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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弘泽倚靠着车后座,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风景,却毫无细细欣赏的闲情雅致。
在开车的人,是一个长得颇为英俊,学历也很高的年轻男子,是姐姐的未婚夫,现在叫姐夫大抵也不为过。而看那短发少女方才的表情……
“姐夫,你认识唐靖遥吗?”
龙旃华沉默了片刻后,说:“认识。”
“你是他邻居的亲戚,那你知道……怎么说好呢……她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龙旃华对于自己师妹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却也知道她并不愿意把这种事情告诉外人。
但他还是有些恻隐之心:师父平日里也未尝没有感叹过,这小姑娘每天和和乐乐的,极少见她情绪波动,估计一直隐藏着所有的心情。表面上对谁都好,实际上没人走得近她的心。
小师弟也会这么感叹:师姊是个好人,但是……随后他便住了口。
不错,即便是发脾气,唐靖遥唯一一次就是对肖安发的,还是在极特殊的情况下。她根本没有对自己的问题有过任何表示,也不寻求心灵上的抚慰。这样下去,心理真的会没有问题吗?
龙旃华当然不可能直接把实情向陆弘泽和盘托出,毕竟这也不尊重人家小姑娘的决定,但他看着弘泽关心的样子——不错,也应该有个人去闯过那姑娘心里设定的安全距离。
那个人不会是他,也应该不会是师父、小师弟或二师妹,毕竟他们长期以来都致力于打开靖遥的心门,却都没成功。
那弘泽有没有可能呢?至少少年本人应该是有那种意愿的,观察他细微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对靖遥的态度并不简单。
“实话说,是有些变故,但她显然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探寻呢?你知道她家地址的话,不妨就说我托你把……嗯……一本书带给她。我回去便找给你。”
“直接去拜访别人家,还是有些……”
“你既然能观察到她有事情,那还是去和她当面谈一谈吧。如果她愿意接纳你,她肯定会告诉你的。”旃华和善地道。
“可是她一直在回避我。又或者用什么话将之别开来,带着那种勉强的笑容。”弘泽叹气道,“我觉得她不会轻易接纳我的。”
“所以需要去努力。”旃华平静地微笑。“心的距离不是那么轻易就能闯过的。我和你姐姐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都很积极地做出努力。你如果想要对她有更深的了解的话,就应该主动去靠近。可不是所有感情都是水到渠成的啊。”
“我知道了。”
少年依旧锲而不舍地盯住窗外的景色,像波涛刷刷流过视野的河道,内心已经有了打算。
……
“敲门?”
肖安快速在内心进行了一波分析:唐靖遥会直接用钥匙开门,她是世界末日也不会点外卖的人类。唯一可能是——她在网上抢购的特价商品快递到了!
自信满满的肖安却在看到来人后大跌眼镜。
毕竟世界上应该没有这么年轻的快递员。
发型,是一中标准的寸头,俊朗的骨骼上贴着薄薄的肌肉,略长的脸型衬出几分英气。目测身材就很好啊……肖安感叹着。
他眼睛的睫毛颇长,嘴唇偏薄,但形态显得有些僵硬,好像一直以来就固定住了……那不就很可怕?一直带着这种……怎么说,面无表情但严肃到有些吓人的表情。
而这家伙的眼神:深黑色的瞳仁里闪射出锐利的光芒,像凸出的冰棱或者是冷兵器时代的铁剑,有让人恐惧的天然威力。
是不是唐靖遥的债主派来的刺客?肖安下意识准备防备。
“我是唐靖遥的同学陆弘泽,请问她在家吗?”
弘泽疑惑地看着肖安,毕竟家庭信息表上也标注了家属情况,她可是独生子女啊?
不过,这小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弘泽努力回想着。
陆弘泽……这个名字丛肖安头脑中缓缓流淌过,一道光闪过脑海,映出当时李瑾优说话的样子——不错,就是她说的那个人!
“我是她的表弟。还有,秀恩爱不必到我面前,您和她在外面怎么约会都行,就别虐我这种单身狗了!”
“喂,你说什么?!”弘泽吃惊地看着肖安,他捂着脸好像很受伤的样子啪地把门关上。
“秀恩爱是什么鬼话啊,我和她又没有在交往……”陆弘泽忽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这不会是她在家自己说的吧?那不就意味着……”
这种想法实在太危险了。这会让他失去辩解的欲望。
弘泽深吸了一口气,再度敲门:“喂,我是来给她送东西的,请你再开一次门吧!”
