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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守城的小吏接过了仇红英的通关文书,却发现已经登记过了,也就只是照例简单询问便放其进了城。这一路仇红英都比较清闲,没有事情打扰,精神得到了充分的休息,魂海一片清明。为了不出现那种虚弱的状态,她一直在用玄生山的功法调养。其实,如她这般的曾经到达天级的修士,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和必要的灵草灵药,完全可以重回巅峰。只不过长青没有觉醒血脉,她不可能撇下他不管,否则最佳的恢复方式就是先寻找到再造丹田的丹药,然后躲进荒界闭关恢复。一个天级修士,花这么多心思和时间陪着一个孩子,说不得是她该有的磨难。
进得城来,仇红英缓缓的散开神识,仔细观察和倾听聚集在街上的人群,搜寻关于魏氏这场劫难的消息。
“黄芪很好辨别真伪的。”
“连我们这些普通人都能辨别真伪,我不信太常寺的人会分不清。”
“药库出入都是有记录的,数量是错不了。”
“那怎么会有那么多假的被使用了?”
“如果真的会用到假的黄芪,肯定是有人玩忽职守了。”
“老兄,你经营药材这么多年,你最了解,能不能详细说说黄芪这味药材?”
“咱们常见的黄芪有两类,一类是野生的黄芪,称为白皮黄芪,外皮发白,切开来看,里面的芯是菊花状的。这种黄芪在市面上很少见,比较名贵。另一类就是咱们药农种植的黑皮黄芪和红皮黄芪,这两种切断来看断面都是黄色的,有区别的地方就是红皮黄芪断面能用手搓出粉末。黑皮黄芪一般在北地有少量种植,咱们天水郡产的都是红皮黄芪。这种黄芪切成片后跟甘草片很像,所以过去曾经有人用硫磺浸泡甘草后充当黄芪。黄芪一两120文,便宜的甘草只需要10文,差了十多倍的价钱呢。”
“这么大的暴利,难怪魏氏会作假啊。”
“胡说,魏氏犯不上为这点利就作假吧,生意都做得这么大,得不偿失啊。”
“就是,魏氏可是享有圣誉的。光义书院那里可是有圣旨的。我不信魏氏为这点钱就砸了自己的招牌。”
“对对......”
“魏氏不可能作假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
“黄芪虽然是由魏氏经营,但是黄芪大面积种植在药田里,药田和药农可都是县里管着的,主簿那里有药田的收成数目和药农的户籍,仔细核对核对那几万斤的出处不就能查出些端倪来了吗?”
“嗯嗯,是啊,药田和药农的管理是县里,找主簿查查不就得了。”
“再说,永安县的贡品药材出库时怎会不查验?别说是伪造品,就算是大小粗细不达到太医院的要求都不会收货的吧,责任肯定不应该只出在魏氏。负责验收的太常寺官吏、负责押运的差官、负责运输的槽帮、甚至守城的府军这一条线上的人都有嫌疑。”
“要我说这就是有人眼红,栽赃陷害人家魏氏药行。”
“嗯,很有可能。魏院长前些年在京城做大官,说不定得罪人了,要不也不至于辞官回乡啊。那些人很有可能栽桩陷害他。”
……
酒肆中、茶楼里大家讨论的话题离不开假黄芪的案子,本地人的舆论倾向大都是为魏氏鸣冤叫屈。仇红英听得真切,对魏氏的口碑和行事作风已经大致有数,现在还需要探探官府的态度。于是,她一路打听,一路往县衙行去。
永安县是天水郡的第一大县,这里是大炽帝国药材种植和经销的主要地区,主管这里的官府衙门自然是比一般小县城可要大多了。这里占地面积颇为广阔,临街还有大片的平整过的场地,经常举办大型的集市交易。可县衙本身看上去就有些朴素了,甚至透着那么点寒酸。低矮的院墙略显斑驳,与仇红英料想的略有出入。门口当值的差官有五六人,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腰间的佩刀油亮亮、明闪闪,给人一种训练有素的印象,看起来倒是很符合官府的威严。
仇红英寻到了一处面摊儿,点了一碗当地的手擀面和一碟青菜,放出神识进入县衙中仔细打探……
“刘大人(县令),我太医署上上下下被此事搞得鸡犬不宁,自署丞以下官员和学生三百余人皆被禁足,太医署药园、药库府二人,史四人,主药八人,药童二十四人,药园师二人,药园生八人尽数被收监。你却跟我说什么偏袒?”
