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异变(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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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村头巷口张灯结彩,空地上摆满了用来点燃遇仙之焰的柴火堆。

一场遇仙祈福的醉美盛会,就要开始了。

“今天这桃花酿的味儿怎么有点不对劲……”

老酒帽子皱起破衣褶子一般的眉毛,疑惑不解的想着。

自打下午众人从老酒帽子结束闲谈,大人们各自忙碌,语吟和小梅到另处鬼混瞎玩后,他便一直心神不宁。按着他平时的酒量,往肚子里灌了这么多酸酒水,早都应该醉醺醺地睡着了。可今天却躺在草席子上辗转反侧,来回打滚,翻来覆去就是入不了梦。

总感觉空气里有些沉甸甸的东西在靠近

“这月亮也挺亮的,不像是个阴雨天啊。”

老酒帽子抬眼向夜空望去,两坛深邃的黄酒罐子里罕见的酿出了一抹担忧,甚至还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转瞬即逝的波澜。

那夜淹过来,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

抚琴、敲锣、点火、热闹非凡。

独月、静树、哑风、寂静出奇。

月儿弯弯,挂在晴朗的夜。充足的月光洒落桃源,让今天的夜晚并不是那么黑。

风吹徐徐,来回穿梭在大树、小树之间,好像有几个说不出话的哑巴在风影里呼啸着。一只搬着半颗粟米的蚂蚁悬在草叶边缘挣扎摇曳,它的下方正是一个水坑,应是前不久那场雨留下的。水坑不大,却足以淹没它微不足道的性命。

树枝作响,风吹草动。

那只蚂蚁仍然在风的哑语里挣扎,肢足拨棱着,摇摇晃晃好像一个眨眼就要掉下去。

不停拨棱着,偏偏掉不下来,又正好上不去。

“小梅你跑慢点啊,我都追不上你了。”湘语吟气喘吁吁勉强追在小梅身后。

虽然湘语吟比这小丫头大两岁,平时两人也总爱满村漫街的跑,可不知为什么,明明每日活动量差不多的两人体质却截然不同。

小梅确是跑出了一双如小鹿般灵敏迅捷的腿,湘语吟的小身子好像被下了咒似的,不光个子不如一般的九岁女孩,就连日日溜达的脚步也好像是别人代跑的,丝毫没有作用在她身上。

“湘姐姐,你可真是弱死了~”小梅听到湘语吟求她慢点跑,心觉好笑。

“湘姐姐你都比我大两岁呢,怎么连追我一个小娃娃都要大喘气呀?”小梅嘻笑中似乎带着一点看笑话的意思。

这换谁能忍得了啊?

一听这小丫头竟敢出言嘲讽,登时小语吟心中就来了气——可恶!

“嘿,不是我说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湘语吟不顾自己还没顺过来的呼吸,左手撑上树干,右手捂着起伏似小丘的胸口大喘气娇怒道:“天黑了你怎么还敢跑这么快,就不怕一头撞在树上变成死黑猪吗?”

说到这里,湘语吟又忍不住揶揄了一句酒爷爷。

“我可先回去了,要跑你一个人疯跑吧”她眼看追不上小梅,索性不追了。

“听声音,遇仙之焰马上就要点燃了,我可没时间跟你这个小疯子在这儿满林子乱跑。”说这话时,湘语吟已经转过身往回走,还真一点不管不远处自顾自玩耍的小梅了。

“切,追不上就追不上,湘姐姐还拿遇仙之焰当挡箭牌,真是羞羞脸。”小梅一个人蹲在那里吐了吐舌头,注视着湘语吟往村子后面那处空地走去。

“真没意思,湘姐姐走了都没人陪我玩了,我也回去算了。”说完,小梅站起身,跟向前面已经有些距离的影子。

村子后方,空地上人头攒动。

“哎哎哎,这个别放那儿啊——”

“轻点、轻点。”丁大柱与几个中年男人正一言一语地操办着晚焰事宜。

“丁大叔~”此时,湘语吟已经率先跑回了村子。

“诶,是语吟啊,小梅去哪儿了,她不是跟你一起玩的吗,怎么没见人?”丁大柱一边劈开地上摆好的木桩,一边出声问道。

“她就在后面跟着呢,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刚才她们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加之小梅的腿脚原本就胜过湘语吟,按道理不应该这么长时间还没追上来。

湘语吟心想:“大概是一个人不知道上哪儿贪玩吧。”

毕竟桃源连一头凶猛野兽都没有,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危险。这也是众多父母长辈放心让孩子大晚上四处跑的原因。

忽的,周围暗了下来。

一片云突兀遮住弯月,不偏不倚挡了个全。湘琴与潇瑟面前的烛火好像受到了什么恐吓一般冷冻颤栗起来。

湘语吟心头念想刚落,只听得一声喊——救命!