“送东西?可她没跟我打过招呼啊。”肖安终于再开了门。
“这本书,是我姐夫托我送过来的。”
“武学宝典……什么鬼啊……”肖安翻开了扉页,“不会吧……是大师兄?难道大师兄是你姐夫?哦呼!没想到是亲戚啊,欢迎欢迎。”
他立刻变了一副面孔,笑脸相迎,握着弘泽的手。弘泽有些木讷地道:“翻开给别人的东西不太好吧。”
“无论如何请先进来吧。”肖安轻易地敞开了大门,弘泽便不拒绝了,进门后把鞋脱掉被肖安阻止,但肖安反而陷入了另一种无措:“哎呀……这里没有别的拖鞋了也没有鞋套……”
“请把我的拖鞋穿上吧。”肖安脱下拖鞋双手递上去。
“她表弟是怎么回事……用流行语来说就是‘可可爱爱,没有脑袋’了。”
陆弘泽心想后摆手拒绝了:“不用了,夏天也不冷。”
随后他便被肖安请到餐桌上,肖安再用纸杯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上。
“谢谢。”“不客气。”
礼貌地寒暄之后,陆弘泽观察了一下这个居室,非常整洁,东西很少,莫名有些冷清的感觉。有三间卧室,一个卫生间,厨房书房各一间并一个阳台。晒的衣服……看这个尺寸应该没有成年人,但也不能笃定。
刚刚的拖鞋闲置的也只有一双淡黄色的哎……那就意味着这个家里除了她和她表弟,大概率没有其他人了。但也不能笃定。
“她父母不在家吗?”
“出去旅行去了。”肖安用靖遥教他的话术,用一副童叟无欺的表情说出这番话。“还有……你有表情吗?”
“那我现在应该是什么表情呢?”
“面无表情就好了,当我没说。”肖安扶着额头摆了摆手。看得出来,用这种方式要把话题引开不太好。
“大师兄是什么事?我一直不知道姐夫拜过什么师门的。”
“啊,请不用介意。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的。”
按这样下去,什么东西也问不到啊……陆弘泽咬了咬牙,这么完美的回旋镖,一看就是训练过的吧。那又是什么事情让唐靖遥那么努力地隐瞒呢?
既然她那么努力地隐瞒——
他忽然怔愣住了。
他作为一个外人,又为什么要去知道这件事呢?这种事情大概率便是她心头之痛难言之隐,而他还这样肆无忌惮地窥探,尊重了她的想法吗?
可是哪怕一瞬间,他能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吗?
不错,靖遥一直是一个隐在雾中的女孩;看似很近了,往往还隔着很远的距离。这种距离……怎么闯得过呢?
他心底倒是已经打起了退堂鼓。自己又为什么要做这一次拜访呢?
是想要更加了解那个女孩啊。是在渴望着,能否走进她的内心,能够给她一点温柔和帮助啊。
他倏然间似乎陷入了回忆的河流,沿着河道慢慢回溯,来到他们刚认识不久……大抵是初一上册?反正那时候的他是心高气傲的,在小学可是稳当当不动的第一名,无论是班级,还是年级。但已经连续两次考试了,两次:他都屈居第二,第一名也已经连续两次都是同一个人——那个名字,写作“唐靖遥”。
班里同学的名字都已经基本熟悉了,要和面孔对应起来也不难。就是那个不起眼的身材娇小的少女:上课倒是很积极地回答问题,和“沉默派”的他大相径庭;下课也总是在翻着书本或者做着练习。
不过这时候两人的关系非常浅,不过是“同班同学”的标签。但往后他们渐渐有了交集:例如作为班委假期里要执行什么任务,又或者学习之星要一起去拍照之类的。陆弘泽虽然一开始和她很不对头,但意外发现她是一个有些小迷糊的人:像得到了老师的汉堡就高兴得不行,下楼时差点摔着,好在他拉住了手;抑或是拍照时把奖状拿颠倒了,被提醒后摸着脑袋嘿嘿地笑。不过无论怎样,她都不是一个喜欢分享自己问题的人。这也是让他有些苦恼的。不过,二人也算是在初一寒假,准备英语比赛的时候算是成为朋友。
他和大部分人一样,对她的第一印象是那个近乎完美的李瑾优身边显得有些黯淡的姑娘。但如果仔细去观察——显然不是啊!只能说光芒不那么轻易被人看到吧,但无论学习生活还是为人处世,还是一个相当可爱的人啊。
如果说他对她观点最大的一次改变,应该是在初二上学期的月考后。
那次她依旧是稳稳的第一名,他却发挥失常跌到第七名。他陷入了低迷的状态,或许这种阴雨连绵的心情在表情上表现出来了吧——至少一整天都没有人来跟他搭话。他的好友邹舜也只是拍了拍他,给予了无言的鼓励。
想想邹舜的名次?第三名……对于那家伙是大进步嘛。而他呢?