议事堂中气氛有些严肃,仇红英观察到这里分开两边对坐的一共有九人,居中堂者一人想必就是刘县令。方才发言之人在其左手第二位,他须发灰白,年龄约莫五十来岁左右。他语气带怒却挤出一脸的讥笑,又道:“我倒是要问问,王大人(王贵,永安县丞)。永安县的架格库怎么偏偏就这个时候失了火?怎么偏偏就烧毁了药田的账簿?你们永安县的主簿呢?怎么不请他前来说明一二?”老者下手位的二人也是随着他附和,脸上全是兴师问罪的样子。
尽管他们已经表现出不满,但是老者的问题并没有引来对面的回应。这县令左手边一方想必是从京城来的调查人员,而对面应该是永安县中的官员。
“王大人,还请回答何大人(何正刚,礼部员外郎)的问题……至少也要将架格库失火之事的调查情况跟大家说明一二。”居于发言老者上手位的一位中年文官打破了沉默发言道。
被点名的永安县丞王贵脸色有些发白,样子显得有些焦躁,他目光与端坐正堂的县令刘艺楼对视了一眼,似有求助的之意。刘艺楼却表情淡漠,更无任何回应。这时,坐在王贵身旁的人却替他开了口。
只见那人向着对面几人拱手然后说道:“姚大人(大理寺司直)、刘大人、二位大人,下官永安县尉李琦。县内巡防之事是由我负责,那就由我来向各位大人说明吧。”李琦岁数不大,看样子将将三十岁的样子,可能还要年轻一些,却也是气度沉稳,不似县丞王贵那般紧张,他缓缓的说到:“蒲月六日卯时许,天水郡遇雷暴天气侵袭,大雨至七日丑事仍未停止,且还有加剧之势,导致凌波河水位上涨一尺有六。依照帝国河律,凡过境水系遇涨水超一尺二者为限,相邻最近之郡县县令以下官员皆须悉数到场参与河道的疏浚、抵御洪害。那日,县令刘大人、县丞王大人以及主簿张钊张大人皆于七日寅时赶到城西督导防洪工作。不幸的是,主簿张钊失足跌落河中,因公殉职,尸首于蒲月十一日在下游三十里浅滩灰鸽岭处被找到,发丧已有月余。此事我县在现场的几位大人,县城中参与防洪工作的诸多百姓皆可作证。”
“你……”何正刚面露质疑之色,蒲月六日的暴雨他们是核实过的,但是偏偏主簿意外身亡就显得过于意外了。他刚想发作。左侧的姚程却伸手拦下,冲他摇头制止,显然这个姚程的官位要比何正刚高一些。
李琦见状继续讲到:“巧合是在七日的雷暴中,架格库在亥时遭遇雷击起火,因县衙中人多数在城东防御洪水,一时缺少人手,大火没能得到有效的扑救。需要澄清的是:架格库中有超过半数的案牍尽毁于火中,并非只是传言的单单缺失了药田的账册。”
李琦稍微停顿,站起身来走到身后将一摞卷宗拿了上来呈与案前,他解释道:“我上述所言皆有巡防记载,关于架格库失火一事,城中百姓亦有74人参与救火,这里也有他们的证人证言。”
“那你们这就是死无对证了?你们拿出这些也没有用,假冒黄芪之事,你们还须提供与魏氏供应、永安县监管有关的证据,自证清白。”何正刚满脸的怒容到。
……
“永安县无须自证清白。”坐在县令右手边首位的一人开口说道。
“你说什么?”
“放肆!”何正刚下手位二人听到此言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被点燃了。这不就是公然与他们对抗,不尊重调查人员,这就是目无王法啊。二人愤怒地站了起来。
姚程却是一皱眉,目光颇为不悦的扫了这两人一眼,这一眼极其的凶狠。仇红英神识竟然能感受到一丝波动。她心下不妙:“这个文官竟然是个二品武者?不对,可能是个一品。京城来人中有一品高手?这对魏氏来说可有些棘手啊。”
被姚程这一眼看过来,那二人立刻面露惧色,身体有些僵硬,缓缓的坐下。
姚程望向对方拱手说道:“薛副使(薛少安,宁州宪司副使),按照大炽的律法,疑犯应当自证清白,薛副使何出此言啊?难道魏氏、永安县准备胡搅蛮缠?”
