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就这点出息(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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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w知识青年大返城,返城大军犹如钱塘江潮,势不可挡。

街道办堵的水泄不通,一个个嗷嗷待哺,等着国家分配工作。

国营企业全部爆编,每年就那几十个指标,根本轮不上这群刚回城的。

知青返乡,一个个二十多岁,对比同龄人,曾经的伙伴,他们在厂里上班,组建了家庭。

而自己游手好闲,有严重的心理落差,处处觉得低人一等。

外加上那些没有下乡,也没工作的青年,天天街上盼着。

靠这群人?很难成事。

“达(爸)!”

任远严肃的喊一声,忙起身把病房门关上,这话真传出去了,那可不是一两个人的事。

这事关几十万的知青,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人淹死。

任国富意识到过分了,缓口气继续问:“知青怎么搞,干什么?”

“个体经济。”

“投机倒把。”

“大集体合作社。”

“狗都不去。”

……

两人一个说,一个反驳。

每个话题探讨不超过10秒,眼看要吵起来。

“爸,哥哥,我脑子里打雷了,嗡嗡嗡的!。”

旁边的任颖不像赵双玲惯着两人,打断了还想辩论的父子。

“达,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去街道办看看,顺便把材料交了。”

“都是报纸上的东西,具体行不行得亲自去感受一下。”

任远先服软,给个台阶让老父亲下来。

“嗯,你尽快决定。”

任国富对自己的身体没信心,他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要是真死了。

谁买他这张老脸的账?

现在就这一个儿子对他胃口,就不信这长安市谁能受的起他这一跪?

任远看似在对话,其实一直在观察,父亲明显的气短,心力不支。

“得快点搞出点动静,给老人家点盼头。”

任远背着小秤砣回家,母亲留下照顾病人。

“先看看到底有多排斥大集体单位。”

“真的狗都不去?”

他一个现代人觉得没什么,甚至能赚的更多。

……

软床上,这晚睡得非常舒坦。

就是胸口有点闷,感觉被鬼压床似得。

梦看眼睛天已经大亮,感觉到胸口一阵暖流。

任远赶忙起身,毛巾,纸巾,尿布……

“哥,我……我明明在厕所!”

“……”

任远收拾干净,给妹妹换身干净的衣服,没计较这事:“起床,吃饭。”

两岁的小屁孩,任远想生气也生不来。

“哥哥,钱!”

任颖从桌子上拿起母亲留的钱和票,很陌生的东西,记得以前有个鉴宝的主播,这东西有收藏价值,值不少米。

没多想,塞进口袋中,拉着臃肿的小妹出门。

今天要把资料交给知青办理手续。

找到自家的二八大杠,小妹放在杠上。

“抓紧了,摔下去屁股会开花哦。”

“不要,不要屁股开花!”

任远帅气的翻身,这东西很久没骑过,冬天冷飕飕的。

幸好准备了手套,任颖冷的睁不开眼睛:“哥哥慢,手冻翘了!”

说实话,他就是想体验一下速度与激情。

“嗯,别把,哥搂着你。”

任远单手抓着把柄,另一个手搂着妹妹。

过了五路口就到了比较热闹的地方。

再往前走就是钟楼,长安市的中心,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没着急去街道知青办,直接去老巢:长安市劳动服务中心。

很现代化的名字,确实走在全国前列,但也仅仅是名称的突破。

长安的早餐:豆浆,油条,胡辣汤。

小摊小贩很少见,任远好不容易在偏僻的角落找见一家店。

没有固定店铺,一口锅,一个火炉,两个忙活的年轻人。

几个小马扎,任远把自行车锁好,领着小妹坐下。

没人吆喝,或者揽客,门口竖个牌子:油条6分,豆浆2分。

“老板,两根油条,一碗豆浆。”

发现歇脚的比吃饭的多,老板比顾客还羞涩。

“八,八分钱。”

那女生很腼腆,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把豆浆油条全端过来,扭捏的说。

这是今天开业的第一单,得好好表现。

任远把油条穿在筷子上,给小妹递过去,转头问:“同志,你们是个体户?”

