熟而又缺少理性的,怎能经受住现实的考验呢?
正当他们憧憬着将来美好的岁月时,毕业分配却给了他们一个沉重的打击。高祥的家是唐岛县的,学校自然而然地将他分到了唐岛,而刘丽却被分回了老家淮州县。
不要说两地相隔数百公里,更由于唐岛的特殊环境,两人的爱情将如何继续?
高祥为这个令人无法接受的现实哭过,也曾为此多次找过学校领导,想让领导把他们分到一起。可是领导们的答复又叫他无言以对。
“高祥啊,你的家是唐岛县的,而唐岛又必须分一个学生去,你不去又叫谁去呢?对于唐岛籍的学生,我们历来是按照‘哪来哪去’的原则进行分配。那里的情况你最清楚,除了当地人,谁会愿意去呢?唉,如果再有一个陈志伟那样的学生就好了。”
提到陈志伟,高祥想起来了。去年的那批毕业生里,有一个学长主动申请到唐岛去工作,不就是陈志伟吗?当时学校里为此进行了大张旗鼓的宣传,号召大家学习他甘愿到祖国边陲去奉献青春的精神。
是呀,怎么我们这一届学生里,就没有一个像陈志伟那样的人呢?
当然,高祥并不知道陈志伟志愿到唐岛工作的真正苦衷,否则他也不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感叹了。
这就是他们初恋的结局。接受,或者不接受,现实就是这样。
从宣布了分配去向到离校这几天,可以说是高祥和刘丽有生以来度过的最最痛苦最最难熬的日子。很明显,摆在两人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一是结束他们长达两年多的真挚而热烈的恋爱,二是忍受终生两地分居的痛苦。
而这后一种选择可以说是根本没法接受的。他们都有理智,他们内心十分清楚,这将是一条多么艰辛难走的路,那将付出一辈子的代价,虽然他们的爱情曾经是不容动摇的。
离校报到的前夕,高祥和刘丽最后一次来到那片小竹林。这里,曾被同学们戏称为谈情说爱的“乐园”。
翠竹依旧青绿而茂密,晚风依旧柔和而清凉。可是,两个即将各奔东西的恋人,此时的心情与以往截然不同,那里面包含着太多的痛苦和不舍。
“丽丽……”高祥低低地叫一声心爱的女孩儿,声音充满了凄凉和无奈。
“嗯……”刘丽应着,迷迷蒙蒙的目光投向高祥,似雾似烟,飘忽不定。
“丽丽,我们,我们以后怎么办呢?”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个问题是那么难以回答,虽然几天来他们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而一旦需要正视这有些残酷的现实时,他们又实在没有了勇气。
刘丽听到高祥的这句问话,几天来的精神折磨,一齐化作委屈的泪水,止不住伏在高祥的肩头嘤嘤而泣。
高祥用颤抖得厉害的双手抚摸着刘丽的秀发,眼泪也默默地流下来。一种复杂的懊悔的情绪充满了他的胸中。
是啊,悔不该当初没有控制那初开的情怀,悔不该毫不考虑前途地投入热恋,悔不该没有及早摆脱这没有结果的恋爱,而给两人造成不可弥补的感情创伤和一生一世的遗憾。
“丽丽,原谅我吧。我答应过你,我们永远不会分开,可是……”曾经许下的诺言,就像那断了弦的琴,弹奏出的只剩下让人心碎的声音。
“不,不要这样说,我不想听。”丽丽的泪水似断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落。
是啊,这能怨谁呢?当初,两个人刚刚产生爱恋之情的时候,虽然也曾考虑过将来的种种未知,可谁能舍弃这份人生最最美好的感情呢?
这是他们的初恋,而初恋,对每一个人来说,一生只有一次,它是那么珍贵而又难逢,谁忍心去扼杀它?
可是现在,即将分手并且可能是再难见上一面的现实,却又将从前的那一个绚丽多彩的梦彻底粉碎了。那么干脆,那么毫不留情,简直没有一点可供选择的余地,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丽丽,明天我们就要分别了,而且以后……”
“不,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不要嘛……”丽丽哭出了声,双手使劲地捶打着高祥的胸膛。
“我不要和你分开,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明知不可能,就是放不下。你想要的答案,没人能给你。
高祥任凭刘丽一个劲地捶打自己,他的心似被扭曲一般绞痛。
“好丽丽,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我又能怎么办?”高祥深深地叹一口气,艰难地说:
“丽丽,我们还是不要犯傻吧。你我都清楚,我调出唐岛和你调进唐岛都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们若不结束这段恋爱,那我们就只有一辈子忍受两地分居的痛苦折磨了。既然这样,我们不如现在就断绝了这种关系吧。”
“不,不……”刘丽愈加抽泣得厉害,口中只反复地喃喃着一个“不”字。
“丽丽,我只希望,将来我们能够各自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能够珍惜和爱护曾经共同拥有的这一份感情,不管什么时候,可以带给我们一份美好的回忆,这就够了。”
“我明白,我明白,只是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失去这一切啊。”
刘丽哽咽着,心中涌起无限的感慨。也许,女孩子比男孩子更觉初恋的可贵吧?
“丽丽,别哭了,你不要再哭,好吗?你哭得我好难受……”
高祥鼻子一酸,一直努力抑止的泪水终于涌出眼睛。他紧紧地搂住身体剧烈颤抖的刘丽,将那最后的吻和着苦涩的泪水印上她的脸颊。
曾经的“乐园”,现在成了他们的“失乐园”。
那一个晚上,他们整夜都没有回宿舍休息,一直呆在那片小竹林里。他们说一阵话,流一阵泪,拥抱一会儿又亲吻一会儿,好像要把即将失去的一切一下子挥霍完一样。
他们的心情是难以用语言表述的,因为他们所面临的是人生的一大悲剧——生离;而这生离,比起那死别还要来得更加痛苦,更加无法忍受,这是活生生的呵!
天亮以后,两个人的眼睛都是又红又肿,脸颊和眼眶凹陷了下去。他们互相对望,发现对方仿佛一夜之间竟衰老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可是无论怎样他们也要分手了,虽然他们是那么不情愿,又能怎样呢?有时,人的感情根本就由不得自己。
火车站里,高祥和刘丽分别踏上一列开往不同方向的火车。
这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将在短短的时间里,把他们分别载向不同的地方。从此以后,相思而不得相聚的痛苦将久久地陪伴着他们。
经此一别,无问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