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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清早杀一个栖风峤家猪,视频作证肉品新鲜,但并非每天都能预订一空。
周欣欣三人在辣椒地里拍视频的时间,张笑梅夫妇在厨房后小院加工今天未做成菜的二十多斤猪肉。
不宜做菜的厚肥膘,肥肉划成薄片但肉皮不断,再切成约两指宽、三指长的小块,与切成小块的猪板油一起,倒进柴灶上的大铁锅中炼油。
带皮肉、瘦肉切成约两斤重一块,倒进柴灶上的另一口大铁锅中加水、加香料煮熟。
周云莉在三角架上支好手机拍摄,双手握着长舂棰抖石碓里冼干净、已经抖得较碎的生姜,哀哀怨怨地唱道:“斗升绿豆选豆种,我娘养女不择家,毑毑呀害了我,啰啰哩哎呀哎,千家万家都不许,偏偏许个穷人家,毑毑呀害了我,啰啰哩哎呀哎,嫁来三天没米煮,嫁来四天不舂碓,毑毑呀害了我,啰啰哩哎呀哎。”
周云莉凑到镜头前笑道:“刚刚唱的是《半升绿豆》,楚庆伴嫁歌脍炙人口的代表作,旧时代一位过门三天就没米下锅、四天不舂碓的倒霉新媳妇的哭诉。唱这首歌是忆苦思甜,因为我刚刚舂的不是米,是姜。”
周云莉取过一个大碗,伸手掏出生姜末,双手用力挤出姜汁、沥入大碗,把姜渣扔回石碓,从边上拿起一个酒壶,介绍道:“栖风峤声名鹊起的醐酿酒,倒点在姜汁里。”
周云莉倒点醐酿酒在姜汁碗中,放下酒壶,端碗过去放在灶台上,到边上洗手、擦干,回来取下手机,拍装在一个大陶缸里的油渣、用不锈钢勺往一个大不锈钢桶里舀油的张笑梅、用大锅铲翻猪肉的赵孝顺,介绍道:“刚炸好的油渣,嘎嘣脆、喷喷香,栖风峤公共食堂招牌菜‘全猪宴’九大碗里‘炆油渣’的主料,我们一般炆炒黄豆、炆干笋。这边,猪肉煮熟了,肯定不炆烂。”
等张笑梅舀出大半锅油,赵孝顺用长柄铁钩勾起一块猪肉,放在大碗里均匀地抹上姜汗醐酿酒料,放进油渣捞干净的油锅,发出一阵响声。
“炸肉了,闪开!”周云莉夸张地跳开,立即又回来拍油锅,“喔嗬,都不爆油的?炸肉爆油的原因,一是水分遇到高温剧烈沸腾、二是肉皮中残留的毛根爆裂。栖风峤公共食堂的猪肉,全手工连根拔除猪毛,吃过了,你就真正晓得正宗的‘毫末技艺、皮毛功夫’!”
张笑梅坐在小竹椅上,扯一段保鲜袋装些油渣,放在电子秤上,或添或减,足秤后用缠上封口胶带,扔进一边的竹筐中。
周云莉过来拿一块油渣吃,一边“咯吱咯吱”地咀嚼,一边介绍:“油渣趁热密封,回阴就不脆、不香了。”
赵孝顺捞出一块炸得金黄的猪肉扔在一个不锈钢盆里,再从铁锅中勾猪肉放进油锅中。
周云莉拿着手机拍盆里的肉:“楚庆人走到天涯海角都心心念念的油炸肉……”
詹慧玲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把拉着周云莉就往外走:“走走走,出事了、出事了。”
事情出在大前天。
大前天微雨,食堂网店“晴雨局”玩家赌晴雨比例近七比三。UP主楚江小主与搭档楚江小生为验证晴雨表有无造假,早早爬上大罗盖,用数码相机拍下“大漏斗”下的量杯刻度后,躲进树丛中,用长焦镜头拍摄上来视频认证的周欣欣、赵小露举动。
量杯中水的高度虽然非常接近“雨”的标准,周欣欣、赵小露还是一致宣布当天为“晴”。
沾了一身雨露的两位UP主大失所望,更倒霉的是下山时楚江小主被蛇咬了,幸有楚江小生即时开车送医,并无大碍,但花了几千块医药费。
李斌律师受楚江小主委托,前来要求栖风峤村民委员会赔偿经济损失。
詹慧玲、赵铁林一致同意周正韩“不关我们卵事”的意见,但为稳妥起见,詹慧玲还是决定打断周云莉做直播、拉她过来商量。
周云莉也糊涂了,眨巴着眼睛问道:“喊我们赔钱的依据是什么?”
“你们上回请求救护野猪那个事,楚庆县个个都晓得。你在一个视频里讲得蛮清楚,栖风峤的山水田园、一草一木都是栖风峤全体村民的宝贵财富,包括野猪在内的所有野生动物都是你们的保护对象。咬到我委托人这条蛇,肯定也受你们保护,是不?”李斌律师条理分明的说道。
“对头。”周云莉认同。
“若大象、大熊猫造成公民经济损失,因为它们是国家保护动物,就由国家给予公民相应赔偿。这条蛇受你们栖风峤村保护,所以,我当事人的经济损失,就应该由你们栖风峤村给予赔偿。”
“李律师,这种官司你都代理?你收得到好多代理费?你以为这官司都赢得到?是不是没得人请你打官司,你太闲了?”周云莉失笑道。
“我今天以律师的身份来和你们协商,还没有正式起诉。当然,我从法律工作者的角度提醒了我当事人,赔偿请求不一定能得到法院支持。同样,我也提醒你们,法律诉讼专业性很强、耗时、费力,如果你们原意和解,我可以做我当事人的思想工作。”
“怎么和解?”詹慧玲问道。
“是这样,我当事人做UP主,经常到处跑,买起有意外保险。我的意见嘞,保险赔偿之外的两千多块钱、干脆就两千,村里给算了。我还是从法律工作者的角度考虑,这钱不讲是赔偿,当是给她人道主义抚慰金。这样即维护稳定和谐,又体现村里以人为本的精神理念。”
“若我们不给嘞?”周云莉抢在詹慧玲之前问道。
“刚刚讲了,法律诉讼耗时、费力,一审、二审打下来,就算不判你们败诉,差旅食宿费用都不止两三千,更何况委托专业律师了。村里好像没有聘请常年法律顾问吧?”
“她怎么证明是在我栖风峤给蛇咬到的?”
“她做UP主的,刚好拍起有视频证据。”
“李律师,你接受她委托,到法院起诉,我等起!”周云莉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