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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猜出个大概，我去你们单位查过，”老宣点燃了一支烟：“你离职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涉黄，嫖娼的行政拘留不能开除你，你离职是因为涉嫌泄密。”
“你们还查到些什么？”
老宣说道：“我相信安全局的同事已经找过你了，但最后没有抓你，我很好奇，你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猜……既然你们把我查得那么清楚，那么警官，现在，你要不要抓我？”
梅海问道，抬起了自己的两只手。
“梅海，有句心里话。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李强跟郑博死了以后，死无对证，我们拿你没办法。”
“嗯。”梅海有了底气，变得嚣张起来，他点了点头。
“我是个法治现实主义者，我笃信的，是程序正义。但只要有一天让我拿到证据，我都会抓你！”
“好的，我等着呢。”梅海皮笑肉不笑。
“但是，法律的意义，除了惩罚，还有预防。我希望你知道，我们已经盯上你了。”
老宣一边说，一边上前，用手指戳着梅海的胸口：“如果你背后有人，能让你随便进出美国，危害国家的利益，我们这事就永远没完！”
言尽于此，老宣从墓地办公室回来，上了警车。
“师父，我猜得对吗？”周正急迫地问他。
“十之八九吧，”老宣说道：“你现在越来越专业了。”
“那，我们真的只能放走他吗？”
“不然呢？疑罪从无！人证、物证都有缺失，不能形成证据链条。这是《刑事诉讼法》的基本原则，也是法治精神！”
周正叹了一口气，驾着警车离开了公墓。
仿佛一个心结被解开了，可又仿佛埋下了新的心结。
他打开了汽车广播，电台里正在播放着的是Beyond乐队的《Amani》：
“是控诉战争到最后，
伤痛是儿童。
我向世界呼叫：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斯瓦西里语，意思是爱与和平，我们爱你）。”
……
几个月前，郑博家中，客厅。
窗户大开，两侧的窗帘被风刮向两侧。
郑阳阳刚被扔出了窗户，郑博正喘着粗气。
“弟弟！”
雪雪下意识地冲到窗户边，大叫道。
眼泪，从她眼眶落下。
“别怪爸爸，你们俩都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爸爸……”
郑博抱起了郑雪雪。
生活在一个充满战争的家庭里，雪雪从小就缺乏安全感，虽然只有5岁，她想得比同龄人要多得多。
雪雪在小伙伴的嘲笑声中长大。
“你的爸爸呢？是不是没爸的孩子啊？”这样的声音，时不时响起，并常在耳畔回响。
被小朋友欺负了，雪雪回家，并不敢跟母亲诉说，只能偷偷抹着泪。
内心里，她很缺爱，尤其是渴望着父爱。
只有单独跟弟弟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摆脱低气压的生活，两兄妹开怀大笑地玩游戏。
那一次，郑博说要接她跟弟弟过去玩。
前一天，她开心了一整晚。
毕竟很久没有见爸爸了，同学都有爸爸，她也想告诉爸爸，幼儿园的亲子运动会，想他跟着一起去。
刚到爸爸家，爸爸就给她买了最喜欢的水晶鞋，买了粉色的纱纱裙，还买了最好玩的仙女棒。
爸爸也没有管她跟弟弟，让他俩看了一整晚的动画片，直到在沙发上笑着睡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一直搂着爸爸的脖子，舍不得再跟爸爸分别。
所以，当郑博把自己也抱起来，悬在窗户的时候，雪雪的心也死了。
她没有反抗，而是闭上了眼睛。
当自由落体的风声在她小小的耳朵呼啸时，她只叫着弟弟的名字。
“阳阳，不要怕。”
恶魔父亲看着她落下的身影，长出了一口气。
他终于完成了小三的任务。
……
槟城公墓，除夕前2天。
梅林、陈桂彬、郑博的母亲，按照当地风俗，踩着厚厚的积雪，来到公墓祭扫。
这也是槟城公墓一年中最繁忙的时候。
陈桂彬远远看到了梅林，他假装不认识，偷偷躲在了一边。
一直等到梅林远去，陈桂彬才敢走到陈橙的墓前痛哭。
他双手捂着自己因为爆炸而破相的脸颊，心中充满了无尽悔恨。
郑博的母亲，只是冷冷地给儿子烧完纸钱，又到雪雪和阳阳的坟头，摆上他们最喜欢的零食。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的乖孙子，我那天要是没出门就好了，你们爹真不是人！作孽啊……”
她的今后生活已经没了指望，作为一个很传统的老年人。断子绝孙，是对她最大的诅咒。
……
新的一年春节到来了，槟城下起了鹅毛大雪。
两个案子，在名义上都被破了，刑侦支队也总算发了年终奖。
考虑到周正在媒体上的表现，以及在社会上的正面形象，局里多发了他一万多块钱的补助。
今年在槟城有了新房子，周正接父母到槟城过年。
漫天大雪飘落在霓虹映照的夜里，与五颜六色的城市交相辉映。
华灯初上，长夜未央。
人们兴致勃勃地走在街道上，迎接新年的到来。
周正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除夕夜，父母在家打麻将，周正对此并不感兴趣。
又被催婚了，他拿起手机，找到一个叫做“黄若竹”的电话号码，却始终没摁下去。
他抱着一桶零食，独自到槟城广场上游荡，想要散散心。
广场上的大屏幕，跨年倒计时即将开始。
“10，9，8，7，6，5，4，3，2，1……”
最终数字变成了四个大字：“新年快乐”。
“金鸡报晓，欢度佳节！”行人们不管认识与否，都相互祝贺。
周围的喧嚣，似乎都在反衬着自己的寂寥。
周正打算在街角乘车返回。
“周正！”人群中，有人在叫自己。
顺着声音看过去，那是安琪。
她戴着粉红色的假发，以及圣诞小鹿的发饰，被一群同样穿着Cosplay装束的女伴们包围。
原来她也有很活泼的一面。
“周正，新年快乐！”安琪扯开嗓子，对周正喊道。
“新年快乐！”周正也向着她回应。
人潮拥挤，把两人往相反的方向推去。
眼看愈行愈远，周正抬起手来，向安琪挥手作别。
安琪正盯着自己，一直捂嘴在笑。
那笑容异常美丽，宛如夜空中绽放的烟花、飘落的雪花一般绚烂。
那也是在一起在做节目时，周正从未见到过的美好。
当下，已是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