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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玲玲君子，外城尉甄君子嫡孙女，父母双亡，与甄君子并不亲近、平日少有往来……”
“甄玲玲君子跟着奶奶相依为命，奶奶是凡人侍姬，并不得宠，早年间就发送出了甄宅自住……”
“前日里甄玲玲君子启灵，当日就被甄君子接回宅中。甄玲玲君子定要把奶奶一起接回宅中同住，传言为了这事跟甄君子大吵了一架……”
卯姨一板一眼地汇报甄玲玲的情况，罗小凤不明白这是在做啥，倒听得乐呵。
“熊三多君子，外郡行商陆君子妻侄，向在外城居住，家中两个同胞兄长都披了甲，跟随陆君子行商，前日不幸亡故。”
“熊三多君子启灵后，求陆君子夫妇贴补了一大笔行甲丹，在外城置办了一幢大屋，把他父亲，还有两个兄长的妻儿都安置下。他父亲和嫂子如今常常向邻居炫耀，道熊君子发愿，一定要给他的几个侄儿每人都攒下一粒启灵丹……”
罗小凤眨眨眼睛撇撇嘴，意似不屑。
………………
“罗小凤君子，居于外城水柳巷，家中止有母亲一人。”
说到“水柳巷”三个字的时候，卯姨加重了语气。
“诶！你这贱奴，谁允你这般编排君子家事的？”罗小凤嚷了起来，又转了嗲声：“老师~师父~”
“不想听就出去！”狼不平冷冷地说，又命令卯姨：“继续。”
“罗君子的母亲是外县人，也有传言说是金南郡村人。她常自言，年轻时在家乡被一位路过的君上宠幸，生下了罗君子。”
“那位君上对她宠爱珍重，虽有要事在身当日就离去了，却发下毒誓一定回来接她享福……她久候君上不归，生下罗君子后就一路带着，母女俩寻到了金西郡来。”
“到金南郡这条路常有行商来往，有传言道：还在村里时，那位路过的是个甲士，寻到县里时，就变成了君子，待到了水柳巷，街坊姐妹听到的就说是君上了……前日罗君子启灵，那位又变成了一位白龙鱼服的君侯大人……”
“千里寻夫，这一路走来大不易，每到一地都得暂住些时日，积攒去下一站的盘缠……有行商甲士说早年间在路上碰到过，可怜她艰难，还特意多照顾她的生意……水柳巷的那种生意。”
罗小凤终于爆发：“闭嘴！君子我是君侯遗爱，却跟那个疯婆子没有半点关系！再敢传这些有的没的，我撕烂你的嘴！”
狼不平掐了个封口咒诀，真让罗小凤闭了嘴。
“出身什么的不用多说了，一样米养百样人，也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狼不平随后又叹了一声：“为母则刚，诚哉斯言！”
“接着说。”
“自罗君子启灵，当日从水柳巷搬进了学舍，从那日起再没出过内城一步。”
“罗君子的母亲前日贿通内城门卫，混到了学舍大门，求罗君子一见。罗君子包了三粒行甲丹予她，吩咐守学舍的甲士把她赶了出去，还放言：再敢胡乱攀附，就着人把她赶出城去，到荒原上自生自灭。”
“昨日我到水柳巷走了一遭，见那妇人已经疯了……”
“这样啊……”
罗小凤嘴里呜呜着，眼里喷着火，见狼不平冷冷审视着她，并无解开咒诀的意思，扭头奔了出去。
………………
身边缺少得力的人手，许多事情就不好办，所以前些日子狼不平安排卯姨做了一番背调，看看这几个年轻人的脉络，也试试卯姨的手段。
卯姨很能干，那俩娃还行，这个罗小凤……
狼不平是真不在意出身之类的事情，相反倒还挺佩服那位带着娃从村里走到郡城的母亲，但是如今看来，这罗小凤本人却又实在不堪。
在学舍里狼不平已经观察到了另一些东西：这姑娘是个豪放的，但却不是玩，而是有很明确的目的性，就是想换点儿什么。