徐少安并未急着回答,反而问道:“姚大人是初次到宁州吧?”
姚程一皱眉,不知对方何意,但是听对方的口气,己方似乎是漏掉了什么?只好如实回应:“确是第一次到宁州公干。”
“那就难怪了。姚大人,文景二十二年,西疆战事纷乱,致使我西川人口大量减少。平西王遂奏请圣上准我西川之地刑狱审判改“疑罪从重”为“疑罪从无”,疑犯无须自证,而是由原告和宪司举证,圣上降旨可是准了此请的。”徐少安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头望向对方。只见对面何正刚以下三人似乎都没有听懂徐少安的意思,转头也都望向姚程。
姚程蹙眉,他乃是大理寺司直,自然是熟读大炽律法,而且他本人就是大理寺专门外派查案的官员,他具备一定的外出办案经验,最为了解一些地方在执行律法时大多有自己的一套特别的解释或者称为尺度,这也并不稀奇。但是,他的确是第一次到西川,事先并不知道西川在平西王的治下竟然在刑律的关键原则上与他所熟悉的大炽律有如此大的差异,那这下可就麻烦了呀。
简单来说,当有人被告到官府,称为嫌犯。官府审查的时候通常在办案原则上是有轻重的,一般有疑罪从有、疑罪从重、疑罪从轻,甚至疑罪从无这几种情况。什么是疑罪从有呢?这个是最极端的判定原则,一般就是说只要人家告你,你只要不能自证清白,就算案件存在疑点就会被判有罪。这种情况虽然现在不多见,但是确是存在。比如妇女或士大夫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和名誉告发你,通常大理寺会按照疑罪从有的原则就给你定案了,因为在公序良俗的观念下女子和士大夫的清白和名誉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一般不会以失节来冤枉好人。当然,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只要找个女人来一告就能赢了?坚持这样的原则一定会有大量的疑犯被判定为罪犯,那犯人岂不是多到关都关不过来,这就是最大的弊端。疑罪从重和疑罪从轻就是在各地的执法过程中遇到了很多问题后在尺度上进行了调整,也是为了给与疑犯公平公正的审判。而疑罪从无似乎又是另一个极端,你要告我,你就自己要拿出铁证,否则证据不足就判无罪,我无需配合你提供什么证据。比如凶器找不到了,证人不愿意作证啦,尽管从情理上说,嫌疑犯犯罪的概率比较大,但是缺少关键的铁证,也只能判为无罪。平西王这么做也是因为文景二十二年那期间西川的战争频率实在是太高,无论是参战的战士和负责工程的丁壮都极为缺乏,所以就不想在司法上花太多精力才有此请旨。
眼下这种情形,案子可就难办了。从案件本身来看,假冒的黄芪是在太常寺太医署的药库中被发现的,虽然入库记录表明是来自魏氏的供应,但是按照惯例押运这些药材的差官都是太医署委派的人员。大理寺在京城的所有取证都是来自太医署的人员,而并没有能够与永安县和魏氏的记录比对过。他们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却遇到了一帮“护短”的地方官员,他们没有拿到任何有利的证据。如果是按照正常的律例“疑罪从重”,那压力自然就要给到魏氏和永安县这些官员,如果不好好配合举证,那就十有八九就要被治罪了。但是,这平西王赵武是当今圣上文景帝赵文的亲弟弟,不仅权倾西川,甚至还拿到了疑罪从无的司法特权。这让姚程一行人顿感大事不妙啊,永安县令定然是吃定了他们不敢在西川挑战平西王的权威。
姚程沉吟许久后还是冷静了下来,在一件捞不到好处的事情上不值得浪费时间,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于是他看向县令刘艺楼,语气平缓的说到:“刘县令,既然是大理寺使用的律法与宁州的略有不同,那我等也不再纠结账册的事了。”