“救命啊!”一个小姑娘的身形从林子深处慌张奔向人群。正是早该跟上来的小梅。

她身后的树木招摇晃动,分叉错枝好似野鬼抓握着利爪,黑漆漆的林子深处窸窸窣窣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在动。像人,又像恶鬼。

小梅脚尖踩脚跟连滚带爬的跑,丝毫不敢放慢脚步,眼泪鼻涕双管如注已是完全被吓破了胆。

“救、救命——湘姐姐。”一路惊声呼喊。

众人得见小梅这副慌乱失神的样子还来不及细细反应,只听得一声利刃破风,那身后的黑影迅速闪动,一柄暗沉钢刀“锵”的从树枝花草里扑射而出。

桃源人哪里见过这等火烧眉毛的危机时刻,一大群而立不惑之年的壮年男女竟都愣在原地,好像那钢刀不是扑向小丫头,而是刺向的他们咽喉受到恐吓一般呆杵傻站着。

黑沉钢刀扑射的极快,面前数人从听到小梅喊救命到钢刀闪出不过一个眨眼之间。眼睛刚刚闭上,在他们上下眼睑还尚未完全分开时,这吃人夺命般的黑豹猎刀已杀到女孩儿脊椎正后背上“命门穴”。

弱雀逃前,凶豹追后,已是毫无悬念,在劫难逃。

突然之间,高矮胖瘦的弯折缝隙里呼的一声扔出一个囫囵影子,不偏不倚插在钢刀之前挡了个救火及时雨。这黑刀虽被拍打出去,剩下的力道却是不减多少,倒飞空中后牢牢刺进了一旁土地。板直矗在那里,若是这一刀真扑到小梅身上,绝对立时就是开膛破肚死的凄惨。

“是谁!”一声怒喝暴起,是个邋遢汉子脚下呼呼生风腾着柴火堆前众人头顶踩风飞来。

落定在先前那打飞黑刀的囫囵影子跟前,一勾脚将之踢进手里。

趁着遮月碎云散开一点,才将好看清这囫囵影子是破烂褴褛一顶竹斗笠。

“酒爷爷!”

湘语吟惊讶看着先前出手迅猛,又腾空飞出的酒老头,满脸震惊与疑惑。在她的印象里,酒爷爷长年烂醉如泥,瘫软在地真就连她个小姑娘都抢不过,何地一下子如此厉害了?

“湘丫头,往后退——不要靠前!”

见着酒爷爷,湘语吟习惯性的像往常一样想上前拉他的手指。眼下这情景,竟被老头子怒声呵斥了回去。一时间不知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做了错事,怎的受到委屈?

酒老帽子见她明显是被自己刚才的大声吼凶吓到,怔了一下却也顾不得许多,赶忙拦站在大伙儿与那黑影之间。

那黑影终于从林子里踱步走出,将那插在地上的黑刀猛力一拔,心中暗惊:“我这钨钢刀乃是请中原名匠所铸,即使算不上百炼精钢,但也绝不是寻常武夫随手扔个破斗笠就能抵得住,更何况是将力道与角度估摸到恰到好处将之打飞出去又不擦及人群。”

“看似是我出刀力大,实则是这老头甩出的破斗笠将刀刃生生砸进了土地。”黑影人在发现钨钢刀被砸进地面足有五六寸深时,不过两个呼吸,心中便惊叹万千。

“若是我与之单打独斗,恐怕讨不了多少便宜……。”

过了数次呼吸,心中惊叹仍未平复。

“好深厚的内力!”这一句他已难以再憋在心中,不禁呢喃出声。

“阁下是何许人,我们素未谋面,何故上来便欲出手杀人!”

酒老头充满酒气的声音愤然呵斥。

这黑影人站定在月光下,终于逐渐看清面貌。

此人身高七尺,青色额头,左半面脸上戴黑铁面具遮掩耳目,一直延伸包裹住整个下颚,似是不想让人看清面态,头发以粗布捆束在脑后绑得一条马尾,持刀的右手厚茧铺满虎口,走步稳健,每挪一下,脑后马尾就跟着晃悠晃悠。

那青头人跟没听见一样仍然杵着不动。右手掌腕不松开一点,钨钢黑刀牢牢把在手中,刃口向后全身警戒姿态。目露凶光,与他面前老头虎视眈眈,互相对峙起来。

“大人还未到此,我绝不能轻举妄动坏了大计!”青头男人心中如此想,脚跟在昏暗处用力拧了拧。

“这位外面来的朋友,你若是来此处避难离世,桃源人定当欢迎,即使先前无礼出手,只要你现在愿意放下杀意,我们仍然欢迎你做我们的邻居,绝不会排外。”出言之人是个手拿书卷的年轻后生,正是文。

“桃源欢迎一切安和善良之众,可您带着刀剑而来大概难以讨喜。”

湘琴停下了手上动作,见了刚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哪儿还有闲情逸致抚琴作曲,指尖离弦出声责问。

丁大柱在旁边亲眼目睹了全过程,肚子里是挨了满满的火气,大声喊道:“喂!”

