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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空气被大口吸入肺里，胀痛感引起咳嗦让人难受的要死要活。
“咳咳咳……唐荒别……！”缓过神来的李拾欢艰难撑起身来，泪水和口水掉落点点浸湿床单。
床单？
床？
李拾欢努力扼住咳嗦睁开眼睛，看看自己这辈子是被关在杨氏电疗诊所还是阿卡姆精神病院。
都不是。
没有通电设备，没有铁杆护士，只是间二线城市家里的普通卧室。
安全。
李拾欢伸个懒腰，坐起来找拖鞋，转眼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两根巧克力棒，三瓶矿泉水，还有包压缩饼干。
“妈妈呀...”
李拾欢颤抖的将手伸向零食。
这啥呀，这是我能享受的吗，我这辈子除了吃集天地之灵气刮成的西北风和吸日月之光华汇成的氧分子还能享受这个东西吗。
拆开近两百年没触碰过的塑料包装袋，巧克力的气味肆无忌惮的散进房间里。
李拾欢深吸一口气，用另只手掰下丁点，送到嘴前舍不得入口，喘出来的热气化了些巧克力，指尖黏腻的感觉让心脏错拍跳了两下。
入口。
苦甜的可可豆味道像给灵魂烧了把火，惨烈的温暖灼烧掉所有景象，一瞬间，大脑空白的像被十亿功率的亮灯猛照。
我还能有今天啊。
“感谢...”李拾欢脸颊流下一滴热泪，“感谢皇上淫荡贪乐不务正业，感谢各位大臣中饱私囊祸害朝纲......”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李拾欢完全忘却自己正处在个陌生的世界里，全心全意的一舌头一舌头的舔巧克力。
巧克力吃完，李拾欢忍不住欲望，又将手伸向压缩饼干，拿起饼干，发现下面居然压着张折叠的纸，从纸背面透出来的痕迹来看，大概是写的满满当当。
什么情况？
难道我每天睡前还要把重要东西写下来怕自己忘了？
李拾欢拧开瓶水，边喝边想前半辈子在干什么，奇怪的是大脑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装。
六次洗牌，第一次这样。
我有失忆症吗？
喝完手中水，李拾欢把半块压缩饼干扔进嘴里细嚼，又开了瓶水候着等会往下顺食，随手将纸抖开看看自己写了什么。
见信。
'人生如戏梦如烟，终到尽头思万千。回首往昔繁华事，空留余音绕心间。'
'岁月无情催人老，青春已逝不复还。愿得余生心平静，笑看风云过眼烟......'
“什么狗屎...”李拾欢揉揉眼睛，继续往下看。
'生死轮回一梦间，白驹过隙叹流年。回首往事如烟散，余生尽处思渺然。'
红尘纷扰心已静，岁月蹉跎意自闲。人生尽头何所惧，笑看风云淡天边。'
我是不是脑瘫呢？
为啥要写这些东西？
短视频还没有在这个世界流行吗，大家还有耐心读一大段不知所云的玩意？
我也挺吓人的，看这几句暴露的文采，我大概是那种历史老师问学生最喜欢哪个朝代会迅速蹦起来大喊魏晋南北朝的那种人。
略过不正常的八百字诗情，终于找到了能让人阅读的人话。
‘床头柜上的东西是这个家里剩下的唯一食物，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变成旁边床上的干尸，我没有理由骗你。’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节省下体力继续前行，无需在我家里浪费时间精力翻箱倒柜，如果我家里还有大量资源的话，我们就不会自杀了。’