“不,不是,不是个体户,不是个体户!”

王映秀眼睛一瞪,赶忙摆手否定,怎么可能是个体户,生怕误会似得解释道:

“我和李同志是知青,去年返城的知青,这不街道办搞得灵活就业。”

“夏天卖凉茶,冬天刚撑摊子,是集体工作,集体工作。”

王映秀挺心虚的,因为集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社会上偏见大的很,可总在家里等着也不是办法。

“呵,这都自己卖东西,除了城外的盲流,谁干这活。”

不和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居高临下满是戏谑。

“你!”

王秀英气的脸上发红,被说了半年了,她还是接受不了这种偏见。

夏天卖茶就有无数的挑事的,看向那边正在炸油条的邻居,他也低下头,王秀英只能把委屈咽进肚子。

“说你两句还不愿意了,怎么还真是盲流搞投机倒把那套?要这样我可叫人了。”

“你血口喷人!”

任远还想着集体工作有什么不好的,结果一大早给他来个开胃菜。

小任颖吃的满嘴是油,非常享受。

“油条可是好东西,跟鸡蛋一样的好。”

小姑娘边吃边凑过头看吵架,任远把服务员往旁边拨拉一下,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你……”林占还准备评判几句,给戴上几顶帽子显摆一下自己的不如意。

但看到面前的这张脸懵了,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远儿哥!!!”

连扑带跑的过来,拉着任远的袖子:“真是你啊,远哥,我占子,不认识我了!”

任远快速的回忆,林占。

老院林叔的老三,以前的跟班,铁粉加狂热支持者,任远指东,他绝不往西。

“你狗怂不是去东北下乡了,啥时候回来的?”

“去年,去年就回来了,我去过你家,阿姨……”

林占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知道赵阿姨看不上他。

“早饭吃了没?”

“没,没吃。”

“两根油条,一碗豆浆。”

任远报完饭,那女孩迟疑了一下,不想做。

“同志,我这朋友出言不逊,我代他给你道歉。”

任远刚说完,林占懵了,这还是远哥吗?

忙拉住任远,自个走前去:“女同志,我郑重向你道歉,我不该……”

怎么可能让远哥替自己道歉,他就是单纯的生活不易,故意发牢骚的。

“嗯。”

王秀英干了半年活,第一次遇到这情况,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心里舒服了一截。

“远哥,你回来了,咱兄弟们啥时候重新集结,去干大事!”

林占火燎火燎的问着。

“啥大事?”

“抗议啊,拉横幅,贴报!我都回来一年了,屁工作没分配到,我达(爸)不管我,我得自己抗议!”

“老子在东北冷的跟龟孙一样,那边人个又大,打又打不过……”

一见面,林占把埋在心里的苦一股脑说出来。

任远是他的好大哥,他从小依仗的人。

“远哥,你不会不管我了吧。”

林占眨巴着眼睛,委屈的说。

“呵呵,他妈的,你老子都管不了,我怎么管?”

任远没好气的说一句。“还游行,贴报,你就这点出息?”

“不是那回事嘛,大不了被关进去……”

“屁话,关进去日子不过了,不结婚,不工作了?”任远责备的骂道,“油条六分,豆浆两分,给人结账。”

“啊?”

“啊什么啊,吃霸王餐啊。”

“哪儿能,以前都是远哥请我们……”林占摸着头,尴尬的解释。

“那是以前,现在自己付自己的!”

“嗷。”就八分钱,林占没放在心上,推着自行车跟上:“远哥,去哪。”

“劳动公司。”

“正好一起,一起。那远哥,咱到底干啥大事去。”

“赚钱的事呗。”

任远声不大,嗖嗖的冷风中只有怀里的任颖听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