“那个戴笼嘴的东西,平白无故动手伤人不道歉也就算了,我们好言相劝,你他娘还装聋作哑!”

“小年轻,你往后退,这场景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酒老帽子完全不顾及当下人多,没有给丁大柱一点面子。

“什、什么?”丁大柱瞪大了眼。

“你个老东西平时爱充大辈就算了,这什么时候了你也敢逞强么!”丁大柱几步上前,走到酒老帽子身后提醒。

“一把老骨头都快九十岁了,别说是这大刀了,就是我给你来一拳你都得散架喽,你一个人能行吗?”

酒老头之前踩着众人头顶敏捷飞步的场景他自然瞧了个全。虽震惊这家伙隐藏之深,但他也绝不会认为凭他这个黄土埋到头顶的老酒鬼能是眼前来势汹汹的青头恶面之人对手。

“好歹我老丁比你年轻力壮,这人要是还敢动手,我拿锄头跟你刨了他!”丁大柱眼睛一瞪又是老大,说着话把靠在旁边的锄头一把抓在手里,随时准备应对这青头男人发难。

“你这小年轻,怎么还没湘丫头懂事,要是这些人好对付,老头子哪儿会让你们躲藏在后?”酒老帽子眼见丁大柱又起了劲,忙不迭地对他劝说。

一直被叫小年轻,丁大柱面子上总算是绷不住了,扬起嘴就要骂出口,“嘿,你个老东西,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懵圈一愣,他忽然发现话语中的不对。

“你、你刚才说什么,这些人,他不就一个人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尖锐的笑声从那青头男人身后林子中传来,听在耳朵里像是会说人话的黑母猪吃了老毛驴才能发的出来,淫哑嘲哳,难听至极。

“果然,不止是他一人!”

酒老头心中一凛,全身寒毛竖立,眸子凝重,冷冽之感顿时布满全身。

这声音,他已有七年未闻,原本以为此生再也听不到了,没曾想冤家路窄,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能给你找着咯。

人还未见,先闻其声。

淫笑未尽,又有两道黑光闪烁,从那黑暗处疾射而出,赫然是两只钢镖!

径直冲向丁大柱。

不男不女的尖锐浪笑虽然怪异十分,倒是响亮的很,两钢镖离手击出的声音完美藏匿在那阴笑中,在场诸人压根来不及听得尖笑中有别的什么动静儿。

酒老头耳廓摇动,左臂一抬猛力出掌便将其稳攥在手里,大指暗用运劲,只听得“锵、锵”两声,两把钢镖蓦然掰成了四截。

“阉人老狗,七年未见,本事不见长进半分,浑靠暗器偷人!”酒老头横眉竖眼,气的嘴边胡子都因剧烈呼吸飘扬起来,对着青头人身后黑影怒骂。

“还你!”

两字未言罢,手中四截断镖跟着手臂猛然甩出,咻地刺向那黑影。

“叮、叮”

没有别的多余动作,黑影中人不过轻轻抬手,挥指一弹便用指甲盖将飞来碎片格挡掉。

草叶边缘聚满坠掉一滴水珠,摔裂在石头上,丁大柱惊吓出一身冷汗。刚才那两镖一只击其两眉之间“印堂穴”,一只欲击其眉毛中间“鱼腰穴”。如若命中,面门溅血,小命也霎时间被吃干抹净。

那青头人见了此人,连忙俯首蹲身,手中钢刀朝下抱在拳中行礼。

“大人!”青头人恭敬出声。

“嗯~”

这又是一声极别扭的忸怩作态,如果耳道是通直畅达,那这声音就是拐了十八个弯儿一般乌鸦感冒吐出的言语。

如唇齿被树胶粘连,难以将舌头顺畅伸直。

那人渐渐走出树林,右手上悠哉悠哉盘着两个核桃,走起路来蹑手蹑脚,摇臀晃胯像是怕踩着地上的蚂蚁一般碎切,身上衣着贵蓝为面,黑华盖落袖肩,补子乃蟒首牛角,头上纱帽双角向下弯曲如牛角状。

左手食指与小指如狗尾巴似的翘起,其余两指与大拇指娇怯怯捏在一起,在嘴角摆出个兰花指。

“李光竹,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认命了么?”