“姚大人,你这是……”何正刚勉强是听懂了问题所在,却是心有不甘,听闻姚程这么说,还想辩驳。但是姚程打断了他:“何大人,还请冷静,且听我言。”
永安县在场数人没想到姚程这么轻易就放弃逼问账册的事情,心里倒是轻松了一些。
只见姚程继续说道:“假冒黄芪的案件,目前查实在太医署药库内的三万斤库存,因为永安县相关账册已失,疑罪从无。对魏氏和对各位的指控大抵上是会被取消的。但是,也正是因为案件被撤销指控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宁州府引用了疑罪从无的特殊律法,并没有还原事实的真相,因此,大理寺会建议太常寺暂时取消魏氏药行的商贸权,待今后查明真相后再重新进行审批。”
永安县令刘艺楼、徐少安等人听后立刻皱起了眉头。魏氏药行的商贸权如果被暂停,基本上也就是停了永安将近八成的商业收入。毕竟药材在宁州,乃至陕州和甘州的价格卖不上去,西川总体来说还是穷,给百姓的几乎都是平价药品,商行和医馆都是微利经营。只有将药材贩卖到京城、中原各州郡才有好的收益。
有人会担心,如果说魏氏的药材如果断供中原,那中原的药价岂不是要高涨了,就算是药价高涨,可是有价无市老百姓看病求药怎么办?其实这些人是多虑了,就算朝廷剥夺了魏氏药行的商贸权,魏氏出品的药材还是会在中原市场上流通,只不过会改由其他的商行代销。这也是某些人打击魏氏的初衷,利用这件案子抢夺魏氏的行销权,将魏氏多年经营出来的红利收到自己的口袋里。
姚程这么说就很不讲道理了,是赤裸裸的威胁。魏氏的家主魏铭义明面上是被永安县宪司收监接受调查了,实际上那就是对他进行的保护。难说太子和外戚一党不会出暗招儿,保住魏氏可是关系到王爷的大计,魏铭义是不容有失的。魏氏的人重要,归根结底是魏氏的生意重要,如果就这样被对方摘了桃子,他们就算是保住了魏铭义和魏邈,也是无济于事啊。
刘艺楼等人的表情变化都被姚程看在眼里,看来这一招还是有效的,至少能让这地方官员开始犯难了。他继续说道:“库存的假药毕竟是被发现了,没有铸成大错。但是,太医署的几位老先生和他们的弟子已经将一部分假药开出了处方,宫中已经使用了五十斤左右,今后会产生什么影响还尚未可知。太医署太医丞温勇已经招供,是他明知道黄芪有假的情况下,为了给他老师出气,故意隐瞒了此事。不论他老是魏邈院长是否由此有关,但是毕竟牵扯到了宫里,我是必须要对魏院长进行审查的。还请刘县令安排宪司拿人,到时也请薛副使一同审理。”
“不可!”刘艺楼表情和善,语气略带一丝调侃。
“姚大人,这光义书院是超然世外之地,圣上也极为看重,亲手书写了匾额。您这是偷鸡还嫌不够,还想要杀鸡取卵啊?”
“圣上?圣上的青睐本应该成为贵宝地一方子民勉励进去的动力,可不能成为践踏大炽帝国律法的倚仗啊。”姚程也是来者不拒的说道。
“魏邈大人一样可以无需自证清白。”徐少安仍然想用疑罪从无来化解。可是姚程却有法子破解,他言道:“温勇利用职权谋害后宫、一众皇子皇孙,乃忤逆、叛国之重罪,不受律法原则约束,一律从重治罪。我等确实不需要他自证,我等此番前来就是要押他入京面圣,交代罪行,凡有包庇者一律视为同伙论罪。”
“你……”
“你好大的官威……”
“你们如此护短,定当按包庇罪论处……”
……
双方时而冷静对话、时而激烈争吵,对调查的进行恐怕是没有一点助益。
仇红英已经大致掌握了双方的态度,姚程一方自然是怀有目的而来,而永安县这些官员背后倚仗的是平西王府,也是不惧。双方这般僵持,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让人放心的是按照永安县的态度,魏铭义的魏氏和魏邈的光义书院暂时是不会有什么生死存亡的问题,只不过免不了要被人家扒层皮下来,就是不知道今后会形成什么样子的局面。其实决定权不在这间屋子里面,而是平西王府和来自京城的势力他们二者之间要斗出怎样一个平衡出来。她有些倦了,收回了神识,吃完了面,结了账悄然离开了县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