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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死了。
死后同众鬼一样来了鬼界。
路上有鬼频频回头，无一不是唏嘘她的美貌，唏嘘她的年纪。
“花儿一样的姑娘，真是可惜了。”
“这女娃生的实在漂亮，也不知是怎么死的……”
……
总之对于她，鬼们大多是同情的。
“你是怎么死的？”忽然，前面的鬼转过头来，他将脖子伸的老长，凑到她面前好奇问她。
可她只动了动眼珠子，淡淡瞥了眼那长脖子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鬼以为她是哑巴。
暗自叹息，怜悯地收回来脖子，心中惋惜至极。
其实她自己都记不得怎么死的，她也不想记得这些事，或者说是不屑于记得这些。
总之，尘世数载无论悲欢，于她而言皆是羞辱。
脚边的彼岸花一朵朵地盛开，微弱的荧光盘绕在花蕊，看着妖艳极了。
等过了黄泉路，前面就是忘川了。
忘川河畔常年驻守着一名鬼差，来督促这些往来的鬼魂们务必在投胎前喝下这碗洗去前尘记忆的神水。
轮到她时，前面已经空了好大一截。
“饮下忘川水，不提前尘事。”
今日的鬼差是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年。扬着和煦的笑，从河道旁舀起一碗水给她。
然而她并没有去接，只是顰眉感觉差了点什么。
“姑娘你怎么了？”少年问她。
她茫然地摇摇头。
脑子不由自主地响起一道愤慨的声音。
“天杀的，还没赎清罪业？见你多少回了，都不好意思说哩！”
她终于想起，差的正是记忆里那个青面獠牙的鬼差。
是了是了，从前驻守忘川河的鬼差不似这般年轻，见了她也不笑，总是痛心疾首的样子。
原来千载轮回，连这忘川的鬼差都换人了。
只有她，还被困在这里。
“姑娘这碗是你，快些喝了吧。”少年开口再一次提醒她。
她望着面前那碗死气沉沉的水，心里又生出怨气。
只觉得那水也在嘲笑她的无能。
远处有光蔓延开来，耀眼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忘川。
随即在尽头那端，鬼界神器轮回镜慢慢从河底升起。镜中卧着一汪灵气充沛的清泉，看着格外的澄澈透明。
器灵顿时凭空出现，他们一左一右开始催促道上的鬼们。
“轮回已开，尔等速速下界投生去罢！”
闻言，鬼们争先恐后的跳入镜中，生怕晚了一点误了自己的良机。
“姑娘，姑娘？”少年看着情形赶忙又催促眼前的少女。
“你快些喝了去吧，误了天机可是不好了。”
可她淡漠一笑，讥讽道：“天机误不误又有什么关系？今日即便不过轮回他们也不能拿我怎样，顶多亲自押着我下界投生罢了。”
“只恨我被小人所困，不得自由！”
她说着，不知何时眼中的憎恨变得愈发刺眼。
少年瞳孔轻颤，睁大了双眼。
一瞬间，那少女周身似乎激起一股强大的戾气将其围绕。
然而不消片刻，她胸口处又映出一道冰冷的银光，随着戾气愈浓，银光也愈发强悍，而后银光化作一道道符咒将她的心脏紧紧缠绕住……
就这般生生制住了她周身磅礴的戾气。
器灵许是感受到了符咒的力量，将剩下的鬼魂划到轮回镜，匆匆飞到了女子的面前。
二人面露冷色，厉声斥责：“一介罪神，休要造次，此世轮回已开，还不下界历劫去！”
她却平静的痛苦着。脸上没有情绪，只有眼底…只有那双黝黑的眼睛里，还能看到一丝她的不甘和痛。
“姑、姑娘，且喝吧。”青衣少年面露忌惮，他看着眼前人心里生出一些害怕……
她身上法术向来只有在罪孽深重的神身上才可以用到用来困住他们的仙元神骨，一般的仙根本没机会用到。
可她明明看着是如此的……
思及此，绯玉忽然又觉得同情她，看着她眼睛里不甘和愤怒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同身受？！
师父曾告诉他恻隐之心不可妄动。
可如今——
到底还是叹了叹气，悄悄拂手将一点星光洒在了那碗水里。他想要以此减轻凡世间带给她的苦难，至少让她有机会明白那一切都是假的，让她对既定的命运不再执着和困惑。
“凡尘种种皆是虚幻，姑娘何苦执着。”
“你们也就敢这样困住我了。”她苦笑，接过那碗水。
再一看，水里少了方才的死气竟多了些澄澈生气。
她一饮而尽。
不过是无趣的一生罢了。
可这样愚弄的轮回，这一世就是结局了。
大仇未报，她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