单就那样也就罢了，穷怕了的苦孩子，刚刚踏入社会，走些岔路弯路，还算情有可原，也不是不能挽救。
但是卯姨今天汇报的这事儿就完全不同：此人根性如此，那就不可救药。
甄玲玲熊三多可能是好孩子，但是他们背后的人很可疑；卯姨很能干、亥叔很老实、千愁很忠诚，但是他们只是甲士，而且来历神秘、尚未交心；只有这罗小凤穷苦出身，本以为是白纸一张，很可以下功夫培养一番，不想却是第一个出局的……
狼不平悲哀地发现：自己还是没人可用。
“还有件事情，千愁以为君子该当留心。”看罗小凤跑了，千愁打起小报告：“君子今日不在，罗君子到了就吩咐给她收拾一个房间方便以后常住。以这由头，她把门房厢房、堂窑南窑，每一间都细细查看了一遍，屋里屋外、墙角茅房，好一番折腾。”
“千愁觉得不妥，所以死死拦住没让她进主人屋里……”
“嗯？”狼不平先一惊、又一笑：自己一直小心提防着的甄玲玲熊三多还没有动静，这罗小凤倒先被人收买了？
背后是谁呢？
………………
钟县君、甄君子、李大嘴……来自各种渠道的信息都指向一个结论：这座宅院有蹊跷。
所以狼不平早早就下功夫把整个宅院探查了一番，自然也早就找到了蹊跷所在：在他居住的北窑炕下有条竖井，向下丈五，通向一间密室。
密室不大，中有一座小小阵法，阵中放置了一块灵石，日夜向外喷吐灵气。
世人皆知聚灵阵，逆转其中几个关键节点，聚灵阵也可以转为散灵阵，密室中这一座就是——这玩意儿只有些特殊场合能用到，所以倒是不大出名。
灵石是真正的灵石，很像狼不平以前在诸界常见的那种硬通货，却不是谪仙界天上掉下来、只蕴含一点点灵力的那些碎星石。也不知钟家是从哪里淘来的宝贝。
阵法驱动灵石，向外散发灵气，所以这座宅院周边的灵气浓度比内城其他地方高一点点，密室中浓度就更高了，甚至超过了山上药园，倒是个修炼的好所在。
但也就仅此而已。
狼不平不相信钟县君祖孙三代筑基，就是靠这一套的东西——那样很不科学。
环境所限，此界低阶修士大多并不能直接汲取天地灵气入体，哪怕是筑基君上也全靠丹药支持修炼，一般人甚至不能如狼不平般直接感知灵气，更别说吞气汲灵了。
所以，这里更高的灵气浓度确实对修炼有好处——毕竟可以降低渗漏的速度嘛，但要说靠着这个筑基，纯属天方夜谭。
钟家有秘传功法可以直接汲灵修炼，这样的可能性确实存在，但那又根本用不到这一番布置了——有那本事，直接对灵石下手就可以了，又何必搞这么复杂且浪费？
再有就是，此界稀有的灵石，钟家是怎么源源不断弄到手的？眼前这块灵石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大约三五个月内就会耗尽，到时候该如何补充呢？
狼不平琢磨不明白其中关窍，也不急着找钟县君解密，于是把这事儿暂时放在了一边。
今日罗小凤摸上门来查探，倒又是一桩意外：是谁收服了这么一朵奇葩，让她这样做这等事？
目前对这座宅院表现出明显兴趣的只有李大嘴，狼不平却觉得不像是他：这一家老小两个嘴巴臭、人缘差，但却不是偷鸡摸狗的鼠辈。
对罗小凤进行全面布控，挖她背后的指使人？狼不平摇摇头，一个能用的人手都没有，控个寂寞……
只能继续暂时放下。
“千愁今日立下大功，该当好好奖赏你一番！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主人说笑了，都是千愁该当做的……”
少女声音越来越小，脸也红了起来，不知正在脑中想象什么样的奖励……
………………
自从药老点评了一句“有点儿意思”，晚课陡然热闹了起来，许多新君子陆陆续续求上门来要加入，狼不平来者不拒。