而唐靖遥,又一次拔得头筹,他却名落孙山。
那天晚上夜是黯淡的。晚修之后他像以往一样留得很晚,却在质疑自己努力的意义:为何自己不但没有丝毫突破,还退步了?
“请问,你有时间吗?”
他有些烦躁的抬起头,是一个娇小的身影:整齐平顺的短发至下巴往上一点,如刀裁过一般的墨眉下方是清澈可人的圆眼,很明亮,好像就是黑夜里的星,文采精华。脸型偏圆,但身体很纤细,好像每一个骨节都能被轻易折断。这样的她带着略有些抱歉的笑容,用很温柔的声音问道:
“那个……能给我讲一下这一题吗?”
他正想说没时间,但环顾四周发现根本没有其他人留下来。
“好吧。”他勉强算是答应下来。
但这一次讲题的经验是非常特别的,因为他吃惊地发现这个他认为很聪明的女孩的脑筋并没有那么容易转过来,甚至非常固执地坚持她的观点,然后又带着抱歉的笑容,请求他说服她。
这可花费了很多精力,但他不知为何燃起了一种奇怪的好胜心,翻翻覆覆地讲,总算让那家伙明白了。她就使劲点点头,带着真诚的感激说道:“万分感谢!”
与此同时,尖锐的哨声回荡在空旷的楼层,代表着教学楼开始清场。
“一起回宿舍吧?”倒是靖遥率先邀请道。他点了点头。
临走前二人把灯关了,一起在昏暗的走廊上行走着,板砖上一高一矮两个影子正移动。
弘泽不禁感叹道:“你每次也都留那么晚呢。”
“你还不是一样。”少女微笑道。
“不一样。你一直都坚持努力着,所以才有那么令人称羡的成绩。别说现在的我赢不了你,即便是从前的我也不可能赢,因为我做不到比你更努力。”
弘泽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静,但做不到:话语中还是渗出了细微的颤抖。
“但未来的你一定做得到吧。”
他略微有些吃惊,侧面看着少女,她侧脸轮廓的边缘隐没入黑暗中,但她的眼眸依旧很明亮,像一颗星,在无边黑暗中升起。
“不就一次失误嘛……我看你都苦大仇深一整天了。发现问题,及时改正就行了。无论怎样,你可是我强劲的挑战对手。”
“话说得那么轻飘飘,但像你这种一次都没失误过的人肯定不会懂我的心情。”
陆弘泽感觉自己的脚步仍然那么沉重,心莫名在叹气,好像有一朵云在心中被拧干,一派冷湿。
“我懂的。”少女却用莫名坚定的语气说道,“我初中第一次考试可是全班第十八名。”
少年吃了一惊:“十八……”
“很糟糕,是吧?但它给了我一巴掌,让当时自以为是的我清醒过来了。而且不说特别差的某次吧……就说这次,文科劣势很明显呢。”
“但你还是第一名……是在凡尔赛吗?”
