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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施音音迫不及待想要前往其它维生林,但在我的要求下,还是在享茂村滞留了三天,今天已经是她同意留下的最后期限,原本翠绿葱郁的家园已经成了一片枯黄色,地表也随处可见鼓包隆起,大概再过一周左右,这里也会被毒雾笼罩。
也不知道施音音的皮囊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即使暴露在让人睁不开眼的毒辣日光下也丝毫不受影响,我和赖明新早已扯布当成斗篷笼罩在身上。
“噗!”我将铲子插进已经快松散沙化的泥土里,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而我面前则是一排排整齐的墓地,根据习俗,我们不死民信奉入土为安,这三天,我将所有村民都埋葬了。
我抹去额头的热汗,看着在阴凉处看戏的施音音,心中有一些窝火,不由得嘲讽道,“虽然你说我们是同类人,但是你好像对这些人的死毫不在意。”
“你在道德绑架我吗,”施音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智慧种族产生和平和谐的道德观念之前,应该是相信弱肉强食的道理才对,因为你们比我们弱小,所以成为了供我们索取的植物园,仅此而已。阿达里昆认为不死民的死亡可以促使灵魂更快回归那个世界,从而催熟建木,即使他把你们全杀了,你又能做什么。”
我又被她噎住了,不知为何她总是能说一些我从未听说过,但是无从反驳的话,我内心深处甚至还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我亲眼所见这些年被外出的队伍抛弃的肉条也不少,这不正是所谓弱肉强食吗。
次日一大早,我、赖明新、施音音三人,聚集在享茂村的村口。
如果日光尚且还能忍受,雾中世界的食人怪物和食物、水是必须要解决的三个难题,即使施音音是异域人,她也绝不可能单枪匹马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悠游自如,我之所以愿意陪同她,只不过是因为我自己也需要另觅家园才能生存,绝不会任她当牛马使唤,在雾中徒步。在我的抗议下,施音音勉强同意了,“步行确实难为你们了,走路到达其它维生林亮相也有点惊世骇俗。既然如此,我们也假扮成商队吧。”
“姐姐,我们没有龙呀。”赖明新兴奋起来,“难道你···”
“你们所谓的龙其实也是雾中世界的一种怪物,因为存在信息差,所以你们当时才会放他们进来,如果你们知道那条龙也爱吃人,就是另一种场面了。”施音音拍了拍赖明新的肩膀,而我接道,“所以你当算派出天上的那个铁球,也就是铁卫来当我们的载具?”
反正其它维生林的人也不认得这个铁球到底是什么,只要我们没有攻击的意图,没有人会想到这是异域人的东西。但施音音摇了摇头,“你以为铁卫是人手一个吗,那是阿达里昆自己炼制的法宝,你们理解成一种拥有超自然力量的武器就行,铁卫也没有载人功能。我的意思是——”
很快我就明白了施音音想干什么,重回异域人的地下基地后,在施音音的带领下我们左弯右绕,最终,一条身躯盘绕着的大蛇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条“蛇”的嘴部并非往常草丛里常见的蛇类那种尖吻,而是扁平状的,口腔内的牙齿因常年被腐蚀导致坑坑洼洼,额头上满是奇形怪状的冲天骨刺,灰黑的皮肤在墙壁上白色光球的照耀下闪烁着光泽,铁管与施音音叫做“电线”的东西在它皮肤外随处可见,中段身躯的背部至今还残留着曾经那支商队居住的一片房屋。
大蛇,也就是龙,此刻正用两只灰白色的眼珠不带感情的看着我们,一动不动。
“它还活着吗?”看到如此庞然大物,我大气都不敢出,不得不说我心中确实有些期待。施音音没有回答我,而是“嘿咻”一下跳上了龙的额头,她的身材大小对比之下,就只有龙眼珠的一半而已,我看着她掏出一大块闪光晶石,塞进了龙头的某个部位,那晶石正是村民们服毒自尽那天阿娘喂我吃的东西,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毒物吗?”