就连李大嘴也派了跟班混了进来，听说自个儿也偷偷在练。只有罗小凤，从那天开始就不再出现，每日下了课就不知跑哪里打混去了。狼不平也不管她：这种由启灵丹而来的师徒关系其实并不牢靠，既无责任也无义务，并无真正的约束。
晚课人多了药老嫌吵闹，不过几日就把这伙人赶回了学舍，却又令狼不平每天到他那里报到，跟钟县君一起开小灶。
第一批四名太极拳学员已经掌握了基本动作，后来者其实都是他们几个代师授艺。狼不平得空了也来看，偶尔自演一套、偶尔点拨一番，却只对首批这四人，旁人根本就不管——机缘这东西就是这样，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太极拳的效果自然还要很久才会慢慢体现出来，所以这热闹景象也没持续多久，很多人悄悄就不再来了——少年心性多是如此，狼不平根本不管。从一开始，他就并不在意有没有人、有几个人能把这太极拳练下去。
除了改善自己体质，传授太极拳的目的还是试探，可是除了药老和钟县君跟着练了起来，竟然还是没有希望中的明确反馈——这太极拳的价值，明白人自然明白。狼不平不相信他俩没把这件事汇报上去，可那女人倒是个真能沉住气的，这许多天来，硬是没有给出任何明示暗示。
上层路线走不通，狼不平心思也淡了下来——既然如此，那就自己慢慢修炼、经营罢。
………………
固穷居好久没去了，一是狼不平窝在学舍里用功，再就是陆君子常常不在——他接连跑了几趟活儿，要把前次山阴县的损失补回来。没了陆君子这个大金主，甄君子兴致不高，或也有甄玲玲启灵的缘故——额外花了好大一笔，甄君子暂时潇洒不起来了。
不过跟陆君子也没少了往来：这些日子蜥车越发紧俏了，陆君子又借赑屃帮他跑了两趟货。亥叔乐意出门捞些外快，狼不平也不阻拦。
这一日陆君子行商归来，连家也没回就摸到了学舍，道有大事与狼不平商议。告了假随陆君子回了家，却见甄君子已经等着了。
赶走了左右，连陆夫人也请了出去，陆君子开门见山：“我这次出门，觅得一桩泼天的富贵，要与两位兄弟商议……”
“此事风险倒也不大，只是略有些忌讳，两位若不愿沾染，详情我就不细说了。”言罢看向二人，等待他们表态。
“陆兄豪阔，你口中泼天的富贵，怎不叫人心动！”甄君子接话：“只不知这富贵……到底是多大的富贵？”
陆君子沉吟片刻道：“这么说吧，其事若成，咱们兄弟合伙儿，在这金西内城里，买下半条街绰绰有余……”
甄君子倒吸一口凉气，狼不平也惊叫出声，陆君子急忙制止：“噤声！事不密则不成！”
金西郡的房价不便宜，尤其是内城里的君子居，最偏僻最破旧最窄小的那一档，也得七八万行甲丹才能拿下，而且是年年看涨、常常没有房源，有钱也买不到。狼不平的宅院是内城一等一的豪宅，价值更要高出十倍不止。
内城半条街，少说也得有大几十套宅院，被泼天富贵惊到的两人眼发直、口发干。
半晌之后，还是甄君子先冷静下来：“辛苦十辈子也挣不下这么多！只要不是死罪，我干！”
陆君子连忙解释：“不至于不至于，若事不成，最多也就是背些责罚、失些财货罢了……”
“那狼兄弟怎么说？”甄君子似是急着知道详情，要狼不平表态。
“有两位哥哥领路，我有什么怕的！半条街啊，那是多少行甲丹啊，我算了半晌也没算清……”
“那咱们兄弟击掌为誓，协力同心……另外，无论事情成与不成，此事绝不外传！”
啪、啪、啪三声响过，暴富三人组正式组建。
陆君子不放心，又出屋巡看了一圈，这才与二人细说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