“不是。”靖遥用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你文科一直很稳定啊。历史还是全班唯一的满分呢。我也看过你道法的错题本,做得真的非常仔细哦。你的优秀是有迹可循的。你的努力也一定是有意义的。”
好笨拙的表达方式啊……
陆弘泽吐槽着,但他转过脸来,看着她的眼睛和那严肃的表情,她的话语确然是真诚的,也莫名地感动着他的心——这算这一天唯一一句安慰的话语了。
随着那温柔的声音,夜似乎没有那么黑了,回归了它深蓝色的本来面目,好像鲸鱼的皮肤,又有某种深沉的力量,让这夜色随着自然的呼吸而起伏,涌动的生命的活力。
也有某种深沉的力量,让他的情感也随着自己的呼吸在起伏。但他无法具象地描摹,蒙胧的感觉,奇怪的心情……真是费解呢。
只是她的眼眸,确然明亮得不可思议,无与伦比。
苦恼一天的愁绪,也被她温柔的眼神一一熨帖平顺。
……
路过办公室的时候,二人发现灯光还亮着。
“老师还在吗?真是辛苦呢。”靖遥低声感慨道,却忽然听到了声音: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这是李瑾优的声音。”弘泽也低声说道,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方才那种悸动的心情得以释放:
“这好像是唯一一次让优秀学生代表上台讲话吧。为什么不选第一名的你呢?让李瑾优来……”他的语气有一点激烈了。
自然而然,他为她而愤懑不平。
靖遥看着少年的眼睛,与那整整一天出现的最鲜明的表情,那眉眼,捎带了一种意味有些不明的笑容:“因为她语言表达能力更好吧……”
“你在市英语演讲比赛上也是特等奖。哪有这种道理……”
“这也难怪吧。”靖遥平静地说,“毕竟瑾优一直是闪闪发光的,最适合舞台了。也有可能我太矮了,也够不到话筒,哈哈哈。”
她开了一个傻瓜般的玩笑,但让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你不嫉妒吗?”他也努力让自己把话平静地问出来,“本应该让自己被别人看到的机会……明明你的光芒也不输给她啊。”
糟糕……怎么自己那么自然就说出这种话……
但要是捂嘴会更难堪的,他只好继续面无表情假装根本没说过。
“难得你会这么想……”少女轻声说,随即细细地笑了。
弘泽怔愣了片刻,回眸去看,昏黄灯光下的她轻轻捂着嘴,总之就是非常可爱,带着由衷的愉快这样笑着的她。
“谢谢你。你能这么觉得就足够了。”靖遥跳着下了楼梯,“说实话,有时候我也会嫉妒:为什么大家看得总是她呢?但是她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值得被看见的人。她也是非常努力的人。作为她的朋友,我不应该过多在意她闪闪发光的部分,也应该看见她的脆弱,成为她的支撑才对。”
“难得你会这么想……”弘泽轻声说,连跨几级追上靖遥的脚步。终于到了一楼,她背着手转过身来,露出了真挚坦率的笑容,肆意飞扬的青春啊……如此的闪闪发光。
他在听她说话时,脑海里也映出邹舜的身影。是啊……对于家庭条件比他优渥,这次成绩进步巨大的那家伙儿,在为人处世方面似乎也无可挑剔。他又何尝没有抱着一丝嫉妒呢?
但那个傻东西,作为家里的独子或许也背负着很大压力吧。
只是初中生,既不像小学生那样随时可以玩在一起、亲密无间,也不像大人一样把自己藏在面具之下。在这个微妙的时期,少男少女们小心翼翼保持着距离,但又无法做到完全舒适,所以有了那么多青春的烦恼。
但是人与人之间又何尝不需要相互理解、相互走近、相互支持呢?在敏感的青春期,这一点更加重要啊。
她就像一颗暗夜的星,跨越百万光年奔赴而来,挥洒着热情纯净的光芒。
这一缕光也似乎闯过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她也这样很轻易地走进了他的心。
也仿佛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们的友谊似乎有了更深的突破。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才意识到,他们有超越常人的奇怪的默契。总是能互相配合,也可以通过对方细微的神态和动作达成理解。又在漫长的岁月里互相体贴着,温柔着这一段时光。
那一天夜,在男女生宿舍楼下分别时,他记得他终于能够衔起一丝畅然的笑意,对她说:
“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超过你的。”
“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超过我的!”
真可惜,她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他要成为和她势均力敌的存在。他也想要借这种比试维持二人的关系,他想要走近她,也希冀着能够闯过她心灵的距离。
那现在的他又有什么可犹疑的呢?