“哦,这叫灵石,普通的不死民服用的话只会爆体而亡,但是你的话···你有没有感觉这几天力气大了一点?”施音音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丢给了我,我连忙接住,她接着说道,“即使你是灵物化形,也不适宜整块吞服,你可以含在舌下,日夜温养身躯,也省得你总是开口和我抬杠了,嘻嘻。”
赖明新羡慕地看着我们的方向,“音音姐,你可真大方!”
我半信半疑地捏着晶石仔细打量,施音音翻了个白眼,“我之所以叫它灵石,其实只是我们种族的叫法,对你来说它叫玛娜石应该更合适,因为这东西是玛娜融化入土后汇聚而成的奇物。可惜阿达里昆还在时这里没法组织有规模的采集队,否则在我的培养下,让享茂村拥有自己的战斗人员也不是问题。”
我这才把它塞进口中,压在舌下,果然这次服用并没有像三天前那样自动融化,导致我七窍流血昏厥过去,细微的暖流顺着我的舌脉淌入咽喉,虽然说话不太方便就是了。
有了灵石的驱动,已被施音音改造成“法宝”的龙这才动了起来,龙背上的房屋年久失修,还曾经遭受过铁卫的攻击,破烂不堪,又使用了大量金属材料,没法修复,我们三人勉强找了两个还算能睡觉的屋子当作临时居住。
施音音又将最高的尖顶屋子占据了当作驾驶室,当龙飞出地下,直入云霄时,我扶着墙壁边的扶手难抑激动的心情,这几天的郁闷和悲伤也被冲淡了不少,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天空离我是那么近,就连星辰都仿佛唾手可得,而当我俯瞰大地时,才第一次真正看到了这片废土上星星点点的生命绿光。
大小不一,但是各自庇护着一片维生林的建木挺拔矗立,甚至有的区域数棵建木联合在一起,形成了平常数倍大小的维生林。
墙壁边一个弯曲的喇叭状管道传来施音音的声音,“你们两个扶好把手,本舰即将——啊呀!”
她的话被惊呼声打断了,我心中一慌,连忙对着喇叭含糊不清地问道,“怎么了?”但是这个喇叭似乎只能单向传声,施音音的话语明显急促了起来,“左翼有肥遗来了,你们千万不要冒头,不要引起什么动静!”
“左?”我一手扶着扶手,尽力扯着脖子看向左窗外,当我看清窗外的东西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似乎因为升空过高,看起来像是青黑色的天穹之下,一只椭圆铁皮怪正在向我们的方向飞来,它的大小比我们乘坐的龙还更胜一筹,铁壳躯体上没有任何装饰或雕刻,只有两侧各展开两面遮天蔽日的倒三角形翅膀,随着它的靠近,我的耳边开始响起杂音,这声音根本难以形容,像是某种鸟类的鸣叫声,我的脑袋开始剧痛起来,而赖明新因为听觉更为敏锐,直接发出一声闷哼,虽然他还扶着把手站着,但是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耳孔内开始流出鲜血。
眼看我们就要相交,施音音没有再发出任何提示。当肥遗与龙擦肩而过时,杂音已经到了连我都想要抱头撞墙的程度,一声声撕裂耳膜的尖叫在我脑海中回响,一刻不得停息,我剧痛难忍,面目扭曲,看向窗外的视线已经全部被肥遗的铁皮占据了,而赖明新已经躺倒在地上开始抽搐,两眼发白,两耳血流如注,眼看是不活了。
“快点离开!”我红着眼看着肥遗的身躯,终于也支撑不住,捂着头瘫倒在地,气喘不止,舌下的灵石变得更为活跃,暖流不停注入我的咽喉,不知何时我的眼前又是血红一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酷刑总算结束了,肥遗并没有攻击我们,只是路过此处。
它的身躯还没完全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施音音已经喘着粗气撞开了房门,她红着眼一把扑到我的身上,“张瑞,张瑞!”
我后来才听她说我当时因为摄入灵力过多,又七窍流血了,看上去就像一个血人。但此刻的我还保存着意识,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失态且面目狰狞的模样,竟然还能有气无力地轻笑起来,“呵,呵呵,你现在的样子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