‘我敬佩你，你还能坚持活下去，我只能当个懦夫，但这不怪我，我的家人先于我放弃希望，而我只想快跟他们团聚。’
‘这段是我在这个世界里的最后一段话，我前面已经写了很多悲伤的诗，我想你已经知道我有多难受了，但我人生末尾的最后几句话，我想问你，未来的世界还好吗，未来的世界得救了吗。’
‘未来还有僵尸吗？’
李拾欢脑袋“轰”一下子炸了，闷热在胸口冲撞，唐荒的话在耳边响了起来。
“我想让人类自相残杀。”
完蛋，原来是全民丧尸化吗。
这下真是想不杀都不行了。
李拾欢忽然意识到什么，将压缩饼干袋子展开把嘴里的面粉全吐进去。
天杀的玩意有话你早说啊，我再来两口以后上那找吃的！
怪不得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原来第六次世界洗牌完我的身份是尸体吗，这是什么残疾残缺残忍命运？落魄流落民间的特种兵呢？金盆洗手的穷苦杀手呢？
非当个死亡型诗人？
“真够劲儿了……”
李拾欢站起来，把抽屉抽出来挡在身前当护盾。
什么提示和认知也没有，卧室门外有没有沦陷还是两说。
探之！
轻拧把手，一毫米一毫米的挪动房门，防止动静太大直接被丧尸飞扑。
这年头谁还没看过点《生化危机》电影的切片，万事先保证足够小心，我都不给你口我的机会你怎么咬到我。
卧室外，乱糟糟的客厅里没有任何动静。
好重的血腥味。
丧尸吃完走人了？
尸品挺好啊，走的时候还把大门给带上了。
不对。
李拾欢想起信上的话。
慢慢，慢慢，李拾欢走进客厅，沙发上的景象告诉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血腥味。
沙发上的男女已经毙命，两人喉咙都有道致命刀伤，而两具尸体的右手上，都有把用胶带紧捆着的匕首。
李拾欢大概想象到两人背着自己孩子在客厅里向着此生挚爱倾诉完所有后拥抱，亲吻，最后按计划好的一样，互相狠狠捅了对方气管一刀。
两人死后的面相狰狞恐怖，看来半死半活的痛苦在计划里是完全没有提过的。
桌上的女式包开着拉链，李拾欢从里面搜出来张单据，是购买精神药物的单据，看时间，是冬天，而现在是夏天。
两个神经病挺了半年之后吃光粮食和水坚持不下去，相约赴死了。
少年自己恍惚的活了几天，翻到母亲的镇静药物终于能够用逃避疼痛死亡方式离开人间。
烂故事。
“大家都当神经病了为什么还要搞浪漫呢，直接跳楼不好吗，又高又刺激，说不定还能发现自己会飞呢，你看看这客厅，你要是直接跳楼咱家是不是干净又卫生？”
李拾欢情绪松懈下来，往旁边沙发一坐，揉揉脸清醒清醒，忽然想起来刚才看见的烂诗浪漫和眼前的殉情浪漫一脉相承，愤怒的把旁边女尸踹远点。
女尸无力，顺着劲从沙发上滑下去，桌旁立着的空保温杯被撞倒在地，滚到电视柜底下。
在保温杯磕到在瓷砖上发出响声时，楼道里传来怪笑，开始就短短几声，慢慢变成好多张嘴一起巨声尖笑。
客厅大门前早就被顶上许多东西，门的材质也并不是寻常材质，这可能是外面那群东西没闯进大门的原因。
李拾欢趴到猫眼上向外看去。
门外皮开肉绽的肉体垂头耸肩动也不动，身上的衣着各有各的破烂，从猫眼里望去，公共区域被挤的满满当当，他们的头颅都正对着大门，目标明确的很。
此时丧尸怪笑的声音，在整栋楼里呼啸徘徊。
李拾欢心感不妙。
旁边高过丧尸两个头的爱心狗狗门牌上写着2802，这就是说，在这不止二十八层楼的楼里，有可能从一楼到顶楼的楼道里，全是丧尸。
李拾欢退后两步，将呼吸放到最轻。
血腥味。
真是上等的好饵啊。
李拾欢苦笑着想道。
如果外面丧尸能够说话，刚才的笑声大概全是在喊：“门里的兄弟，你真的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