他知道她很脆弱,像幼稚的小女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他要做的是打开那扇门,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像她对他那样,把满是皱褶的心里熨帖平顺。
他有这份强烈的意愿,也有自信:或许是长期二人的友人关系给了他正向暗示,他一定可以,闯过她心灵的距离。
“别这样遮遮掩掩,我已经知道那件事了。”陆弘泽假装随意地说道。
“哪件事?”肖安还算冷静。
“她母亲的事。”
由以前碰巧知道她是单亲家庭被母亲抚养长大的孩子。只好赌一把了——
而结果显然是胜利的。
“他竟然告诉你了?”肖安惊诧地道,但又立刻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果然只有你能够被她依赖着啊……这也是可以预料到的。我还担心她一直死命装着会不会有什么心理疾病,但是有你在可就放心了。别看三师姊老是逞强,她心里应该也挺脆弱的吧。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哦。”
“我知道。不过,她没跟我说拜师的事情。”
“哦,从哪里说起呢——她父亲的债主追着她打,好在她脑子清楚早报了警,没受重伤。话说她父亲也真的是,欠一大堆钱就算了,还把前妻杀了,被执行死刑也活该……说跑题了。总之,青姐——全名何青,就是一位女警察,之前也处理了她妈那起案件,就教她武功。可青姐实在太忙了,就交给我师父,于是她拜师学武艺。”
“话说那天处理我碰到混混那起案件的警察也叫何青……哎!”陆弘泽猛然站起来,“我知道我在哪里见过你了。”
“哪哪哪哪哪哪里?”肖安被吓了一跳。
“那一天我和老姐老妹走在街上碰见了劫财的小混混,是你出手救的吧?多谢你了。”弘泽真诚地道谢,但他的思绪很显然还被唐靖遥的事情占据着。
“哦……”肖安回忆起来了,“也没什么啦,那一伙儿小混混是惯犯,青姐派我们去找他们的……还是我和三师姊抓阄决定的路线,她可差点就撞上你们了呢!唉……说起来她确实说过你们是熟人。好巧好巧!”肖安不由喟叹道。
陆弘泽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的他已经了解了大概的状况了。
原来她这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吗?
从三四月开始他就发现了她不对,企图问出原因却被各种回避,恰好迎上她灿烂得有些刻意的笑容,何尝没有为她担心,想着多给她点帮助,也一直在关注着她。中途李瑾优也来问过一次,问靖遥和他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快了。
很明显,离她关系稍微近一点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因为她没有明显的状态下滑,还像平时一样该笑笑,该闹闹,但一些第六感之类蒙胧而暧昧的东西告诉他:她确实碰到事了。
但是他几乎问了她身边任何一个人,包括袁老师,但老师却也说她没碰到事情,希望他不要多管,令他心里一阵迷茫,只好停手,不过在她身边默默地关怀她。
但是这种大事……那傻瓜……怎么挺过来的啊……
他攥紧拳头。那段时间她来学校确实有时会有奇奇怪怪的伤痕,但都说是自己跌的,又知道她性子小迷糊,只是心疼一下就过去了。又怎么想得到……
为什么她偏偏不说呢?一句话不说呢?在她最痛苦的时间里,哪怕有一个人能给一点助力,也好过一个人硬撑啊。
但他却没有及时去抚慰她,照顾她,保护她。
他现在感觉自己也被痛苦拧成一团了。一想到那个女孩儿一如既往的笑容,其中却参杂着些许的哀伤。这又叫他怎能毫无悔恨。
“你没事吧?”肖安的问声闯入脑海。
“没事的。那我先走了,麻烦帮我转告她,谢谢你。”
陆弘泽起身告辞,但他感觉自己的心潮久久不能平复,那还是先回去把自己心情理顺,想清楚该怎么做的要紧。
心疼、愤怒、悲伤、忧虑……仔细辨别心中的情绪,只辨出这几种还看不真切。
当他走下楼的时候,意外发现下雨了。
“没带伞,怎么办呢?”
躁动不安的夏日里。豆大的雨珠顺着他的鼻子滑下来,一片冰冷的触感。
“只能这样了……”
他把行囊顶在头上,好在雨刚开始下没多久,地面没什么积水。他快步奔跑着,冲出小区,然后是老巷子……从这里走应该可以抄近道到公交车站吧……
但这显然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刚刚听完唐靖遥的事情,他有一大堆感情来不及处理,杂乱地堆在心头;也没想好应该怎么办:默默地关注她给予她关注还是直接跟她挑明,强硬地撕破那一道屏障?剪不断,理还乱,在心头。在这种状态下穿梭于地形复杂的老巷,反而降低了效率。
“可恶……”雨越下越大,少年在雨里横冲直撞,浑身湿透,耳朵几乎被雨滴落的声音包裹。
不对。
不止有雨滴落的声音。
还有推搡声,吼声,粗重的喘息声。
夏天的暴雨和春天的阴雨是不同的,瓢泼大雨之下只能看见隐约的身影,跳跃腾挪。几个很粗大的身影,和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影在其中来去,以及一道模糊的青黑色闪电——
水花激射的声音,然后一个女孩子的低呼声。
这一声他绝对不可能听错。
就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脑子都来不及启动,仿佛是本能,身体就冲过去,直扑向那个被围攻的女孩。
闯破倾盆的水雾,在冲力之下雨珠飞溅,他第一次看清她的面庞,挂满了水珠,眼睛忽然睁大,那一刹那的惊恐。
“小心!”
“为什么?”
少女惊疑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